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冷笑一声道:“是么,有很多话么?”

    刘野猪半闭着眼睛道:“没有啊。”

    “不是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于情于理肯定都有很多话要说吧?”

    “我没有话要说。”

    “我可没拦着你。”

    “我确实没有话要说。”

    “口是心非,回去之后可别说我啊。”

    “我说你什么?”

    “你说我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

    我承认我的大脑有些迟钝,但是我的鼻子是正常的,韩嫣话语里的浓浓的醋味让我根本无法忽略。我又转头看了一眼卫青,他苦笑着,而平阳公主则面无表情。

    很显然,韩嫣在吃醋,而他针对的,正是卫青。

    不过想想韩嫣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当年他死的时候,刘野猪还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帝王,可以说刘野猪最美好的时光有大半都和卫青一起度过了。而等到韩嫣好不容易巴巴的等到转世重生,昔日英姿飒爽的少年天子已经成了白苍苍的老头,韩嫣心里有怨,有恨,有不满,有嫉妒,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不过看着这俩还真挺有意思的,很像是一对平凡的情侣——而此时的刘野猪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汉武大帝的威严和气势,韩嫣刺他一句。他就慢条斯理地回一句,倒很像是一个老学究,带着点知识分子的酸气。

    “卫青,我死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出息,这么大的能耐。”韩嫣突然放过了刘野猪,开始向卫青起了进攻。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韩嫣,卫青也只能采取以退为进的态度:“哪里哪里。前世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提了。我们还是好好地过这一世吧。”

    “那你打算怎么好好的过这一世呢?”

    卫青看了一眼身边的平阳公主:“我只想和公主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辈子,没有其他的渴望了。”

    “真的?你不是拍广告演电影吗?你不想当明星吗?”

    “我那只是为了养家糊口,我前世爬山爬得太累了,我今生只想呆在山脚,不想再攀爬了。”

    “是么。不想再攀爬了——是地,确实。”韩嫣脸上的颜色突然灰暗了起来,“你们一起攀爬了三十年,确实累了。可是我一直都在山脚,不知道山顶上的风光是什么模样。”

    刘野猪半闭着眼睛,清了清喉咙道:“别再捣乱了,今天是姐姐和卫青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韩嫣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只得回眸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刘野猪——在我的印象之中韩嫣一直带着些然之气。和刘野猪在一起的时候既温柔又优雅,刚才坐着的时候还颇为从容。没想到一张口就露出了怨妇之态。还好今天李延年和霍去病没来,要不真不知道韩嫣的醋坛子还要再打翻几坛。

    “韩嫣。你还认得我吗?”平阳公主突然开口,打破了席上暂时的沉默。

    韩嫣笑笑:“平阳公主,我怎能不认识呢。”

    平阳公主地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果然是那个聪明的韩嫣啊。真没想到啊,这一世皇帝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却还是要跟着他。”

    “你也一无所有了,卫青不也是照样跟着你吗?你难道也没想到吗?”韩嫣微微扬起了头,“能够把我和皇上分开地只有死亡,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平阳公主努着嘴笑了笑:“你应该恨我吧?”

    “恨你?”

    “因为我给皇帝带去的那些姑娘。你不知道和皇帝闹过多少次别扭。那时地你还不懂得一个道理,皇帝是不可能被某个人所单独占有的,更何况是一个生不出皇子的男人。”

    明白,你当时不也是为了让皇上早日有一个皇子,稳固他的地位么。而我韩嫣,为了皇上什么都可以做到——除了延续皇家血脉。就因为这一点,我在你的眼里一钱不值,是吗?”

    “你别怪我,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

    “如果我不明白的话,那我就不会选择死。”韩嫣突然拿起面前的酒杯,把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因为我无法忍受那种与人一起分享最爱的感觉——那种痛苦让我没有办法去做自己,没有办法看清楚眼前地世界——所以我选择了死,选择了解脱。这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这个决定是我做出的,结果当然也应该由我承担。”

    平阳公主站起身来,深深地向韩嫣鞠了一躬:“对不起。”

    韩嫣也站起身来,很平静的回答道:“没关系。”

    “谢谢你仍然这样全心全意的照顾我弟弟,也许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愿意这样不求回报的守护他——至少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只是保持了对自己心灵的忠诚罢了。”

    “但是我仍然要感谢你。”

    “那么我只能选择原谅你了。”

    “谢谢你的原谅。”

    “祝你新婚快乐。”

    平阳公主做了个手势,卫青连忙把她面前的空酒杯倒上了半杯红酒,韩嫣也伸手给自己倒了半杯。

    两人高高的把酒杯举起,互相凝视了三秒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各自把杯中红酒饮尽——就这么简单,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二人之间的仇恨就此消除。只是在放下酒杯的时候,韩嫣眼带挑衅的看了一眼卫青:“卫青,这么多年了,你没什么话和我说吗?”

    卫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给自己和韩嫣各倒了半杯酒,说道:“我陪你喝一杯。”

    “你不如你的妻子,她敢作敢当,敢爱敢恨——我不愿意和你喝这一杯。”韩嫣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刘野猪。刘野猪却仍然闭着眼睛,缓缓道:“不要这样,今天卫青是新郎,敬你酒,你不能不喝。”

    “我就不喝。”

    “你这又是和谁在赌气啊?我不是都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吗?”

    “是吗?那你就在这里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别闹了。”刘野猪终于睁开了眼睛,“我这么大年纪了,再也禁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韩嫣双臂抱在胸前,跷着二郎腿,有些赌气的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看来韩嫣就算放弃一切,也不能够放弃完全占有刘野猪的**,他的执着一天也没有改变过,即使今天卫青已经基本上和刘野猪没有来往,即使他现在已经能够一天24小时的陪伴刘野猪,即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使刘野猪已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他还是执意想抹掉刘野猪心中其他人的影子——然而,这怎么可能呢?或许等到刘野猪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也是无法实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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