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皇后垂眸看着小娘子,只觉得心头一阵涌动,终是唇瓣微勾,朝身旁的槿言招了招手。

    槿言领悟地抱了个锦盒上来,笑着看向佟皇后怀里的小娘子道:“姑娘快瞧瞧娘娘送你的生辰礼物吧。”

    小娘子身子微一愣,这才抬头看向笑盈盈的槿言,小娘子瞥头一看佟皇后示意的笑眼,这才探手过去,揭开了盒子,只瞧着里面搁着一抹石榴红裙,那火红的血色,只觉得让人眼前一亮,小娘子欣然的将红裙取出来,微一抖落,只瞧着血色罗裙上是金线密密描得朵朵潋滟牡丹,而牡丹之旁却是用红石榴宝石攒出来的石榴纹样。

    一瞧着上面巧夺的手工,便知是宫里绣娘足足缝制多少天才能得这一件,再稳沉的小娘子终究也是喜欢这些鲜亮的衣裳,偏头看向佟皇后,小脸扬着笑意,喜得颊边漾着红晕:“三娘谢姑母。”

    佟皇后看着小娘子,拿过石榴裙比对着小娘子,意味深长的笑道:“开箱验取石榴裙,眼瞧着及笄的小娘子,总得有这样一条石榴红裙,才没个缺憾。”

    身旁槿言一听,低头掩嘴轻笑。

    待到了月牙儿挂在枝头,宫中已尽是火红的灯笼高悬,灯笼下的金黄流苏软软垂下,随着夜风轻轻摇曳,摇出虚虚晃晃的影子。宫女们皆穿着红绫袄子,石榴棉裙,捧着物事来去匆忙,而上的台面的内监也皆是红服锦衣,瞧着倒真真是一片闹热。

    小娘子同和嘉乘一定暖轿,吱吱悠悠跟在佟皇后和惠贵妃的暖轿后,虽是行在雪路里,轿中倒是不觉颠簸,轿内设着两个炭炉子,又挂着掐丝金兽香薰球,温热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熏香,倒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了。

    身旁的和嘉可不是这般。反倒是兴奋的紧,紧紧地拽着如蘅说些京陵里的八卦段子,不过是哪家的小娘子情窦初开,为着小郎君茶饭不思。哪家的败家小郎君又浪子回头的戏码。

    如蘅无奈地看着旁边唧唧喳喳的小娘子,只能时不时搭句话,多半话茬儿都被和嘉抢去了,如蘅瞥了眼案上的茶,当真想问问眼前的和嘉。说了这么久也不喝口茶润润么?

    如蘅无奈地支着头,下午惠贵妃带着和嘉来了坤宁宫,既是同佟皇后叙话家常,又是来给小娘子送生辰礼的,自打那之后,如蘅便被和嘉给霸占了一晚上,直到这会子。

    “哐啷”一声,暖轿轻轻落地,暖帘骤然被掀开,玉歌笑盈盈看着两个小娘子道:“公主。三姑娘,咱们到了。”

    和嘉二话不说,拉着如蘅便朝轿外去,刚一出来,便是冷风一阵,顿时两个小娘子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大氅斗篷紧了紧,眼瞧着佟皇后身着火狐大氅与惠贵妃站在雪中,笑着招手道:“快来,当心脚下些。”

    两个小娘子笑盈盈地牵着手便朝佟皇后去。再一同随着佟皇后与惠贵妃朝乾德宫正殿去。

    一踏进乾德宫,满眼的灯火琉璃,大红的灯笼愣是照红了半边天,那夜色的红光晕撒在琉璃金瓦上。倒是说不出得绮丽。但凡走过之处,皆是默然恭敬退至一旁福礼的宫女内监,待一到了殿门口,守门的内监扯着嗓子一声:“皇后娘娘到!”

    瞧着这嗓音,再瞧佟皇后微一抬颌,搭着槿言的手跨进殿内。登时便是满殿的衣料窸窣声,钗环玉佩声,而满殿的人早已蹲身福礼,请安的声音喊的是震天响。

    “都起吧。”佟皇后含笑扫了众人一眼,这才稳稳沉沉地朝正中凤座去。

    虽说是除夕家宴,但说到底也是正经的年庆,因而帝后皆要着吉服赴宴,佟皇后身着明黄缂丝彩云金龙纹女棉朝袍,间以五色云,披领及折袖皆为石青绣龙,领后垂明黄绦,上饰以珠宝。而朝裙则是片青加海龙缘,上用红织金寿字缎,下为石青行龙妆缎,发上戴着熏貂金凤垂珠朝冠,一转身坐上凤座,在悬挂着的琉璃八宝宫灯下,微一扬颌,犹显的朝冠上的东珠熠熠生辉,璀璨极了。

    相比作为贵妃的马氏,平日再如何得意,在这般重要日子里,终究只能按着吉服品级来,容不得半点马虎的,如此一瞧,确实要黯然失色了许多。

    妻与妾,在注重礼仪的皇家,便这样厉生生分了出来,昭示在世人面前。

    待皇帝一入了席,晚宴便在礼乐中开始,瞧着中间颤着腰肢的舞娘,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吃食,如蘅也提不起多大食欲,想来不光是小娘子,在场的人有几个又是能吃的畅快,乐得畅快的?

