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吃过晚饭,还不见宋怀瑾回来,季颂贤有些坐不住,只说回房休息告辞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伍氏就拍了桌子:“姑爷怎么回事?原当他是好的,竟也跟旁的人一样是个贪花好色的。”

    “许是真有事。”季亿倒不急,抚了抚胡子老神在在道:“你也莫气,咱们姑娘都没说什么呢,人家两口子的事轮不着别人管。”

    伍氏气的瞪圆了眼睛:“咱们姑娘那性子你岂不知道,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要她说什么想都别想,怕是姑父真带回家一个美娇娘,你姑娘都好生给人安顿呢。”

    “这话说的。”季亿被伍氏瞪的心里发颤,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孙氏笑了笑,推推伍氏:“娘别气了,如今怎么个事情咱们都不知道,待明儿叫大爷打听打听再做打算不迟。”

    季纲也赶紧点头,表示明天休沐,一大早起身就出去打听。

    伍氏只得消了气,叹了一声道:“罢,罢,你们也别打听了,我也不气了,也不想想姑爷什么身份,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他的事,谁能打听得出来呢。”

    说到这里,伍氏又叮嘱一句:“我先说好了,这事可别提了,要是叫你们妹子心里不舒坦,小心我跟你们没完。”

    立时,季纲和孙氏这些人都站了起来应是,伍氏这才一摆手:“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季颂贤回房,叫绕梁打了水洗漱,又换了一身衣裳,原是想歇下的,只是宋怀瑾没回来,她又哪里睡得着,只得点了烛火放到桌上,她就着烛光写字。

    这一回,季颂贤却是想写些侠客之类的话本子。原这时候也有写游侠儿的,但写的都不出彩,间或有几本文笔好的,故事却还是老样子。季颂贤也买了几本瞧,看来看去没什么兴致,就起了心思要自己写一本这种类型的。

    只她到底对这些都不是很熟悉,不知道能不能写好,便不敢太过出奇。只能依着后世的许多套路来写,大约便是什么有着灭门之恨的一个根底并不是很好的小子,有了什么通天的奇遇,学了怎样的绝世武功,之后便是怎样报仇,怎样灭了魔教什么的,当然,其间也有恩怨情仇,更有缠绵爱情。

    这等后世用烂了的套路,如今却是没有人来写。季颂贤便想试试水瞧瞧人们能不能接受,若是可行,她就要再写些出彩的。

    提起笔来,季颂贤开始慢慢琢磨,她写了好几本话本子,此时不管是文笔还是对于故事的走向,设定伏笔之类的都已架轻就熟,大体的故事想好了,写着是极快的。

    用着半文半白的笔触慢慢构架一个江湖大势,季颂贤只觉热血蒸腾。竟是比写那些后宅纷争之类的故事要有激情。

    一时间,她倒是忘却了宋怀瑾的事情,一门心思写着开头那灭门惨案。

    一直到了夜深之时,季颂贤写的累了。放下笔揉揉手腕,又转了转脖颈,才要起身,便听得绕梁的声音传来:“老爷回来了。”

    又听宋怀瑾道:“下去吧。”

    紧接着就没了声音,季颂贤并没有起身,继续端坐着写了起来。

    又过一会儿。就见宋怀瑾换了一身常服过来,季颂贤瞅他一肯,似笑非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如今也算开了窍,知道去会美人,我瞧老爷春风得意的样子,定然是收了不少美人芳心吧,只不知道老爷要如何安置?”

    这话说的,宋怀瑾有些无措,摸了摸鼻子:“净胡说,哪里来的什么美人。”

    季颂贤起身,几步走到宋怀瑾跟前,闻了闻他耳畔及身前,笑的很是妩媚,整个人都似红杏带雨,美艳不可方物:“还说没有美人,我闻着这香味倒也好闻,也不知道从谁身上噌来的,老爷也与奴家说说,奴家也跟人家学了这制香的法子。”

    “你啊。”宋怀瑾去牵季颂贤的手,季颂贤灵巧的躲了,弄的宋怀瑾只得苦笑:“外头人都说你是好的,说什么季相家的姑娘最是温柔贤良不过,只可惜没有嫁个好夫婿,如今我瞧着,真真是个大醋坛子。”

    “醋坛子又如何?”季颂贤目光转厉,冷笑一声:“当初是谁与我说一世只我一人的,这才多长时候就厌了我,你要真瞧不上我这醋坛子便利落的与我休书,我也不是离了你活不得的,也不是那等无能的,连自个儿都养不活……”

    季颂贤口中吐出无情之语来,直刺宋怀瑾的心,宋怀瑾一时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不顾她挣扎,大力的搂了她,又口封了这无情之言。

    “呜。”季颂贤挣扎半晌才挣脱宋怀瑾的怀抱,宋怀瑾看她还有怒气,只得小声劝慰,好一时才道:“我也是为着你才去的,你有什么可气的。”

    “为着我?”季颂贤越发的不信了。

    弄的宋怀瑾额上都冒了汗,小心解释:“你原不是说开春便要建个女学,且等着谁家的女孩子养不活了,或想丢弃,或是哪家极重男轻女要溺死女孩子的咱们就救下来养着,不只养着这些女孩,还要教她们谋生手段么,怎的,竟是忘了?”

