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爷子一脸的铁青,冷笑了一声,“殷世侄,能跟老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说什么我卢家的酒里有毒,可卢家的酒坛,不都在这儿吗?”

    殷燕不相信,一定是只有一个酒坛,一定是卢家小子搞一障眼法。

    她跑上前,一个酒坛一个酒坛地查看底部。

    可事情不和她想的一样,而是和卢明轩说的一样,八个酒坛的底部,全都刻着一个“卢”字

    殷昌盛也吓着了,他也马上走上前,抢过女儿手里的酒坛看起了底部。

    卢,全都有一个卢字。

    殷燕身子一软,靠在了墙壁上。

    娘,白死了?

    ……

    殷云舒刚到顺天府衙门,刚要升堂,又有卢府的仆人跑来请顺天府府尹大人前往殷府,说是有新的情况。

    顺天府府尹只好将殷云舒关进了大牢,带着几个衙役和捕头,赶往殷府去了。

    到了酒窑,听到卢明轩一说,顺天府府尹心中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和卢家对着干了,卢家外孙女是无罪的。

    “你们自己的酒,毒倒了自家人,这案子,就此了解吧?”顺天府府尹,看着殷家人说道。

    殷家人能怎么说?自认倒霉了。

    殷昌盛正要开口,封显宏却说道,“曹大人怎么审的案子?谁说事情就这么算了?老话说,民不告,官不究,但那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但对于本朝有品阶的人,不能按这条规矩来,应该是,民不告,官也究!”

    ……

    ……

    卢老爷子神情凛然,腰杆一直,冷冷看着殷昌盛。

    卢明轩瞄一眼封显宏,心中直乐,很显然,殷云舒将封家和殷家的矛盾挑起来,实在是太明智了,看,这封显宏就抓着殷昌盛不放手了。

    殷昌盛的家仆殷四海非礼了封显宏的继夫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殷云舒已悄悄告诉给了卢明轩。

    卢明轩当时听了只是乐一乐,还不知道殷云舒的真正目的,现在看到殷昌盛被封显宏逮着错处不放手,才知殷云舒的真实用意,心中不得不佩服起了那个年纪小小,却一肚子计谋的小表妹。

    本来呢,殷家自己下毒毒死了自家的人,这是殷家自己的事,别人管不着的,但封显宏身为审百官的大理寺聊,他要是横插一手来管,殷家也是不得不服的。

    因为殷昌盛的女儿殷燕,是诰命,而殷府,是皇亲,封显宏有资格管。

    他的话一落,顺天府的曹府尹,脸色马上僵了僵,曹府尹怕封显宏。

    “大……大人……,封大人?这……,这……没那么严重吧?”曹府尹不想太惹事,“一出闹剧而已。”

    “哼,谁说这只是一出闹剧一场意外?”封显宏冷笑,“这分明是一场设计完美的谋杀,只不过,出了岔子,杀了自己人!那些酒坛,若是被夫人们全喝了,那死的可就不是殷夫人一人了,而是一屋子的夫人!曹大人,你的夫人,当时也在屋里吧?这还是意外吗?这是想毁掉半朝的官员之家!殷老爷,你家是想造反吗?”

    曹府尹吸了口凉气,后怕地脊背一凉,一下子哑了口。

    殷昌盛的脸色,刷的惨白一片。

    殷燕此时,心中哀绝愤怒惶惶,各种心情在心中萦绕,若是大理寺也参与其中要查真相,她会受到牵连的,忙说道,“封大人,这只是我们府里的仆人办坏了事,怎会扯上造反一说,封大人,我们殷家可是老实人家,怎可能有这种心思?”

    “有没有这种心思,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封显宏冷笑,“设宴款待数个朝臣,却在酒水里下毒,其心,可不是一般的阴毒啊。呵呵——”

    卢明轩跟着附和,“啊哈,这样说来,还得感谢殷大夫人啦,要不是她中了毒,屋里的夫人们,哦不,还有男眷那一屋里的,可就要全被毒死啦!这么大的事,哪能这么过去了?殷老爷,管少夫人,你们要是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上衙门里说去啊,我表妹,不也是进了衙门了吗?她可没有推三阻四不肯去啊?哦,对了,管少夫人,你刚才是怎么说她来着,说她磨叽着不肯去,是做贼心虚,你这般不肯去,是不是府里还藏有什么造反的证据怕人看见不让人查?做贼心虚着?”

