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一瞅她那贼溜溜的眼神,就知道这三八又在动坏脑道:“喂,我跟你说正经的,这事儿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你可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你嫂子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平的,要是再被你刻意整出点家庭危机来,我可不轻饶你。爷爷可是给了我特殊权限的,必要时候,骂你都是轻的,明不明白?”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作势扬了扬手,表示自己起狠来女人也照打,而且享受先斩后奏的特权,不必请示就可以用大哥管教小妹的名义“招待”她。

    他一说到骂人的事,袁思娴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这丫的把自己骂得多惨哪,都骂哭了,现在居然还如此要挟自己,简直可恶!我要是不整点大动静出来,岂不是说明我怕了他?那往后他还不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到了袁思娴家门前,张烁没有看到豪宅大院,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栋三层小楼,看上去并不起眼。也没有警卫林立戒备森严,门前站岗的是有两个,一个穿军装,一个居然穿西装。这让他稍稍觉得有点奇怪。

    走近了一看,才现穿西装的那张冷峻面孔自己曾经见过,正是火车上认识的那位林兄的跟班随从。袁思娴与这人也认识,问了声道:“林大哥来了?”

    那冷面孔点头回应:“袁小姐好,厅长他刚进去。”此人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就算认出了张烁是在火车上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也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淡淡地回应,平静地开门请他们入内,然后关上门继续在门外尽着自己的职责。

    袁家的摆设并不奢华,墙上地挂件多是地图,世界地图,中国地图,周边国家地图等等,还分很多种类,有地势地貌的,也有行政区划分的,要说这里是作战指挥中心倒还更像样点,若说是个家,就少了几分温馨自在的味道了。

    客厅里没有人在,袁思娴径直往二楼走去并对张烁道:“多半是在药房。”跟着她一路上去,张烁还兀自奇怪,这军长家里怎么还布置药房,又不是开诊所地。

    到了二楼,就感觉到一股中药味弥漫在空气之中,那味道沁人心肺,闻过之后醒目提神,效果奇特。

    药房外并没有房门,只有一道竹帘,袁思娴在帘外一站,道了声:“奶奶,我把他接来了。”

    然后边听屋内传出一个苍老但很有力地妇人嗓音:“嗯。进来吧。”

    袁思娴回头对张烁略点了下头。然后掀帘而入。屋内两侧都是一个个方格组成地药柜。大大地桌案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也有文房四宝在旁。正中央放置着一张木制地躺椅。此刻一个面容和善戴着金丝边眼镜地男人正坐在上面。而一个老妇人正在他旁边地方凳上端坐着替他把脉。

    眼镜兄看见张烁走进药房。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但也仅仅是对这意外相逢感到有些凑巧。并不是特别吃惊地那种表现。他既然姓林。又与袁家交好。怎么会不关注袁思娴周围生地事呢。事实上。火车上地那次碰面地确是偶遇。但他借此巧合与张烁结交。多少带着几分刻意。虽然后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刻意还是属意。但如果真是一个素未谋面地人。林家大少是没有太多功夫与心思与他聊那么多地。

    张烁在门口地时候已经遇到了眼镜兄地随从。因此露出地惊讶恰如其分。不多也不少正好让人感觉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可见他对这位林兄地地确确抱了几分感。

    思娴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在一旁坐下。保持安静。他便对林善均微微点头打过招呼。然后在一张靠背竹椅上坐了下来。就跟排队求诊似地。

    屋内静了下来。他便有那闲心去观察最该注意地那个老太太。只见她面相中正。双眼炯炯有神。单看相貌与色。比袁军长要年轻许多。但路上张烁已经从袁思娴口中得知。奶奶比爷爷还要大上三岁。已经七十有五了。

    再一想,看样子老太太颇通医术,而且是中医之道,想必对那健体养身的法门了解透彻,结果明明是女大男小,看上去竟成了老夫少妻。唯独那声音却控制不了,所以刚才老太太在屋内淡淡一句,还是能听出那苍老感觉。

    袁奶奶伸出一指搭在林善均地腕上,目光微微垂落专心替他号脉,俨然一副老中医的气派。自张烁二人从屋外进去至今,她的目光都没有偏移过,连一眼都没有去看向这个老头子新认的孙