    季颂贤哪里会忘,她原想着待季缜几个科考过后再想这事的,哪里知道宋怀瑾竟记得这样牢。

    “我没忘,原想再过些日子就着手办理,怎的,你?”一行说,季颂贤一行打量宋怀瑾。

    “我已经寻好了庄子,又丈量了土地,且请人绘制图纸要盖些房舍,另外,也入宫去和陛下说过,省的叫人说起来只说咱们邀功,只是这房子地的都好寻,便是多养些女孩子,也不过咱们辛苦些多赚银子,自己俭省些罢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教这些女孩子知文识字学些谋生的手段并不好谋划,寻常的教书先生谁会去教?再者,请那些迂腐之人又能教导什么?收养的这些女孩子学那些四书五经也没甚用处。”

    宋怀瑾拉季颂贤坐下仔细的与她分析:“我原就寻思了,女子要谋生无非便是管家理事或者琴棋书画,或者针织女红还有厨艺上头做文章,可要请又识字,这些又精通的女夫子就是个难题,寻常的大家闺秀又不出门子,肯定不会去教导旁人,要买的下人通常不识字,更甭说心胸见识了,想来想去,便想到了教坊司那些罪臣之后,这些女子无论教养还是心胸都是好的,学识又是一等一的,且都有各色的特长,便跟陛下要了恩旨,想学一些才能出奇又有志气有风骨的出来教导孩子们,这事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只能自己去选。”

    待他说完,季颂贤脸上一红,想着自己竟因着心里不舒坦而误会了宋怀瑾,着实有几分不好意思。

    只她倒也是个坦荡的性子,即是自己错了,便也不会不认。

    季颂贤起身微一施礼:“我与老爷赔罪,今儿是我小性误会了你,原我不该发脾气的,竟是……总归以后我绝不会再误解你了,咱们原是夫妻,本该比旁的人更多些信任的,今日是我的不是,没有足够信任老爷。”

    宋怀瑾早在季颂贤施礼的时候扶住她,满面心疼道:“你做什么如此,你也不过太看重我才说了几句小性话的,说起来,我只有高兴,没有生气的道理,再者说,夫妻夫妻,本就比旁人更加亲近一些,你亲近我,才会有什么说什么,我若生气,我成什么了。”

    季颂贤听的倒是笑了,她本有些羞愧之意,这一笑,竟有几分含羞带怯的味道,几乎看呆了宋怀瑾。

    宋怀瑾捏了捏季颂贤柔若无骨的右手,笑道:“等着兄长们殿试过后我带你出去游玩,顺带去庄子上瞧瞧,你看着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赶紧改了。”

    “嗯。”季颂贤点头,又问:“你今儿即是去了教坊司,可寻着什么好人选没有?”

    “倒是看着几个好的。”宋怀瑾想了一时道:“只我一个男人不好与她们多说什么,好些人都看不准脾气禀性的,倒是……”

    “不如带我去瞧瞧。”季颂贤一时间心里激动,这样的话都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很无措的看着宋怀瑾,心里也有些害怕。

    谁家的大家娘子去青楼楚馆?而且还是这样大刺刺的与自己夫君提出来,若是旁的男人定然要发怒的,便是宋怀瑾是个很开通的,季颂贤也怕他将自己想的轻狂了。

    谁知道宋怀瑾并无生气之意,而是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又看看季颂贤:“也成,不过要等两日,再过几日我得了闲与你好好妆扮一番,你扮作一个书生和我一同去,你进去之后好好的寻访一番,瞧瞧可有合意的人选。”

    “好。”季颂贤立时欢喜无限,笑容都分外灿烂。

    笑过了,她问宋怀瑾:“你吃饭了没有?”

    宋怀瑾摇头:“还没顾得上吃呢。”

    季颂贤立时就叫绕梁去厨房看看可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一时绕梁回来说并没有热乎饭,季颂贤叫宋怀瑾安坐,她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又烙了两张饼并一大碗稀粥全端了过去。

    宋怀瑾倒是真饿了,坐下来飞快的将所有的饭菜全部都吃进肚中,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到底是娘子做的饭菜香,比旁的更解饥饿。”

    季颂贤白他一眼:“不过你自己这般觉得罢了,要与人说起来,没的叫人说我轻狂的没边了。”

    一时说,她一时收拾了碗筷交给绕梁,又与宋怀瑾说及季缜几个贡院中的事情,两口子说说笑笑,哪里还有先前那般的误会恼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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