    卢明轩虽然是个秀才,却不是个迂腐之人,市井的泼辣和江湖的匪气,他撑握得十分的熟练。

    殷燕哪里说得过他?几句话怼下来,气得她半句也不敢还嘴了。

    顺天府的曹府尹,被卢明轩和封显宏轮番说着,越想越觉得站队殷昌盛会吃大亏,他眸光一沉,冷冷说道,“来人,搜查殷府!”

    “是!”一队衙役朗声回道。

    ……

    殷府今天,可谓是霉运连连。

    请客吃酒吧,酒水里居然有毒,毒死了殷夫人不说,还要诬陷别的人。

    府里,一边办着丧事,一边还要应对官府的搜查。

    好在没有搜出什么来,除了一些渗了毒的酒,便是一些来路不明的贡品——这些都是之前殷鹂悄悄让人送来殷府,赏与自己父母的。

    封显宏卢明轩自然不放过这个证据了,加上毒酒的事情,二人轮番对顺天府施压,顺天府府尹曹大人,只得命人将殷昌盛殷燕父女二人,锁上铁链,带往了顺天府。

    一时之间,殷府想毒害他人反毒死了自己人的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殷府自年前十二月初到现在,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就闹出了小女儿杀宫女的事,儿子想烧死继祖母还打了永王的事,今天又想毒害他人诬陷自家二房孤女的事。

    人们将殷府的事情,颠来倒去议论个不停,大街上,菜市口,只有提到殷府,就是一阵嘲笑声。

    殷老夫人本身对殷昌盛没有好感,要不是殷燕的威胁下跪,她才不会回来,这一回,她更是彻底心凉,当天又命姜嬷嬷收拾起了行装,再次搬回了原先住的小院。

    小院的街坊邻居们见她搬走没两天,又孤身一人搬回来,一个个纷纷走来问情况。

    “殷老太,您怎么又搬回来了?”邻居们看到殷老夫人脸色阴沉,十分好奇的问道。

    姜嬷嬷看一眼殷老夫人,不知要说不要说。

    殷老夫人哼了一声。

    姜嬷嬷这才说道,“一言难尽,我们老夫人,差点被毒死了,哪里还敢回去?”

    众人诧异问道,“啊?谁的心这么恶毒,敢毒老夫人您啊?”

    姜嬷嬷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总之那句话说的没错,继母不好当,替人培养了儿子,到末了,终究是被嫌弃的份。”说完,关了院门,将一脸好奇想打探更多消息的邻居们,挡在了外面。

    可邻居们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此减退,反而更加热闹的议论起来。

    有人说,“这位老夫人夫家姓殷,是继母,继子一家对她不好,她才搬了出来。国丈也是姓殷,也有继母,听说,继母在殷府住不惯,搬走了,今天更有消息在传,国丈府里闹了毒酒的事情,继老夫人差点中了毒,给气跑了,这位老夫人莫不是……”

    “呀,年纪也对的上,都是五十出头的年纪,莫非,还真是殷皇后的继祖母?”有人惊异说道。

    这人一说,人们马上又猜测起来,七嘴八舌的,越说越像。

    也因此,邻居们对殷府所有人,都没有好感了。

    人们心中更是想着,也难怪会闹出皇后被关冷宫的事,这样的人家,会养出品性好的女儿吗?

