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气力,却又感觉脱胎换骨般的t从来没有睡那么久过,又仿佛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回来了,那段被遗落的岁月时光,那份丢失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我微微的眨了眨眼,眼前亮了亮,又阖上,再睁开,猛地,撞上一双深邃墨黑的眼眸,片刻的失神后,我撑着身子动了动,右手像触电般停在那里。

    即墨瑾的眼睛在微凉的光线中折射出淡淡的,不同的色彩,犹如宝石初绽光芒,那双手带着微热的温度,就这么被我抓在手心里。

    我想放下他的手,却莫名其妙的犹豫了一下,这双手好温暖,就像每次梦里放在我额头的那双手,在无尽的黑暗里给我一丝力量,让我不至于迷失自己,找不到方向。

    他就这么任我抓着,真奇怪,今天他的眼睛看起来和平时不同,至少和重逢后的他不同,依然冷冷清清的,却没了往日的厉芒,湿漉漉的,好像……很痛。

    嗯,是痛,这是第一种感觉,可是,为什么会痛呢?这痛让我的心轻轻揪了一下,那双眼睛,那么深,深的仿佛绝望,又像是释然,混杂在一起,让窗外的那丝光线都暗淡下来。

    就这么对视了不知多久,我移开目光,一觉醒来,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我记得,我说,他的眼睛像星星,他说,有人说过,星星是最美丽的眼睛,但现在我现,星星其实是毒药。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帘轻轻一颤,带着一些迷离,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他目光却徒的冷冽。

    后来我又想起来,那句话好像是我说的,是我在很小的时候,看着天边的银桥说的,我对他说,以后再一起看银桥好吗?

    他没说话。他永远对我那么冷淡,好像我并不存在。其实我一直像跟屁虫一样缠在他身边,期望他能看见我,期望他那黑的像宝石的眼睛里有一天会有我的倒影。

    原来他一直记得我地话。只是。星星变成了毒药。因为。他那一刻也许不知道。这个对他说着要每一年都陪他看星星地女孩子。其实是带着另一种目地来地。那么努力地接近他。原来只是阴谋而已。

    我应该肝肠寸断。应该难受。可是我地心好像有些奇怪地感觉。是一种揭开所有地真相后。麻木地感觉。

    因为我终于知道。星星不是我。毒药也不是我。我只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遥远地。孤寂地灵魂。

    我全都记起来了。我身上地那块锦缎一般地龙脉。是即墨瑾给我地。是在结界中他蜕化下来地东西。

    而在最后一刻。我听到彩雀大人孔婷婷地声音:“龙脉护体!”

    是它救了我,真可笑,当即墨瑾的剑**我的胸膛之后,孔婷婷也许想“送我最后一程”,可是,我身上的龙脉救了我。

    那是即墨瑾亲手交给我的。

    在结界里的日日夜夜,仿若一场梦,瞬间的幻觉,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放在我的身上?

    我对上那双眼睛,指尖动了动,除此之外,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动了动唇,只说了两个字:“溟夜……”

    他清冷的眼眸纹丝不动,手指轻轻一晃,指尖夹着一张薄薄的纸:“这是他留下的。”

    纸上只有淡淡的两行字:飘飘,对不起。

    我盯着那行字,墨迹忽然被什么东西熏染开来,越来越模糊。来不及去擦,好像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说不出是悲痛还是什么,眼泪就这么滴落下来,甚至仿佛没有经过脸颊,直直的滴落。

    对不起,对不起。

    我应该感到嘲讽还是悲哀?

    睡了一觉,什么都回来了,过往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我想起来,我不是那个穿着粉衣的小女孩,不是人界的一水清悠,也不是罗悠。

    那些儿时在人界的记忆,翡翠宫的记忆,关于即墨瑾和楚颜的记忆,都不是我的。

    我叫罗飘飘。

    而我的母亲,叫罗悠。

    我默然的把纸紧紧捏在手心,又松开,潮湿的纸一下子就化了,只剩下一点纸屑,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就像那些我自以为恢复的记忆。

    “他已经走了?”我低着头问。

    “玄珠已开启。”即墨瑾的声音传过来,分不清情绪。

    我摸了摸胸口的那颗珠子,它亮了一下,我突然就像被什么灼烧一样的放下手,玄珠已开启,我可以与溟夜联系了吗?可是,我应该问他什么?那个小树林下的对话,我曾经对他说,我想知道那个世界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是现在,我能问什么?