    除夕家宴在寻常百姓家是温馨,热络,而在宫里,却被那些个规矩礼节给磨了个干净,上面坐着皇帝,谁要是能撩了袍子,盘腿坐在那儿唠嗑吃喝,旁若无人,那只怕得当失心疯架了出去。

    待撤了饭席,又换了酒席上来,乾德宫里的气氛明显像是架的火燎到了最高处,气氛倒是热和极了,瞧着还真有了些年味。

    相比于还算矜持的女眷席,那男眷席俨然是一群老少爷们的拼酒席,自打女眷,男眷皆轮番给皇帝敬完酒后,男眷那一席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吆喝劝酒声,除了太子齐毓,三皇子齐祗,四皇子齐祯尚且还算平和地坐在那席桌上,不紧不慢地抿了一两口,自打五皇子齐礿开始,那酒桌俨然是战场。

    六皇子瞧着是笑的,可灌五皇子酒时,只把那酒当水兑的一般,愣是满当当给一饮而尽,要说五皇子眦睚必报的性子,如蘅早已是领教过,被人这般灌了酒,哪有不回敬的?两个男儿汉就这样亮堂堂的拼起来了,仿佛今天谁要是不爬着出去一个是不散场的。至于那九皇子齐祤呢?小娘子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送一个字,作!再附赠两个字,死作!

    原本眼看着是人家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火药味儿,与他无关,嘿!偏偏那九皇子倒是好,傻不咧咧的死要拉着人五皇子和六皇子敬酒,愣是把两军对峙变成了三国鼎立,眼瞧着这会子三个人。喝得满脸酡红,眼眸都醉醺醺的,只怕走路都要颠一颠了,还在那聊着嗓子敞开了喝。瞧着都恨不得撸起膀子来拼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煎熬的席宴完了,大波的人群又要跟着皇帝转战听音阁听戏,因着往年的规矩,如蘅同和嘉安排在一桌,与佟皇后之间隔了几位嫔妃的桌子。如此也只能遥遥相看了。

    瞧着像是听音阁的管事内监过来,恭敬地奉了个填漆盘子,上面铺了层大红的缎子,缎子上搁了个戏本子,远远儿隔着几桌,小娘子也看不实,只瞧着皇帝瞥了眼戏本子说了句什么便递给了佟皇后,佟皇后翻了几页便也像是点了一出,后面便只有惠贵妃,马荣妃。太子点了戏,那内监便恭敬退下,锣鼓一敲,那戏台子上便唱念起来了。

    正看着戏,身旁的和嘉突然扯了扯如蘅的衣袖怒了努嘴,只瞧着六皇子齐祄身边的贴身内监趁着众人看戏,走到了那韦菀的身边儿,像是悄悄递了个什么,韦菀瞥头看向六皇子,只瞧着六皇子遥遥一笑。韦菀微一抿首,似是与那内监说了句什么,瞧着低含的颌,微抿的笑意。倒真不能让人不多想。

    身边儿响起和嘉不齿的声音:“可见是这韦家小娘子心大,盆里还吃着,还要眼巴巴望着锅里的。”

    如蘅好笑的看向和嘉道:“你又想排揎人家什么?”

    和嘉气鼓鼓道:“我才没排揎她。”

    说着和嘉凑到如蘅耳边道:“你可听说了,前儿一段时间,那韦家小娘子总爱去毓德宫。”

    如蘅眉眼一抬,瞧着如蘅来了兴趣。和嘉登时激动道:“你也知道,那韦家娘子的父亲如今是太子太傅,虽说这官品早已是挂个显赫的名号,但好歹也要走走过场,所以那韦太傅时不时要去毓德宫做个样子,这小娘子也就有了去毓德宫的由头,说来也笑人,回回不是送自个儿亲自做的吃食,就是针线女工,你说说看,那太子太傅就当真到了这两袖清风的地步?府里什么吃食穿戴没有?还要小娘子眼巴巴自个儿亲手做了送回去?”

    只瞧着和嘉唇瓣一勾:“若真是如此,父皇当真要好好赏赏这韦家,真真儿是清廉的好官。”

    瞧着小娘子好损不损的样子,如蘅好笑的看一眼和嘉,和嘉一瞧着如蘅笑,大有些恨其不争道:“你还有心思笑,你也不看看,那韦家娘子送去的东西,十之有八都顺带着送了些给毓德宫,你说人家这是讲礼节,二哥也不好不收,我看再这样送下去,非得把二哥给送出去了才好。”

    如蘅“噗嗤”一声笑出来,若是太子知道自己就这般被自个儿的妹子说笑中送给了韦家,该是作何感想。

    和嘉瞧着眼前的小娘子不上心,终是凑到小娘子耳边道:“若是当真选来,我更欢喜你做我嫂子,可比那韦家娘子过得去多了。”

    小娘子的笑意就这样生生被卡在那儿,不消说和嘉这鸳鸯谱点的,就是最后那句过得去,小娘子是怎么听也听不顺。是啊,难道她就仅仅算的上过得去?

    如蘅正顶在和嘉似笑非笑的诡异眼神下,恰好听到在座的人皆抚掌叫好,小娘子忙不迭儿跟着拍手喊好,那激动欲起的模样,仿佛她刚才当真看完了整场戏一般,和嘉被这一撩,倒也扯着脖子往戏台上,一看正是热闹戏上,立马忘了刚才的话头,跟着抚掌叫好起来。

    眼瞧着和嘉这般,如蘅这才舒了一口气,幸得和嘉好哄,若是打破砂锅的性子,她可当真是对付不过去了。

    (最近一直处于卡文中,虽然有大纲,但还是在一些细节和脉络调整上卡住了,一环套一环把自己给套进去了,为了保证文的质量,所以姒姒确实更新慢,但是绝壁不会断更,希望亲们可以体谅哈,等姒姒把构思顺下来,不再卡的脑梗了,应该就思如泉涌,下笔有神了,当然如果有亲们的粉红打赏,姒姒必然是奋笔疾书的,话说均订就快200,求快破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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