    想想当初养出顾皇后的顾家,那才是贤良之家,一家子个个都有战功,却没有一人据傲,到京城买宅子时,并没有因为是皇亲而欺压百姓强行压价,房主说多少价钱,顾家人马上同意了,和邻居们的相处也十分的和睦,哪像殷府?仗着自己是皇亲,四处欺凌人,连个继夫人和没了父母的侄女也欺负。

    ……

    殷昌盛和殷燕被带进顺天府了,殷老夫人气走了。殷莺时而疯时而傻,自从上回出了事情后,就被殷大夫人关了起来,连自己的院子门都不出的。

    殷怜蓉年纪小,除了有大小姐的娇娇脾气,什么也不懂。

    而且府里被顺天府搜查后,所有仆人都人心惶惶的,不知会不会有大的灾难降临,在殷少夫人白氏忙得脚不踮地时,一个个又悄悄往府外搬东西变卖着,根本不认真干活。

    其实白氏并不糊涂,也精明着,但这个殷府里的人,对她不善,她也无心管了,睁只眼,闭只眼的,当没看见。

    眼下她要做的是,将自己婆婆殷大夫人尽快发丧,至于自己公公和小姑子殷燕能不能顺利离开顺天府,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事了,她操心不了,也没有那个能力,更多的是,她懒得理会儿他们。

    她对殷府已经寒心了。

    白氏办事不尽心,殷大夫人的丧事,办得乱如一团麻。

    殷府,更叫外人嘲笑了。

    ……

    殷府的事,算得上是京城今年开年的头件大事,宇文熠没多久,便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殷云舒刚进顺天府大牢,他便赶到了。

    牢头看到他来,吓得腿都打起了哆嗦,“王爷,您……您有何事吩咐?”

    这位熠王殿下,手里抓着他的赤金九尺软鞭,脸上杀气腾腾,一副谁撬了他祖坟要跟人拼命的阵势。

    话说,也没有人得罪他啊?他这是找谁算账来了?

    “殷云舒在哪儿?”宇文熠目光如剑,一字一顿,盯着牢头问道。

    他是直接闯进大牢里来的,从进顺天府,就没人敢拦着他,到了牢里,发现牢房太多,人太多,他根本找不到那个小女人。

    那个小女人,脑袋犯浑了?居然主动走进牢里来了?

    这种地方,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殷……云舒?啊同,想起来了,牢头马上笑脸说道,“在在在,当然在了,在这边呢,单独关着,是大人特意叮嘱的。”

    牢头一指另一个方向。

    “前头带路!”宇文熠心头沉沉,冷冷说道。

    “是是是。”牢头抹了抹额头,往殷云舒的牢房走去。

    “有没有虐待她?有没有言语不敬?”宇文熠又问道。

    虐待?牢头心说,曹大人吩咐了,没有查到真相,得像贵人一样供着殷云舒,哪敢虐待?要不然,早将殷云舒关到普通牢房去了,怎会在特别的牢里?

    “王爷放心,大夫已经吩咐过,事情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不得虐待殷姑娘,她好好的呢。”牢头陪笑道。

    宇文熠凉薄的目光淡淡扫了牢头一眼,薄唇紧抿,将手里的赤金柄九尺软鞭握紧了几分,“走快些!”

    “是是是。”牢头小跑起来。

    绕过人声嘈杂的大牢房,穿过一道门,便到了一处僻静的场所。

    一间空屋子里,摆着桌子,两个衙役缩在火盆旁的椅上打盹,牢头上前喝骂道,“王爷来了,还敢打盹?还不滚起来!”

    吓得两个衙役顿时清醒,连忙站起身来。

    两个衙役身后的,还有一间屋子,门关着,门上有小窗,宇文熠走到小窗边去看,果然看见殷云舒坐在屋中的凳上,拿着金钗,在旧木桌上,一笔一划划着什么。

    他顿时大怒,对牢头喝道,“开门!”

    “是。”牢头一个激灵,抖着钥匙跑上前,飞快将门打开了。

    不等牢头转身,宇文熠抬脚一踢,将牢头踢飞开去,他则三两步走进牢里,紧张喊着,“阿妮?”

    殷云舒听到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早已抬起头,注视着外面,听到宇文熠的声音,她半点没有惊讶,她知道他会来,她惊讶的是,宇文熠怎么会这么紧张她?

    她是谁?

    区区一个小小的顺天府牢房,还将她怎么着?

    “你怎来了?……哎,我没事,你紧张什么?”殷云舒笑了笑,一指旁边的凳子,“坐吧,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

    她还笑得出来?宇文熠脸色一沉,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发现手凉,马上解开他身上的大氅,披到了殷云舒的身上,这帮子混蛋,居然连个火盆也不生?还敢说没有虐待?