    母亲,叶歌,仿佛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如果我现在是罗悠,那母亲呢?母亲去了哪?如果我还是罗飘飘,那么,我怎么会有母亲的记忆?这本来是我很想知道的事,现在我却不知该怎么去问。

    我的那些关于儿时的回忆,不是我自己的,现在我能清晰的知道,它们不是我的,是属于罗悠的,罗悠,是我的母亲。

    我低着头,眼皮一直垂着,在目光范围里,我只能看见即墨瑾宽大的衣袖,那衣袖呈波浪形,软软的,

    一根刺杵在那里。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就像他现在看不见我的表情。

    有谁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半响,即墨瑾的声音由头顶传过来:“好好休息。”

    不似以往的冷冽,也没有我熟悉的威胁,平平淡淡,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心底猛然一痛,我紧紧抓着床沿,蹦出几个字:“我不是一水清悠。”

    门口的人影忽然不动,射入屋子的光线一亮一暗,再抬头,他已不见,像每次消失那样。

    我的身体颓然的松懈,好像突然轻松,又好像抽干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找锦香灵佩的,为了楚颜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因为我欠他的。

    可是,突然间,那些曾经以为很珍贵的回忆,全都是假的,那不是我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虽然那个人和我如此亲密,但毕竟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从小看着我长大,我却从小看着她寂寞的背影,穿着一袭粉色的睡衣站在窗前,轻轻哼着歌慢舞,那时我在想,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说,她在想一些很遥远的事情。

    现在我才明白,那些遥远的事情,遥远到隔了几千上万年,遥远到隔了无数的空间,遥远到不能再回去。

    人还在,却不能再相见。

    那是属于她的回忆,溟夜放走的那个魂魄,本来应该变成了一只猪,却轮回到了另一个世界。所以,那只猪没有记忆,不学无术,它只是一只猪而已。

    直到有一天,我的到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她的记忆为什么会存在于我的脑海里,也许这一切,只有溟夜能告诉我。

    但我竟很害怕知道这一切。

    我摸了摸颈上的珠子,手在颤抖。

    那寂静深夜里的歌声与轻舞,那个躲在门口偷看的小孩,变得模糊又真切。

    她说,我不要忘记,我要记得这里的一切。

    所以她每夜都凭着窗回忆,回忆中,一定有我脑海里曾经出现过的一切。

    那个黑衣少年冷冽的眸,那个白衣少年清雅却忧伤的琴声。

    那最后的伤害。

    所有的寂寞,我都在深夜陪她慢慢的体会,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亲身经历一回。

    我从耳中拿出那把一纸白无色无字的扇子,凝视,过了不久,中间出现我的脸。

    这张脸不是我的,我怎么会曾经以为是我的呢?

    我有小小的婴儿肥,脸蛋红扑扑的,而这张脸,五官那么精致,虽然和我原来的脸有几分相似,但婴儿肥没了,变得成熟睿智,圆圆的脸蛋,变成了鹅蛋脸。

    身体……身体也不是我的,我有粗粗的胳膊,圆滚滚的肚皮,而现在这个身体,却瘦弱不堪。

    这是我曾经做梦都想得到的身材,可是这一刻,我竟没有一丝喜悦。

    我总在深夜里望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想,为什么我没有妈妈那么好看呢?

    小时候出门,总会碰到隔壁的邻居在背后说,这孩子大概长得比较像爸爸。

    我爸爸是谁呢?我从来不知道,甚至从小到大,对于爸爸这个词,是很模糊的。

    我缓缓把扇子放回去,又在床上靠着,四周很安静,墨色帷幔的屋子,隐隐的还有即墨瑾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飘在空气中。

    门口有声响,手指一缩,我盯着那扇黑色的,沉重的大门。

    不是,不是即墨瑾。

    ……

    先进来的是一双绣花的鞋子,然后是一袭轻纱般的罗衣。

    我诧异的看着进来的女子,竟是水蛇腰的月月。

    她看了我一会,忽然欠了欠身:“宫主让月月来服侍你。”

    我有些不习惯她对我恭谨的样子,身体动了动,感觉没什么异样就想下床。

    一双漂亮的手伸了过来:“宫主说,姑娘刚大病初愈,需要静养。”

    我大病?只是恢复了记忆而已。

    我嘲讽的笑了笑:“我没事,不需要服侍,一个人便可以。”

    她看看我,说:“月月只听宫主的话,宫主叫我做的,月月不敢不做。”

    “你不是他的舞姬吗?应该去陪着他。”我淡淡的说。

    她眼皮颤了一下,忽然说:“宫主已下令解散所有的舞姬。”

    “解散?”我愕然。

    “是,前几日姑娘昏迷的时候下的令。”她唇角牵了牵,似乎自嘲的一笑,“月月服侍完姑娘,也要走了。”

    我说不出话来,她的眉梢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竟让我有些不忍。

    动了动唇,我说:“他……不留下你吗?”

    那水蛇般缠在他身上的女子,喂他吃葡萄,向他敬酒,他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女子的,至少不讨厌。

    否则,他那么冷漠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那么靠近?

