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御案却是仿照庄见进献的议政殿上的板台而做,杨广此刻用起来大是舒服,早令宫中匠作监,把宫内跪席和案桌尽数换为了桌椅。

    庄见眼见皇帝喜气洋洋,不由的心中大松,于皇帝称呼他小贱人一事,这次倒也大度的放过了,没再在肚子里暗骂,诚为不易之事。

    只是心中却是不明白什么叫做“祥瑞”,暗暗嘀咕:香瑞?啥叫香瑞?香的吗?看来定是个宝贝,老子可得见识一番,唉,老子真是穷人啊~~~~。

    心中哀嚎着,凑上前去看,但见桌子上,一张大大的画轴展开,画中一五彩羽毛的鸟儿,正做昂啼叫之像。庄大少眼见这鸟体型似乎极大,不由脱口而出叫道:“我靠!好大的野鸡!”

    心中顿悟,怪不得叫香瑞呢,这般大的野鸡,想必不知是什么变种,很有可能是纯种野鸡遭遇了外面的盲流,被xxoo之后,生下的杂种。这烤来吃的话,自然是极香的,原来那香瑞应该指的是香肉一说了。

    这厮没半点学问,加上那图画的也确实抽象点了,倒也怪不得他庄大公爷先想到了烧烤野鸡一说。

    只是当他正自满脑子想着这“野鸡”烤的金黄流油,口角生津之际,却忽然感觉整个御书房内一片死寂。抬头看去,只见德全和王世充满面惊骇,老杨同志却是满面黑。

    莫名其妙之际,不由问道:“皇上,咋了?”杨广心中此时这个格痒啊!你说我这不是自己找虐吗!巴巴的我把他叫来干啥啊?这个小无赖他懂个屁啊,半点学问没有,朕怎么这一高兴就单单想到他了呢?失败啊!太***失败了!老杨同志这一刻,简直要内牛满面了。

    狠狠的盯着他看了半响,方才沉声道:“庄见仁,你看清楚,那……那是……是……是那啥……啥……野鸡吗?”老杨同志心头愤怒之际,语音都有些结巴了。

    庄见同学满面疑惑,又在低头看看,喃喃自语道:“难道不是野鸡?嗯,也有可能,那么这是……嗯,有点像鸵鸟,唉,不对,嗯?莫非是火鸡?啊哈,肯定是火鸡了,不然怎么叫香瑞呢,话说这火鸡烤来吃确实是极香的。嗯嗯,不过这火鸡倒也漂亮,看这毛色,嗯嗯,快赶上孔雀了……”

    庄大少签定完毕,大是得意,脑子中已是意淫出一盘金黄娇嫩的烤火鸡出来,不由的双目放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老饕看见美食的馋像。

    杨广简直要昏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大怒喝道:“还不住口!竟敢如此亵渎圣物,朕若不是看你身有微功,此番定然斩你级!你个不学无识的混账,难道竟连鸾凤都不识得吗?”

    啥?鸾凤!我靠,你说这是凤凰!庄大少一时间被老杨同志呵斥懵了,待得醒过神来,已是大脑当即当机!太阳的!你个老渣有学问没啊?这是凤凰吗?哪有这样的凤凰啊!这分明就是大个的野鸡嘛。你个老渣见过凤凰没啊,没学问!没见识!没脑子!你个老渣属于三无产品,签定完毕!

    庄大少肚子中暗自腹诽。只是眼见老杨同志额头青筋暴跳,目闪凶光,心中不由暗惊,知晓这位帝王此番怕是真的恼了。我靠了,好好好,你丫说是凤凰就***凤凰好了,反正你个老渣是皇帝,你丫的非要把鸡当成凤凰,谁***敢说那是鸡啊。

    庄大少心思电转之下,顿时有了应对,连忙跪倒高呼拜道:“哎呀,皇上啊,您果然是千古一帝,不世君王啊!臣今生有幸,竟能得以伴在圣君身侧,实是几辈子修来的仙缘啊,呜呜呜,皇上请恕臣失态,呜呜呜,臣实在……呜呜……实在是太那啥,鸡冻鸟!”

    他这一番作态,杨广顿时一呆,随即压着怒气问道:“你又搞什么怪?给朕细细说来!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朕不与你干休!”

    庄见心中暗骂不已,面上却是一片虔诚敬仰之色,恭声道:“皇上啊,这凤凰是啥啊?那是神物啊!是万世难以一见的圣物啊!这种通灵至极的神物,又怎么会现身给一般人识其真身呢,故而,在臣这等凡夫俗子眼中,便会有些似是而非,迷惑臣这样的凡人啊。而只有皇上这样的真龙天子,才能让这神物将真身显现啊。毕竟,龙在凤之上,凤乃是从龙之神啊。皇上啊,这等神物,臣原本就该不识的,可不是正常吗。但吾皇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岂不是该大大恭贺的吗?臣,鸡冻啊!太那个太阳的鸡冻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厮绞尽脑汁一通胡说八道,偏偏却有三分歪理。若是换个明君,早大耳刮子拍了过去,直接午门外咔嚓了事了。但此刻偏偏遇上杨广这么个偏执狂,正为了天下不断的烽火而恼怒上火,实在是太需要这样一个代表盛世降临的祥瑞出现了。心中念兹想兹之下,这会儿就算那是野鸡,在他老人家那儿,也是必须要变成凤凰了!

