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颇有伤感的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确实如此,那孩子已然没有了。”

    “没有了。”简怀箴不由有些大惊失色。

    紧接着简怀箴便开口说道:“究竟是如何没有了的?”

    小孩子闻得此言便接口说道:“家乡遭了灾,颗粒无收,都让蝗虫给啃了,一点也没能留下来,我哥哥就被饿死了,后来我爹就带着我四处讨饭了。”

    听得小孩这般说法,简怀箴便对着中年男子问道:“河南报上来的消息说灾情并无严重,如何会饿死人。”

    中年男子摇摇头说道:“此事小人等也不知晓,小人只是听说了一点消息说官府不准报。”

    简怀箴闻言不觉大为诧异,没有想到这等事情居然有不让报。

    “你所言的官府不让报可是真的。”简怀箴开口问道。

    中年男子接口说道:“小人不敢有一句虚言,就算小人的长子被饿死了这件事去,小人曾亲自到官衙里头报知此事,可是却不曾想官衙里头有人拒绝出具文书,官衙里头的人说上面吩咐下来,饿死的人,不必等簿造册。”

    听得中年男子人如此言语,简怀箴心里头大为惊诧。

    “朗朗乾坤,果有此事?”简怀箴张口问道。

    “确有此事,小人绝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中年男子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

    这时候,旁边的一些和中年男子同来村人便张口附和道:“当时我等也在场,官府确实不肯造册登记已然死去之人。”

    简怀箴听得此话,便对着围上前来的相邻开口问道:“尔等那日都在场么?”

    简怀箴的话一问出口,便有一些人张口应允道:“是的,我等那日倶是在场。”

    “说起来那孩子真是命苦,小小年纪就被活活的饿死了,当日是我和他爹将尸骸抬过去的,十多岁的大孩子,居然没有五十多斤,饿的皮包骨头的,实在是没办法,能搞到吃的东西的法子都想过了,可是实在是没法子。”一名村民开口言语道。

    “哪里会有吃的东西留下,那乌压压一团蝗虫一过来,庄稼都来不及收,就被啃食的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留下。”一名村老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可恨的是那些个蝗虫吃光了我们辛辛苦苦一年弄出来的庄稼这话,就连那些不是庄稼的树也不肯放过,遮天蔽日的飞来飞去的,连树都不过,还得连勉强充饥的树皮都找不着。”另有村民接口道。

    “是呀,树皮没有了,草也被啃食了,我们村里人先前只得去挖草根吃,等草根吃完了之后,就没啥东西吃了。后来有些村民饿的实在受不住了,便只得去吃观音土。”中年男子接口说道。

    简怀箴听他这般说法,心下觉得颇为奇怪,先前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只有这么一样东西。

    简怀箴便对着中年男子追问道:“这观音土是个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便上前跟简怀箴解说道:“这观音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从地里头翻出了的白土,要在某些特定的地头掘地三尺方能挖到,那土是白色的,勉强可以吞咽,村人都叫它救命土。后来叫着叫着就叫成了观音土。”

    另外的村人便从旁说道:“其实吃着观音土是饮鸩止渴,说起来是能吃,不过到了后头就不是这样了。”

    简怀箴便接口说道:“后来会如何?”

    中年男子颇为黯然的说道:“吃了这观音土,暂时能顶个饱,可是这土到了肚子里头,可就很难出来了,要是不喝油水将它弄出来,日后便唯有一面呜呼的份了。说起来我的长子便是吃了观音土这才送了命。说起来正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连点吃的都弄不到。”

    说罢了这话,这名中年男子便有些自怨自艾了起来。

    简怀箴听得这中年男子有此一言,便张口说道:“不必如此,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说着简怀箴直接把钱囊中取出来,对着和这中年男子同来的村老们开口说道:“诸位乡亲们,我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去分一分,都买些吃的东西,好好先吃着。”

    听得简怀箴这般说法,这些讨饭之人便对简怀箴千恩万谢。

    简怀箴安排妥当这件事情之后,接着就到了宫里头去就见英宗朱祁镇。

    朱祁镇听得简怀箴求见,自是不敢怠慢了,很快便让太监把简怀箴宣召了进去。

    进入宫殿跟朱祁镇行过礼之后,简怀箴出口问问道:“河南发生了大灾,不知皇上可有耳闻。”

    朱祁镇闻言点点头说道:“河南发生了蝗灾,不过据臣下回报,似乎并无大碍。算不得什么大灾。”

    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简怀箴便微微摇头。

    朱祁镇见到简怀箴有此神态,便开口言语道:“莫非事情并非如此不成。”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皇上所言一点不差,事情并非像是朝廷的官员向皇上报知的那般。”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朱祁镇的面色一变,随即张口问道:“那事情又如何?”

