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红跪在地上,哭道:“老宅那边都在谣传小姨奶奶跟杜婶儿儿子有奸情!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你们是去年年底老爷入关时好上的。这话起先传到夫人耳朵里,叫夫人压下来不许下人乱嚼舌根子。后来不知怎地又传到工厂那头去,这下炸了锅到底被老爷知道了。老爷不知到底信没信,只是把杜家哥哥派兴京祖宅那边收地租子去了。老爷又发了怒,府上厂里任何人不得再议论,再敢多说一个字儿就有他好受。老爷现回了府上住,我同乡大姨在夫人身边伺候,教我每隔几天通报小姨奶奶状况。夫人还警告我,不准回小公馆提造谣这档子事!小姨奶奶我错了,您原谅我吧!”琪红死命作揖磕头。余姚祸出不测如鲠在喉,众口铄黄金!杜婶“咣当”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真是天大冤枉啊,小姨奶奶清清白白,我家仁平也清清白白呀,这是哪个天打雷劈的王八犊子造的谣呀……”

    裔勋那时是从启洺口中听到的,当即勃然大怒给了启洺一记耳光。启洺捂着脸跺脚直叫喊有证据,指仁平随身携带一块女子手帕如获至宝,府里下人都见过是小姨太太常带身边的,故断定这是二人媾和信物;又指工厂一经办曾在全聚德里见过二人亲密咬耳。再进言提醒父亲三思,别让单余姚那个狐狸精给蒙在鼓里,更骂杜仁平不是省油的灯背后净干缺德事!当晚仁平送裔勋回小公馆,在马车上要他交出手帕瞧瞧,仁平坦诚的掏出手帕呈给裔勋,裔勋隐约记得余姚倒是真丢过一个,却只要仁平道清楚原委即可。仁平起手发誓绝对没有做任何背信弃主之事,手帕绝更不是小姨奶奶的,但手帕来历绝口不提。马车至小公馆门口,仁平缄默良久。裔勋忽叫车夫掉头回叶府,又命仁平即刻动身前往兴京,替他收取当季祖产地租。至此回府住下,与家中厂里定下规矩,谁人胆敢再搬弄是非造谣滋事定要他好看。

    当晚裔勋独睡。第二晚裔勋仍在老宅留宿,金氏万氏喜大普奔。金夫人持稳重态,只教小丫头往裔勋房里送吃送喝,不敢再做其他动作。万氏趁夜黑无人小脚快跑,钻进裔勋房里。先同裔勋说尽情话,垂泪嗔怪老爷五年没有理她,接着为裔勋宽衣捶背无微不至,又悄悄趴在裔勋耳边道:“我还能再给老爷生儿子呢。”再一日清早,万氏恢复当年那般骄横劲儿,在府里耀武扬威起来。去给金夫人请安,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金氏仍慈眉善目,一味道老爷只要回府上住比什么都强。自此裔勋又日日在万氏房中住下,凤杰比平日跑的更勤了。干脆指使施芸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他也借此常住在叶家,陪同岳父岳母喝茶打牌尽显谄媚。施芸顶看不上他这般没出息,每每回房都要鄙视数落他一顿。凤杰不同妻子吵闹,只道你先把我栾家儿子生下再有底气骂我!生不出儿子也不要当我财路,我喝西北风你和萃纹也不好过。施芸被打下气焰没法子再作,只得任凭凤杰恣意发展。当月下营口运送关内货物,裔勋当真请了凤杰看顾。凤杰满意而去,盘算这一趟能捞到多少油水。

    卿卿养好伤回府亦听闻谣言,想余姚那个样子不大像不守妇道的。念她还愿替自己出头便动了通报之心,胆子又小怕殃及自己始终不敢去小公馆。启洺安稳几日,见卿卿痊愈再发誓以后绝不打她。这几日见父亲回府又住到二姨太太屋里,晚上从金夫人房里回来又阴沉个脸。卿卿见状离他老远生怕又惹怒他,在两个孩子房中逗留很晚才敢回来。启洺瞪着眼珠道:“我当你死了回不来了。”卿卿不语自顾自忙。启洺又道:“外面哪个娘们儿不比你强!”卿卿仍不语,解衣躺炕闭上眼睛。“哐”——启洺扬手砸碎一只茶杯,三两步蹦到炕上,揪住卿卿的头发往炕下拽。果不然启洺又要打她,还没动手卿卿已跪下求他,她的伤才刚刚痊愈啊!启洺顿了顿,扯出皮带狠狠抽在卿卿身上。边抽边骂:“不要脸的贱货,自己跑回娘家又自己回来,你有本事别回来!臭婊子!”往日打她她便不敢出声,老爷回府她更不敢出声。只得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启洺也顾忌惊到父亲,压低声音骑在她身上,作践道:“你自己说你贱不贱?贱不贱?”卿卿捂着头道:“我贱,我贱。”启洺露出变态的满意的笑容收住手,又扶起卿卿,道:“放心,我没打脸上没人知道。” 卿卿颤抖着身体回到炕上默默哭泣。启洺松了松领口拂袖而去。

    过了一月有余,流言蜚语慢慢散去。仁平忽一日回到奉天城,腰杆挺直走进裔勋房里汇报事宜。二人在书房里交谈甚久,仁平方才离开。明日回厂仁平恢复原职,如往日般稳妥勤恳。当晚马车跑至小公馆门前,裔勋道:“一起进来吧。”仁平道:“我改日再来看望母亲。”裔勋怡然一笑,未作强留。

    小公馆里亮着灯,裔勋默默略站一会,开门走进去。环樱闻声跑出下房,见是老爷回来,又碰又跳直往里面通报。杜婶儿听闻匆匆赶出来,直栽跪裔勋跟前哭,“老爷明鉴呐老爷明鉴呐,小姨奶奶清清白白,我家仁平也清清白白……”裔勋扶她起来,劝道:“我都明白你不必哭,仁平过两日就来看你。”又道:“姨太太呢?”杜婶儿抹泪回:“小姨奶奶在内室。小姨太太她……”裔勋抬手按下示意她不要再讲。

    裔勋进来,余姚正坐在床边擦泪。他坐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道:“你受委屈了。”余姚躲开他手站的老远,“你还来做什么?家用多给出一截子讽刺我贪慕钱财,今儿又亲自跑来骂我不要脸了?”裔勋道:“这些日子我在忙,忙着查清楚谣言呐。”余姚道:“可是查清楚了?”“当然查清楚了,这不赶着回来还你清白么。”“我的清白全凭你叶老爷一句话,信就是信了,不信我还能怎么着?”她不是猜测不到裔勋的用意,冷漠孤立她,一半是要她警醒自己的处境,她的一切全部仰仗于他;一半才是真的要调查清楚真相!他要她记住,尊重与富贵全靠他叶裔勋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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