    此际,耳中听着庄大少无耻的唱诵,一连串的圣君、慧眼、神物的词汇涌出。老杨同志那张老脸已是越来越开朗,到得最后,终于是犹如春回大地,百花齐放。哈哈大笑声中,指着庄大少笑骂道:“你这小无赖,朕便知道,你每次遇上事儿,不给朕来点起伏,那心里就绝不舒坦。滚起来吧,莫要把朕这书房里的地面给磕坏了,到时候让你赔些钱财来,怕是你小子能心疼的去上吊。”

    他开心之下,竟是与庄见难得的开了句玩笑。旁边王世充看的瞠目结舌,他起先眼见皇帝怒,心中暗喜,只道此番这小无赖定然难逃一死。前番一顿受辱,终能得报,哪知此人竟有这般口舌,反掌之间,不但化解了危机,尚且让皇帝顿时大悦,不由的心头对庄见又是佩服又是忌惮,哪里还敢再存其他心思。

    庄见却是心中大松,一边笑嘻嘻的爬起来,一边道:“不会不会,臣是**凡胎,皇上这儿却到处都是【王八】之气,磕不坏的。磕不坏的。嘿嘿。”

    他心中不爽,自个儿暗用谐音找乐儿,肚内腹诽,把皇帝骂做王八,眼见老杨同志咧着大嘴,很是高兴。不由的心中大是得意,叫你王八你很开心吗?既然你那么喜欢做王八,回头让你的妃子啥的来伺候伺候老子,老子彻底让你变成绿毛王八精如何?

    杨广同志哪知道这厮肚子里的龌龊,只道他说的王霸之气,自是大乐。只是乐着乐着,突然想起一事,慢慢的收起笑容,蹙眉沉思,脸上渐渐的堆起阴鹜,眼中也是凶光闪烁。

    庄见吓了一跳,暗自嘀咕,莫非这老王八真的成精了,能听到自己心里话?一时间拿捏不准,心中大是忐忑。

    正自眼珠子滴里咕噜的乱转,想着待会儿要是真的那老王八精问起,自己该怎么开脱之际,却听王八精问道:“庄爱卿,这事儿不对!”

    庄见心头一跳,小心的问道:“哪里不对?”

    王八精面色阴沉的道:“按你的说法,既是这神物只对朕这真命天子显现真身,那报说看到这凤凰之人,岂不是也是天命之人了?难道,这世上竟有许多天命之人不成?!”说到这儿,话语中已是一片森然。

    庄见暗暗叫苦,我日啊!咋就忘了这茬儿了呢!这老王八整日锁在皇宫里,怎么会看到那野鸡呢,唉,一世英名啊,他娘的个二大爷的!老子咋就忽略了这个茬儿了呢?他母亲的!是哪个衰人搞得这出戏啊?让老子这么被动,哼哼,让老子知道,非要整……嗯?娘的!进献这个啥祥瑞的,定是个大大的奸臣!娘的,整只鸡当凤凰,骗皇帝来财。太阳的!皇帝的钱财那是谁的啊?是老子的!老子这盯着很久了,谁敢猴视老子的宝贝,老子跟他拼命!嘿嘿,这位奸臣兄,对不住了哈。你既是犯到了老子手里,老子这么正直的有为青年,可是不能容忍滴!这即整治了奸臣,又讨好了皇帝,还能保住老子的宝贝,一举三得之事,要是不做,会被天打雷劈滴!唉,死道友不死贫道,三清道尊啊,请恕弟子要动杀心了!

    这厮一通暗祷,这才抬头道:“皇上,您圣明啊!臣料定这喊着见到了这祥瑞之人,如果不是反贼中人,就定然是大大的奸臣!”

    杨广目光一凝,注目问道:“何以见得?”

    庄大少满面的福尔摩斯状,简直就差个烟斗了。低沉的道:“皇上您想啊,这除了您之外,当是无人能识凤凰真身的,如果那人真的看的真切,怕是已是沾了丝儿贵气了,而今天下乃是皇上所有,这会儿能沾些贵气的,怕也只有那帮反贼了吧,他们整日的妄自尊大,自制龙袍,心存龙意,怕是神物被他们表象一时所迷,也是有的。但如果那人不是反贼,那么,哼哼……”

    说到这儿,庄大少微一停顿,故作高深莫测状,仰向天,一副帷幄千里之态。老杨正听的恼怒,那容他停顿,怒喝道:“继续说!”

    只这一嗓子,庄高人顿时一激灵,瞬即高人风采已是消逝无踪,躬身赔笑道:“是是是,说,这就说。那人如果不是反贼,则定然是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就为了自己想要升官财便来糊弄皇上,其人其心可诛啊。试想,此番幸亏是误打误撞的对了,此神物皇上龙目扫视下,已是辨别清楚。但如果这所谓的神物不是真的,在皇上您未曾过目之前,他四处宣扬这祥瑞,那岂不是闹出天大的笑话,更是等于逼着皇上承认这个什么假的神物嘛。皇上如果不施展雷霆手段,杀一儆百,臣只怕这以后天下多有这等无耻之人,有样学样,整天的就是想欺君罔上啊。故而,皇上,此人若不是反贼,就必然是欺君罔上的奸臣啊!”

    一番话说的杨广大是点头,双目中已是闪出阵阵森寒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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