    月月在沉默,很久,才抬起头,看着我:“宫主只留下了姑娘一人。”

    我愕然中反应过来,我也是舞姬中的一个,所以月月才这么说。

    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心忽然一颤,他为什么留下我?他明明已经知道我不是…

    的恩怨情仇都与我无关。

    他是想报复在我身上?还是因为这张脸,让他对我仍有恨意?

    “我睡了几天?”我问。

    “三日。”

    还好,我以为我这一睡又是百年,原来只是三日。

    “姑娘有什么吩咐?”月月看着我,她的眼中已没有初见时的妩媚,只留下一抹认命般的漠然。

    我心一软,笑了笑:“不要叫我姑娘,叫我飘飘吧。”

    我是罗飘飘,在那个世界,是个没什么名气的网络歌手。

    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我的世界里,没有人服侍过,也没有什么主人仆人的概念。

    我不知道月月究竟是什么,有多大,但她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

    如果她也在我的那个世界,应该是个大学刚毕业不久,或新参加工作的女孩子,有着梦一般美好的将来。

    月月盯着我,仿佛要从我眼中看出什么,我朝她微微一笑,她竟有些拘谨的低下头。

    “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半响,她抬起头问。

    “叫飘飘。”我纠正她。

    “飘飘……”她念了一下。

    “为什么问我从哪里来?”我有些恍惚。

    我从哪里来?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来自于另一个时空。

    “只是……觉得你有些不同。”她犹豫了一下说。

    “不同?我哪里不同?”难道她也看出来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

    “错了。”她咬了咬唇,说,“不是你不同,是……宫主对你有些不同。”

    我的心一颤,即墨瑾对我不同?胸口突然沉沉的,他对我不同,是因为我这张脸吧?无论是什么情感都好,都是对这张脸,而不是对我。

    我轻轻笑:“也错了,他对我没什么不同,就算有,也是他想折磨我。”

    月月惊讶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不解:“怎么可能?姑娘生病了,宫主就叫我来服侍你,这几百年来,就算宫主的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不对劲,也从来不让人服侍的。”她幽幽一叹,“如果这也算折磨,月月也想被折磨一回。”

    我默然,又忽然想到什么:“你说,宫主的身子不对劲?”

    她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几千年前,我和姐妹们原是山野里无所依归的蝴蝶,自行修炼,却没有章法,直到入了这翡翠宫,才幻化成形,我记得我第一天进宫,那日我闲来无事,便在树林下跳舞,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宫主,他的目光透过树林看着我,那么冷,却在瞬间变化了一下,后来,他便让我陪在他身边,每天叫姐妹们跳舞唱歌弹琴,他便独自喝酒,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脸色苍白的可怕,可是后来又似乎没事了。我从来不敢问,我原以为他喜欢看人唱歌跳舞,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现,每当他看我们抚琴跳舞时,眼神就会变得很奇怪,忽而冷冽,忽而迷茫,忽然又有些温柔。有时我在想,他在想什么呢,那个温柔的眼神,是不是对我的。”她唇边含笑,仿佛沉浸在美丽的回忆之中,“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不是,因为从今往后,我便不用陪在他身边了。”眼神瞬间落寞。

    “你跳的那支舞……”我紧紧拽着床沿,“能不能让我看看?”

    她奇怪的看着我。

    我笑笑:“我也很喜欢跳舞,所以想看看。”

    她站起来,轻纱罗衣在空中飞舞,美丽的和她的原形一样,像只林间穿梭的蝴蝶。

    一瞬间,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说不出的情绪蔓延开去。

    这支舞,竟有些像我的风月无双,虽然它不是剑舞,但一些姿势有些像。

    即墨瑾……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床上躺了几天,感觉身子不再软绵绵的了,可我不知道下了床还能去哪里。

    经过几天的相处,月月对我不再生疏,她本性纯善,没有心机,和我当初见到的那个媚眼如丝的女子不太相似。

    也许,谁都是有两面性的,她曾经以为即墨瑾喜欢那样,为了讨好他,才那样做。

    “月月,谢谢你这几天一直陪着我。”

    月月笑了笑:“你那样说,我会难受,因为……”她看着我,像终于鼓起勇气说,“因为月月偶尔会想,如果你的病一直没好,那我就能一直服侍你,待在这里不用走了。”

    我了然的笑了笑,在的曾经的记忆里,那段属于我母亲的回忆里,那个小女孩,也是那么希望待在这里,守在一个人的身边,哪怕他对她不理不顾,永远冷漠疏离。

    虽然那不是我的记忆,可是清晰的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甚至有时候我分不清这究竟是我的,还是她的。

    那么,我真实的感觉呢?

    没有那些过往的回忆,我和即墨瑾的一切,就在那我是小猪时的日日夜夜,我跟着他学剑,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期待,在那结界里,我毫不犹豫的留下来守在他身边,陪伴他渡劫。

    这些感觉,到底是因为母亲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慢慢浮现,还是因为我自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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