    “我带你出去。”宇文熠二话不说,抓着殷云舒的手,就带着她往外走。

    “我不出去,你快放手。”殷云舒挣脱开宇文熠的手,又走回椅上坐下来。

    宇文熠诧异地看她,“阿妮?为何不出去?这是人呆的地方吗?”他才不管殷云舒有罪无罪,总之殷云舒就是不能呆在这儿!

    殷云舒往外看去一眼,那几个衙役还在外面,她朝宇文熠点了点头,眯了下眼,“你听我说……”

    宇文熠眸色微闪,走了过去。

    殷云舒对他小声说起来,“……这便是我的计划。”她的目光清澈中透着寒意,“是他们自己要寻死路,我为什么要拦着?”

    殷燕是三品诰命夫人,而且男人刚刚立了军功,她不会有什么事,但能让她丢丢名声。而殷昌盛就不同了,殷老夫人的娘家哥哥厉老爷子,还有封显宏,当然还有卢家,是不会放过殷昌盛的,另外几个来赴宴的人,明面上不会站队哪一边,但私下里,一定会踩一踩殷昌盛。谁叫殷昌盛差点毒死了他们?

    人便是这样,喜欢从众,墙倒众人推,古来自有。

    宇文熠听完殷云舒的计划,眸光微闪,“好,我听从你的安排,不过这屋子……”他脸色更加阴沉下来,“实在太简陋了。”宇文熠走到门口,朝那牢头喝道,“还敢说没有虐待人?这屋里连火盆也没有燃,是想故意冻死人吗?”

    牢头吓一大跳,慌忙走来陪笑道,“火盆……有的有的,只是殷四姑娘才刚刚进来,火盆一时没有准备好,不过王爷请放心,很快就会送来。”

    “本王不想等,将这只火盆,端进屋里去。”宇文熠一指外间屋里的火盆,“再换张好的椅子桌子来,再端来好的茶水,速去,若是迟了,你这牢头也不要当了,滚到北地给本王守城门去。”

    到北地守城门?哪怕在那儿当个骑尉,也没有在京城当小吏强啊,在北地随时要上战场,随时会丢命,在京城,在天子脚下,就没有那么多的凶险。

    宇文熠的脾气出了名的暴戾,更是说一不二的人,衙役真怕宇文熠赶他去北地守城门,吓得脸色一白,亲自端起火盆,送进了殷云舒的牢房里,又拔腿就跑,寻好的椅子和茶水去了。

    另外两个守门的衙役,更是大气不敢出,站在门边动也不敢动。

    “想滚到北边当差?”宇文熠目光凉凉看着二人,真是不长眼力的人,这里需要他们看着吗?

    “啊,不不,小人这就滚。”两个衙役吓得脸色死白,拔腿就跑走了。

    那牢头的动作很快,并没有等太久,牢头带着人来了,搬来的有椅子,新桌子,一个婆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碗茶壶跟在其中。

    “王爷,您看这桌子和椅子,还满意不?”牢头陪笑问道,心说,他今年大年初一摔了一个跟头,难怪今天会倒霉了,看守犯人,还是他自己出钱给犯人买桌椅,唉,这都是什么事儿……

    宇文熠也知道,一时之间,挑到满意的桌子也难,他淡淡说道,“凑合。”

    牢头心下松了口气,又招呼着嬷嬷将茶水点心摆上。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牢头很怕宇文熠将他派往北地当差。

    “可以滚走了。”宇文熠冷笑,什么眼神?直接滚走就是了,还问什么问?

    “是是是。”牢头滚走了。

    牢头的里间外间,都只有宇文熠和殷云舒,“这里不比卢家,只能将就一下了。”又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皱眉一叹,“你呀……”一如既往地胆大。

    殷云舒冷冷一笑,“我不过是来牢里走了一番而已,可有些人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

    正如殷云舒猜测的那样,在卢家人和厉家人,还有封显宏三方人的施压之下,顺天府府尹不得不对殷昌盛作了处罚,罚银二万两充国库,赔银五千两给卢家和殷云舒,外加一个月的监禁。

    而殷燕,因为有诰命身份在身,只对她作了罚银的处理,一万的银子,她并不放在眼里。

    为难的是殷昌盛,此时的殷家,哪里还有钱?