    得对他并无兴趣。

    老太太当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一是她在诊脉时不喜分心,二是她要让这个目无尊长毫无孝心地晚辈知道,她今晚见他也不过是顺便罢了,这边她还有客在呢。

    待袁奶奶切过脉象,她收手起身去那张大木桌前坐下,提笔沾墨开始写方子,一边用那略显苍老的声音道:“你该戒烟了,肺不太好。”

    林善均苦笑着道了个字:“难。”

    老太太收住笔势侧头瞥了他一眼:“就算不为自己,也可当是为了你地儿,这有多难?”在这一眼之间,她顺便看了眼坐在远端的张烁,觉得瞧着还甚顺眼。小张是那种面相平凡老实地,瞧着个性宽厚,基本上可以轻易受到中老年人的青睐,所以袁奶奶也未能免俗。

    “近日琐事缠身,颇为头疼,没有香烟咖啡提神,可就苦了我也。”眼镜兄看来并不是单纯地烟瘾难熬,实在是需要这东西。

    袁奶奶接着写那方子,摇头道:“掏空了身子去博那前程,又是何苦……我且替你开张调养的方子吧,聊胜于无。”

    林善均点头道了声谢,又道:“在其位谋其政,善均只求问心无愧,倒不是苦心钻营……我又何尝不想与茹芸安居乐业,不问这红尘俗事,只可惜……谁叫我是老大呢。”

    “说这些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个大夫,听不得你林家的那本经。你若觉得委屈,找你爷爷辞了这继承人的位子便是,与我这老婆子说叨有个什么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清楚,我也不想多问。好了,方子拿去,我这儿的药材比不得你家的药仓,还是自己去配吧。”

    “多谢大夫。”林善均起身过去,恭谨地双手接过方子,垂看了眼,小心地折起来放进怀里,随后又向老太太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去。临走前他与张烁相视一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未说什么便走了,好像他这趟真的只是专程来求诊一样。

    袁思娴本想送他一程,却被他抬手拦住了,露出一丝颇为玩味的笑意道:“思思留步。”随后他才微笑着翻帘而出。

    袁奶奶目送着他离去,而后站起来到一个木架子前,就着铜盆净手,缓缓道:“他知道我一个老人家在这里寂寞得很,所以每隔一个月总不忘来探望一回,也算是有心了。不像有些个人,忙得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听出老太太意有所指,张烁干咳了下看向袁思娴求助,竟瞧见这丫头一脸贼笑打定主意看热闹的样子,他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行礼:“奶奶您好,我是张烁。今天才从思娴那得知您住在南京,没能及早登门拜见,实在是失礼,还请奶奶见谅。”

    简单一句,说清了自己这两天没来的原因,怀着一丝忐忑迎上那老太太审视的眼神。之前在集团军总部对着袁军长的眼神,张烁会紧张是因为心中对军人怀有敬畏。而今天对着这个相貌并不威严还带着几分可亲的老人,他会紧张则纯粹是下意识里的心虚。

    袁老头跟他提起过这位老太太的三言两语,但他那天夜里匆匆忙忙,没有主动去问对方的住处也没有拜见的意思,说到底他还是疏忽了,没有顾到礼节,自己这责任是不能推脱干净的。今天这次又是人家主动找上来,自己也没备下什么见面礼之类的,难免让他心里忐忑。他认袁天鹏做干爷爷,虽多是情势所逼,但还是存着真心的,因此对眼前这位奶奶也有着几分敬意,要不他也不会这么慌了。

    好在老太太只是凝神看了他片刻就放松下来,好似没有追究的意思,点了下头抬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

    她自己伸手去拎方凳,张烁慌忙抢上前殷勤地去帮她搬凳子,老太太没有就势放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上去那么不中用吗?”

    袁思娴心中顿时暗乐:好戏要上演了!巴不得此刻手边有包瓜子可以让她边磕边看。

    这一下张烁放也不是,端也不是,尴尬了三秒后,耳朵都有些微微涨红,显得很是窘迫。老太太见他那副老实相,也不想欺他太过,觉得适当打压一下就可以了,于是轻轻放手,随意一指道:“就放那吧。”

    张烁暗松口气,将方凳摆到绣椅对面不远处,然后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一副聆听示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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