    简怀箴听得朱祁镇有此一问,便张口说道:“今日臣下在街上遇到了十多个从河南逃荒出来的灾民,据说河南大灾,饿死了不少人,连树皮都被蝗虫啃光了,百姓们没得吃,那就只好去隐藏在地底下的草根树根吃,可是草根树根很快便被吃完了,那就丝毫没有法子了,有些人饿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居然去吃观音土。”

    听得简怀箴说道了观音土,朱祁镇觉得从来没有听说过,便张口问道:“何谓观音土。”

    简怀箴便从旁张口说道:“据乡人所言,这观音土就是田地里头一种白泥巴。”

    闻得简怀箴这般说来,朱祁镇觉得很是奇怪,便张口说道:“观音土,白泥巴,这泥巴又不是饭,如何吃得。”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皇上圣明,明鉴万里,这泥巴确实是能吃,不过也正如皇上所言,是吃不得的东西。”

    听得简怀箴口中有这般说法,朱祁镇觉得有些奇怪,便张口说道:“慢着,朕怎么觉得越听越糊涂了,既然这杯称做观音土的白泥巴是吃不得的东西,为何皇长公主却说这东西能吃。”

    简怀箴便张口对着朱祁镇解释道:“皇上所言一点不差,不过简怀箴所言的能吃是因为那些受灾的河南乡人吃光了树根和草根之后,实在没有啥东西可吃了,不过即便如此,实在是饿的没有办法的时候,只得去吃这种能够填饱肚子的白泥巴。”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朱祁镇便点点头说道:“爱卿这般说法,朕明白了,饥不择食,这也是难免的。有点吃的总比挨饿好,只是这泥巴吃到了肚子里头去,还有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难道不会吃坏肚子么?”

    朱祁镇有这样的问话,简怀箴不由暗自点头,觉得夺门之变之后的朱祁镇颇有些长进,一眼便看出了事情的关窍所在。

    细细思量了一下,简怀箴便对着朱祁镇开口做答道:“皇上所言一点不差,泥巴终究是泥巴,就算是被人叫做观音土,成为救苦救难的救命土,依旧不是食物,据乡人说这观音土只能实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之下作为一时充饥所用,绝不是可以吃的东西。”

    朱祁镇闻言,便点点头说道:“朕就说这泥巴终归是泥巴,如何可以作为食粮。”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皇上所见极是,不够若不是河南的灾情到了骇人的地步,绝不至于有人会去吃这等东西。据臣下所知,不少吃了观音土的后生因无法排解,最后都是胀肚子而死,不过除了肚子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皮包骨头的。”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朱祁镇不觉有些骇然,慌忙问道:“天底下果然有这等事情不成,可是为何河南的奏折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受灾,看起来情形并无严重。”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听得皇上这般说法,臣下也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以往若是遭了灾地方,都会有灾情上报,为何此次居然有无消息。”

    听得这话,朱祁镇被提醒了,便接口说道:“说的丝毫不差,朕也想起来,此番河南受灾,朕手上都没有看过究竟有多少人受灾和多少人因为灾变受难的情形。”

    简怀箴不觉有些愕然,便对着朱祁镇开口言道:“若是如此,只怕事有蹊跷,皇上可以一查到底。”

    “对,此事应该追究到底。”朱祁镇一拍御案说道。

    简怀箴便接口说道:“皇上若是追究此事,应该先找个主事大臣好好问一问,看看究竟事情是如何一回事。”

    朱祁镇闻得此言,便接口说是:“说的是,是该找主事大臣问一问清楚。”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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