    家里在办丧事要花银子不说,之前赔了钱子给永王,还是大女儿从宫里私拿出来的,这这事,大女儿还被皇上关进冷宫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二万五的银子,叫他上哪儿找去?

    但面对顺天府的裁判,他要是不服的话,就是造反罪!届时,别说丢银子,可能丢命!

    殷燕看出殷昌盛的为难,小声说道,“父亲,你的那二万五千银子,我来出。”

    殷昌盛一时感动不已,还是这个女儿好啊,不时往娘家拿钱,“好好,燕儿,那为父放心了。”

    顺天府写了文书,命他们三天之内将银子送来。

    殷昌盛和殷燕气得脸黑,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签字画押了。

    殷昌盛和殷燕是有罪的,那么,先前抓的殷云舒,当然是无罪的,顺天府府尹亲自来牢里放人。

    一走进关着殷云舒的牢房,顺天府尹意外地发现,宇文熠也在。

    吓得他慌忙走上前跪倒在地,“熠王……熠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宇文熠冷笑,“本王不能来吗?谁规定的?”

    顺天府尹:“……”坏了,来了一尊大佛,还和殷云舒是相识的,他该怎么请走这大佛?他讪笑道,“王爷,这是牢房,您的身份不适宜在这儿。”

    “本王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

    顺天府府尹想哭,只好向殷云舒求救,“殷四姑娘,有个好消息告诉您,您无罪了,那些毒酒坛,是殷府的,你可以出去了。”殷云舒一离开,陪坐在一旁的宇文熠,该会跟着走吧?

    但他的想法,也只是想得美好,现实是,殷云舒只淡淡看他一眼,不为所动,“我不出去。”

    顺天府尹惊讶了:“……”

    “想告我有罪,二话不说就让人将我关起来。查查无罪,说放就放我,赔偿呢?没有赔偿就放我走。顺天府的牢房,是菜场吗?赵国的律法,就这么随意吗?”

    原来是为赔偿的事,顺天府府尹心下松了口气,他讪讪笑道,“当然有了,当然有了,说着,将判决书抄印本递与殷云舒看。”

    殷云舒接到手里,淡淡瞥了几眼,更加冷笑了,“赔这么你一点儿……”

    顺天府府尹叹了口气,“殷四姑娘,这是赵国的律法规定,本官也不能逾越啊。”

    殷云舒冷笑,“赔钱的数额,是赵国的律法规定,那么,当面道歉,写认错书张贴于顺天府的衙门一而,就不是赵国的律法规定了?”

    顺天府尹一愣,认错书?

    宇文熠冷笑,“曹大人是不是听不懂?那本王给你翻译一遍。殷四姑娘是说,她凭什么平白无故的要进一次牢里?谁诬陷的她,叫那人亲自来请,写好道歉书给她,不然的话,就不走了。反正啊,这牢里除了没有窗子,一切都还好。”

    不走?

    顺天府府尹吓得差点没有昏倒,他心中直叹气,他不过是个打官司的衙门,哪里经得起宇文熠和殷云舒的闹腾?

    心中一横,口里说道,“王爷请稍等,本官这就去找管少夫人。”

    殷燕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殷府,准备一边救父亲,一边敦促白氏安排母亲的婚事。

    哪知,她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人小跑而来,“二小姐,二小姐,顺天府的府尹大人,要见你。”

    殷燕刚从顺天府回来,眼下看不得听不得顺天府这几个字样,顿时冷着脸喝道,“不见,就说我给老夫人守灵去了,他要见我,到西院正堂灵堂去。”

    仆人苦着脸,“二小姐,您还是去吧,听府尹大人说,熠王爷还在牢里候着二小姐呢。”

    殷燕眯了下眼,熠王,宇文熠?

    这又关宇文熠什么事?

