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忍住!

    肥宅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啊!

    这一句“你们配不上千古一帝”,令肥宅听得是热血沸腾啊!

    他很想说一句,“说得真好!”

    只可惜这话可不能说出口。

    这要说出来,大臣们不得集体辞职啊。

    可怜的肥宅,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但是大臣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哪能看不出皇帝是动作是何意,这尴尬之余,又觉得非常郁闷。

    这卑鄙无耻的帝商组合,竟然站在仁义的角度来批判他们。

    这谁受得了啊!

    可郭淡打着制止暴政,反对杀戮的旗帜,他们也不能说郭淡说得不对啊!

    而且扪心自问,他们内心确实也并不在意那些化外之民。

    你们爱怎么杀都行,只要别来我家闹事就行。

    但这能说出来吗?

    当然是不能。

    其实争辩争得就是这道义制高点,谁要夺得这个制高点,那么谁也不好反驳他。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那么如何占得道义制高点,本质上其实争夺道义的解释权。

    张鹤鸣道:“唯有先严于律己,才能令人心服口服,这就是圣人所言的以德服人。”

    郭淡反问道:“张御史所言,就是我们大明国内还有暴政?还有杀戮?”

    肥宅冷冷瞟了眼张鹤鸣。

    小心说话!

    不过张鹤鸣才不怕肥宅,如实言道:“我并非是这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国内也有许多问题存在,否则的话,陛下也就不需要改革。”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万历委屈地撇了下嘴。

    郭淡笑道:“就算如此,张御史此言,亦可总结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那孔圣人周游列国时,难道鲁国就没有问题吗?那他为何不先治理好鲁国,再去游说他国?还是说孔圣人,只求名望,而非是仁义?当然不是,但凡有杀戮、暴政的地方,我们就必须出手制止,这才是圣人所求。”

    王锡爵道:“可凡事也得量力而行。”

    郭淡呵呵笑道:“基于量力而行,王大学士又怎么解释圣人所讲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王锡爵皱眉道:“这治国之道......?”

    不等他说完,郭淡就道:“我知道王大学士想说得是,这治国之道并非这么简单,但问题是,你们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你们在跟陛下讲道理时,可不是追求什么量力而行,那可真是视死如归,如今又说量力而行,你们这真是言行不一啊!”

    啪!

    “哎...这手怎么又哆嗦了一下。”

    万历轻咳一声,又责怪地瞧了眼李贵,“摁紧一点!”

    李贵听得一脸困惑,您到底是让我捏,还是让我摁啊?

    你个死肥宅,别老是打断我状态好么。郭淡偷偷给肥宅递去两道幽怨的目光。

    我这说得慷慨激昂,你拍桌子又不叫好,竟在那里叫胳膊疼,您到底是帮哪边的呀!

    什么是知己,就是一个眼神,都能够心领神会!万历那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一丝丝歉意。

    你说得这么好,我情不自禁啊!

    不过万历还真帮了王锡爵一把,王锡爵还真的被郭淡怼得连话都说不出。

    别说他,其余人是很想帮忙,可...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邹永德气急败坏地指着郭淡道:“你说得这么好,也没见你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啊!”

    都已经被逼的说“你行你上”,证明他们已经词穷了。

    郭淡笑道:“我是做不到,故此我从来不说这些,我之前就说了,我是为陛下而感到愤怒,又不是为自己。是你们天天说,将宣扬仁政,视为己任,但你们要么光说不练,要么选择性对待,你们言行不一,却还教育别人,这不是伪君子又是什么,你要说我是真小人,这我认啊!可你们敢认吗?”

    这谁敢认!

    这要认的话,可就完了。

    这到底是什么战斗力?

    童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仁义讲得比我们还好!

    许国心里一声哀叹,他就认为不应该去跟郭淡争,丫就没有争赢过他。

    何解?

    就是因为他们抓着郭淡的一些卑鄙无耻的举止,来指责郭淡,郭淡都敢承认,哥就是一个大奸商,可他们却不敢承认。

    更别说郭淡还做了不少惠及国家和百姓的事,就更没法跟他论了。

    一直沉默的申时行,终于站出来,道:“这人无完人,我们确实做得远远不够,如我申某人,就只求能够无愧于陛下的信任,辅助陛下,治理好大明,让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至于其它的,申某确实有心无力啊!”

    郭淡笑呵呵道:“堂堂首辅大人,目光竟如此短浅,可真是令人深感失望啊!”

    申时行问道:“愿闻其详?”

