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好像丢了一颗石子儿,京城的局势慌了,那一圈一圈的波纹涟漪让朝臣们皆战战兢兢,生怕与这风暴的中心,如今的马氏搀和上了一丁点儿的关系,莫说是本家,就是同姓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得掂着心过,指不定明儿个就得跟着遭罪。一时间,与马氏急急撇清关系便已成了不约而同的法子。

    人人自危,想必这个词是最贴切的了。

    不过半月有余,众多朝臣向皇帝奏疏弹劾,言及当朝太师马缙结党营私,招纳权贿,排异党同,皇帝盛怒之下,一连定了马缙四十条罪状。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这些弹劾检举之人,一是从前便与马缙为政敌的一方,而另一部分,却尽是马缙一党的人,多是曾受马缙提拔,在其身边出谋划策,殷勤奉承之人。

    半月后,皇帝终究下了圣旨,将囚禁于宗人府的马缙处死,其同党多被杀,抑或是被拘禁,流放,同祖子孙均被革职,其子也皆下令被处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马缙与其子通敌卖国,虽未有证据道明五皇子齐礿与此事有关,但五皇子与马缙这位舅父来往亲密,却是众所周知的,因而皇帝虽未问罪,却是再未给其安排差事,朝堂上的态度更是冷淡的紧。如此众臣自然是瞧出了什么来,这从前身份尊贵的五皇子,日后只怕再也得不到皇帝的重视了。

    然而不过短短几日,后宫却传来了消息,让人更是笃定,五皇子,彻底失宠了。

    皇帝亲下圣旨,将居于北宫的荣嫔马氏贬为庶人,至死不得出。从前张扬尊贵的荣贵妃,即便被打入了冷宫,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以为终有一天。她能够风风光光的回到宸华宫,然而这一书圣旨却是覆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马氏一族彻底败落,而朝堂再一次回归了平静,放眼如今的朝堂。虽有靖国府佟家,还有皇帝最宠信的韦家,但若论起来,却也抵不过一个贺家。因为马缙的倒台,不少官员皆望风而动。纷纷明里暗里想向当朝太子的母舅贺家靠拢,却被贺廷关在了门外,谢绝一切来往。

    贺廷每日除了上朝,旁的事一概不管,下了朝便撩袍回府,大门紧闭,这让巴巴儿想去奉承的人都傻了眼,只得伺机寻一个机会。

    而随着五皇子在这场斗争中的失败,俨然拨云散雾,众臣彻底笃定。他日能荣登大宝的,非当朝太子莫属。从前或许还得踌躇押宝,可如今五皇子三振出局,三皇子只研究诗书字画,如今风头渐起的四皇子又妥妥是太子一边的,淡然出局的六皇子更无须说,至于九皇子,虽如今也受帝宠,却是无心皇位纷争之人,如此。岂不通透?

    然而齐毓却与其舅父的套路如出一辙,每日下了朝便脚步生风的回了毓德宫,概不见客,然而人家美其名曰。陪娇妻和儿子,谁能说得出什么。

    夜凉如水,入夜时分,如蘅与齐毓皆着家居的常服,中间搁着炕桌,一左一右。齐毓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捻着一枚墨玉的黑棋,通观棋局,略顿了顿,才将棋子落下。如蘅执棋的手撑着下颚,颦眉微蹙,思索了半晌,齐毓眉眼带笑的看着她:“怎么?认输了?”

    “美得你。”

    如蘅眉眼一挑,顺而“啪”落下一子,登时棋局有逆转之像,齐毓眸中带着宠溺的笑意,看向如蘅道:“倒是我小瞧你了,棋艺又精进了不少。”

    如蘅得意的一扬颌,虽未说话,却是清楚,若非齐毓暗里让着她,这局棋只怕是胜负逆转了。

    你不言,我不语,夫妻便是这般。他悄悄的让着,她便默默的领了,从前万千的小女儿情态和情愫,如今都融进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的磨合之中,将从前的儿女情长变为了亲情,一种区别与血缘,却深与血缘的亲情。

    正下的兴起,软帘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二人都未抬头,仍旧琢磨着棋局,何德敛着步子,微微躬着身子,小心地走了进来,快到近前,恭谨道:“奴才给太子爷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如蘅微微抬头,笑着道:“倒是许久没瞧着你了,可见忙的紧。”

    何德将身子又躬了几分,甚为恭谨的笑道:“不敢,奴才这几日奉了外差,出去了几日。”

    待棋子落下,齐毓这才不紧不慢抬头看来:“什么事?”

    何德这才向齐毓压低了身子道:“回爷,国舅来了。”

    齐毓一听,将手上的棋子搁进了棋盒中,撑着软榻坐在炕沿儿边,起身拂了衣袍道:“快请。”

    何德应声而退,如蘅也早已扶好了钗环,立在了脚踏上,这时便听得悉悉索索的衣袂声,下一刻,便瞧着一身锦袍的贺廷立在门口处,一见着站在那儿的齐毓和如蘅,先是一愣,忙行礼道:“臣见过太子爷,太子妃。”

    “舅父请起。”

    齐毓亲自扶起贺廷,侧了侧身子道:“舅父坐吧。”

    “臣不敢。”

    见贺廷推拒,如蘅瞧着软榻只两个位置,贺廷见她在,自然不好坐的,再想着贺廷深夜来,必是有要事相商,便笑着下了脚踏,转而看向齐毓笑道:“阿瑾只怕是要醒了,我去瞧瞧,便不扰你与舅父说话了。”

    见如蘅只与齐毓“你我”相称,贺廷并不惊讶,只瞧着齐毓唇角微扬:“好。”

    如蘅莞尔一笑,转而对贺廷礼貌地点颌,贺廷微微躬身,如蘅便已带着人出去了,软帘刚落下,便听得如蘅压低声音吩咐道:“去温一壶云针来,再备些茶点,在外面好好伺候着,听着爷的吩咐。”

    何德一应,外间便响起了愈渐愈远的脚步声。贺廷瞧在眼里,感慨在心里,太子是娶对人了,不说旁的身世,门当户对,单看太子妃的端重有礼的举止,细腻的心思,便是当得起这个位置。佟家从前只有一个佟皇后,如今,又多了这年轻的太子妃。

    “舅父坐吧。”

    齐毓打断了贺廷的思绪,贺廷忙道:“好。”

    抚着胡须,便在炕桌的另一边坐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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