    殷燕不怕三品的顺天府府尹,因为她也是三品的身份,而且自家男人还是刚刚立功的武将,没有必要对一个同等身份的京官低声下气。

    可她不敢得罪宇文熠。

    殷燕咬了咬唇,转身往前院走,“我去见他。”

    到了前院的正堂。

    顺天府府尹先是叹息一声殷大夫人走得意外,劝殷燕节哀顺变,又说道,“殷四姑娘还在牢里,不肯出来,她一定要管少夫人前往亲迎,她才会出来,熠王殿下也在牢里,说是想做个见证人。”

    什么?

    殷燕气得脸色发青,好个猖狂的殷云舒,无罪了不自己走回来,居然还要她去请?还请了宇文熠来撑腰?

    顺天府的府尹生怕殷燕不肯前往,那他可就得罪宇文熠了,只得又催着殷燕,“管少夫人,熠王殿下的脾气,可是说一不二的,他认准的事情要是没有替他办好,他发起脾气来,可是连皇上都敢骂的,想当初,他还将身为相国的殷老爷给……给打了一顿,还是当着皇上的面打的,唉,管少夫人,您就去去吧。”

    殷燕哪敢不去?她是给气的,气殷云舒的狡猾,居然没有毒死殷老夫人,而毒到了她的母亲。

    她至今也不明白,明明所有的酒都有毒,为什么老夫人喝了酒,一点事也没有,而母亲却倒地而亡故?

    “好,我去就是了。”殷燕暗自咬牙。

    殷燕同意,顺天府府尹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事不宜迟,管少夫人,那就快走吧?”

    “走。”殷燕冷冷说道。

    临走时不放心。还特意将白氏叫来叮嘱一番,那说话的口气,完全不是小姑子对大嫂子说的,倒像是主子对仆人说的。

    这让白氏更加的对殷府失去了好感。

    ……

    殷燕跟着顺天府府尹,到了顺天府的牢房,才走进屋门,首先看到的便是,正在给殷云舒敲核桃壳的宇文熠。

    一个剥得十分的认真,像对待一件重大事情在做,剥好后,小心放在桌上一个白色小碟子里。另一个吃得十分的悠闲,一手捧书,一手捏核桃吃,仿佛,宇文熠本身就是服侍她的。

    这太让人意外了,传说中的暴戾王呢?传说中的二话不说,提鞭就抽人的宇文熠呢?

    传说中,视女人皆粪土,骂天下女人除了元敬皇后顾云旖,其他女子全是杂草的孤僻王呢?

    另外还有一个叫人意外的是。殷云舒的身上,居然披着宇文熠的衣衫。

    而宇文熠,只穿着薄袍。

    这可叫人,十分的想不通!

    殷燕忍着怒火和嫉妒,走了过去,她先是朝宇文熠施了一礼,“熠王。”宇文熠没理她,继续拿着自己的私印间,敲着核桃。

    殷燕脸一窘,又望向殷云舒,“四妹,对不住呢四妹,都是因为母亲走得太忽然了,我一时口无遮拦说了不好听的话,还请原谅我好吗?咱们是姐妹呀,你何必这样叫姐姐难做人呢?”殷燕说着说着,竟委屈地红了眼眶。

    顺天府府尹站在牢房门外,没敢往里走,反正事情是殷燕闹出来的,他何必跟上前被宇文熠骂?

    “这儿有吃有住,有火盆烤,多自在?我为什么要出去?”殷云舒说得云淡风轻,没抬头。

    想让她就这样出去?殷燕未免太自信了!

    被直接拒绝,殷燕气得脸黑,“殷云舒,你究竟想干什么?”她再不装姐妹情深了,马上暴怒道。

    殷云舒眯了下眼,这才抬起头来,冷笑,“二姐姐,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将我和老夫人接去殷府,究竟想干什么?是想一并杀了,还是想毒死老夫人栽赃陷害于我?是不是?”

    殷燕哪敢承认,吱吱唔唔说道,“胡说,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怎敢给老夫人下毒,你敢诬陷我,当心我到顺天府衙门里告你!”

    “随你。”殷云舒淡淡说道,“总之,我今天是不会出去的,除非,二姐到衙门门口说一声,我错了,我不该陷害堂妹殷云舒。”殷燕,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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