    郭淡笑道:“纵观历史,但凡周边地区出现暴政和杀戮的情况,我们中原王朝从未能独善其身,播州是如此,洞乌是如此,倭国亦是如此。由此可见,如果我们不能制止杀戮,杀戮必将会奔我们而来,首辅大人这么说,不是目光短浅又是什么?陛下就深知其理,故而几次都是当机立断选择出兵,制止杀戮,制止暴政,然而,陛下却因此受到诸多非议?”

    万历被舔的可真是高chao迭起。

    还吃什么早餐,肥宅什么都不想吃,只盼郭淡能够永远说下去。

    申时行皱眉沉吟着。

    如王家屏、王锡爵、许国等大臣们,也都陷入反思之中。

    他们在回想历史,确实如郭淡所言,但凡周边出现暴政,出现杀戮,中原就没有一次能够独善其身,若是在盛世之时,还能够吊打对方,但若是在衰败之时,那就只能被人痛扁。

    王锡爵不禁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做?”

    郭淡道:“不是依我之见,而是就事论事,不管为了追求儒家至高奥义,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大明,我们应该制止任何地区的暴政和杀戮,要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决不能让杀戮和暴政在这片地区蔓延开来。

    这邻居家着了火,如果我们不闻不问,这火迟早也会烧到我们家来。故此我们大明必须要密切关注周边地区的局势,如果他们只是争权夺利,或者只是两军交战,那我们可以不管,毕竟这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啊!

    但如果出现屠杀无辜百姓,奴役百姓,那不管是不是我大明百姓,我们大明都不能坐视不理,身为礼仪之邦,任何有违仁义之事,我们都必须要出面制止。”

    啪!

    “说得好!”

    万历可算是找到机会,发泄一下,不然的话,这憋得可真是太难受了。

    就只准他舔,不准我呻吟么?

    你们真是可恶!

    大臣们神情复杂地瞧了眼皇帝。

    王锡爵问道:“周边这么多政权,每天都有战争,我们能够管得过来吗?”

    “大人的这个问题,恰恰就是我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

    郭淡一笑,又道:“答案是不能?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大炮,能够将真理与和平推向周边地区每个角落。但如果你们真的要追求儒家思想的至高奥义,就必须要握有强大的大炮,如此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制止杀戮与暴政,弥补当年孔孟二圣心中的遗憾。”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

    申时行、王锡爵心里是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在讲什么道理,这可是在讲国策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郭淡打断了王家屏的话,道:“我知道大学士是想说,这大炮也有可能是邪恶的,也有可能是暴政,可纵观天下,除我大明之外,还有谁能够去伸张正义?或者说,这大炮握在谁手里,比握在我们手里,要更加令人放心。还是说,各位对于儒家思想,对于我中华文明,根本就没有信心?”

    群臣沉默。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啊!

    谁敢否认啊!

    话都让你说了,你就继续说下去吧。

    郭淡长叹一声:“相信各位现在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愤怒了吧!你们漠视陛下捍卫仁义,捍卫正义,捍卫生命,这实在是令人感到心寒啊!就连我这个小人都看不下去了,有朝一日,你们若能见到孔孟二圣,可一定要说自己是道家中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道家的推崇无为而治,那将是对孔孟二圣最大的安慰。”

    你...你还是别说了吧!

    这一番话下来,可真是酣畅淋漓,杀人诛心啊!

    张鹤鸣、邹永德等人脸红的简直比朝阳还要红,红得是如此尴尬。

    地缝在哪?

    地缝在哪?

    申时行突然跪伏在地,“臣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

    他这一跪,群臣纷纷跪下,齐声言道:“臣等罪该万死。”

    他们知道再说下去,也不可能辩得过,因为郭淡所言,已经超出他们的境界,他们只看到门前一亩三分地,他们心胸就这么宽阔,而郭淡说得是天下,是那些与自己没有关系,这境界明显就更高一层,他们是从未想过这一点,怎么可能争得过。

    向皇帝认错,总比向郭淡认怂要好啊!

    唯独郭淡是鹤立鸡群。

    万历给郭淡递去两道赞许的目光,又道:“诸位爱卿快快免礼,快快免礼。”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群臣又高呼一声,然后才站起身来。

    万历叹道:“其实朕也有错,不能全怪诸位爱卿,是朕未向诸位爱卿袒露心声,以至于你们未能明白朕的用意,但是从今往后,我们大明必须要密切关注周边的局势,必须将暴政和杀戮扼杀于摇篮之中,任何地区的杀戮和暴政,那都将是我大明的敌人,谁也不能例外。而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将我们的大炮打造更加强大,若没有大炮,我们将无法制止杀戮和暴政,反而有可能成为被人屠宰的受害者。”

    “陛下圣明!”

    群臣齐声高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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