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头有问题,这一点我之前便知道。

    我没做声,依次走到其他几人面前,有问题的只有老许头和老刘头,在加上情况不明的王海,一共三位。

    转了一圈后,我来到之前的机关前,向后一按,密室入口再次打开,一道压抑着的嘶吼声从下面传出。

    王海也在这时走入了房间,用一种讥讽的目光看着屋内的几位,开口道:“我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

    我有些意外,王海这会又变了一副脸,之前的迟疑与不安消失不见,兴奋与疯狂也消失不见,只有一抹淡淡的平静。

    没人回答!

    我和胖子是看客,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入口处,他要讲就随他。

    其他几位,都如同僵硬的木偶一般,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能。

    至于老刘头和老许头,这两位还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没回答。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俩为啥会对我使眼色。想要和我结盟,还是有别的意思?

    “要从多久前说起呢?”

    王海似乎早就料到我们的态度,自顾自的走到长条桌前,有些出神的看着小湾村模型。

    “就从我被阉说起吧!”

    缓了片刻后,王海嘴角的讥讽意味更浓了,他竟然选择当着我们的面,揭开自己的伤疤。

    “我是怎么被阉的呢?让我想想,好像是和你有关。对吧?”王海来到江得胜的身前,笑呵呵的说道。

    江得胜面无表情,好似根本没听到一样。

    王海没在意,继续道:“那年我刚刚二十,用城里人的话来说,正是荷尔蒙激素分泌最高的年纪,我那会天天琢磨女人!”

    王海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了模型上的一间房子。说道:“我记得,我的第一次是在这间房子里没的!”

    说完,王海露出一抹陶醉之色。

    缓了片刻,他咂咂嘴,说道:“真怀念啊!”

    “后来,我为了赚钱,出去打工,算起来,我应该是村里最早的一批出去打工的!”

    王海再次陷入了回忆中,“那个时候,钱好赚,也不好赚,我运气好,赚了一些钱,五万,这个钱,在村里已经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我带着钱回家,我没别的想法,收拾一下房子,娶一个媳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我就纳闷了,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呢?我的江叔,我早就想问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娶欢欢呢?”

    王海再次盯着江得胜,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江得胜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木然的盯着前方。

    “后来,我明白了,原来你看上了欢欢,论辈分,欢欢是你的外甥媳妇,你说多可笑!”

    王海没在意江得胜的态度,自己回答了自己。

    我听到这,有点恍然,原来又是一出狗血大戏。

    “不娶就不娶,你说欢欢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还说要让欢欢替你外甥守一辈子的寡,这些我都能理解,我后面也服软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人对付我?为什么?”

    王海的语气波澜不惊,平静到了极点。

    根据王海的话,我梳理出了一点线索,二十多年前,王海和村里的寡妇好上了,这个寡妇是江得胜的外甥媳妇。

    为了把这个寡妇娶回家,王海去外面打工,赚了一笔钱回来。

    回来后,江得胜不同意,找人废了王海。

    “江叔,我有一点很佩服你,你这人是真狠,你知道当初我醒过来,看到自己下面没了是什么心情吗?”

    王海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

    江得胜依旧没回答,还是那副老样子。

    密室入口,依旧有断断续续的哀嚎声从下面传来。

    “我想报仇啊?我做梦都想!可我搞不过你,你们江家势力大,族人多,我只能挺着!”

    “就这么熬着,我都不知道自己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这么狠!”

    王海再次看向江得胜,说道:“我记得当年说过,你要让欢欢替你外甥守一辈子寡。可我想不明白,到了后来,你怎么还娶了欢欢呢?你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说到这,王海将目光投向了我和胖子,问道:“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干他!”胖子二话不说,吐出两个字。

    王海一拍巴掌,说道:“对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干不过啊,他们江家人多,势力大,他还是村长,下面的狗腿子一大堆,你说我能怎么办?”

    王海说着说着,脸色黯了下来,“我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可始终找不到机会,后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人对付不了他,鬼可以啊!”

    听到这,我心里一震,原来一切的根子在王海这里。

    “我算算,我忍了多少年,才想出这个方法!”王海掰着手指,算着时间,“好像是十七年,那会你儿子都快十六了吧?”

    王海看向江得胜,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对,就是十六!”

    没等江得胜回答,王海一拍巴掌,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兴奋。看着我和胖子说道:“你们知道吗,每个月,我都会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一道印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一切!”

    “你们知道吗,每当欢欢这个贱人带着她的野种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都在滴血,我问我自己。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她了呢?”

    “别人辱我,骂我,笑我,打我,我不在意,可她是我最爱的人,我是因为她才变成这副样子的。为什么她也要这么对我?我想不通!”

    王海摇摇头,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刀片,沿着自己的小腹处,斜向下割出一道划痕,血流了出来。

    “看,每当我受不了时,我都会这样克制心中的恨意。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好受一些!”

    王海垫着脚,努力挺着肚子,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像我和胖子展示着小腹处的伤口。

    我沉默以对,不出所料,王海早就疯了。

    从他被江得胜找人砸烂下体,从那个叫欢欢的女人嫁给江得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疯了。

    他恨得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他恨得是小湾村的所有人。

    辱他的,骂他的,他忌恨,因为他们伤害了他。

    同情他的,帮助他的,他同样忌恨,他认为他们在可怜他。

    当人的自尊心被踩在脚下。会变得异常敏感,一个异样的眼神,一个变调的笑声,甚至一个不经意的问候,都会成为忌恨的源头。

    王海的报复对象,不只是江得胜和那个女人,他要报复的是整个小湾村的人。

    “我忍啊,忍啊。直到我想出那个办法,求人不如求鬼,为了报仇,我可以付出一切!”

    王海呵呵傻笑一声,说道:“我学人供奉仙家,供奉巫鬼,甚至还出高价买了一个死婴,供奉在家里。为的就是他们显灵,帮我报仇!”

    “我用尽了所能知道的一切方法,初一十五,清明重阳,只要是能想到的节日,我都会上供,我甚至用自己的血供养他们,可是没用。他们没有显灵,也没帮我报仇,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问我,想报仇吗?”

    说到这,王海眼中浮现出一抹恐惧之色,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来了精神,知道关键点到了。

    在我看来,王海的命很苦也很惨,但他有今天,有极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他自己。

    如果是我,绝对等不了那么多年,也忍不了那么多年,宁可死,我也要死在复仇的路上。

    王海是个懦夫。

    他不敢亲手报仇,每天活在村里人异样的目光中。于是他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了鬼神身上。

    如果没有鬼神显灵,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等了那么久,我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我当时高兴坏了,我告诉他我想!”王海颤抖着说道。

    “他对我说,替我报仇是有代价的,我说没问题,付出什么我都答应。哪怕是我的灵魂,他说好,他会帮我报仇,但是要我的灵魂,我答应了!”

    “我和他签了契约,我将我的灵魂卖给了他,他开始帮我报仇,第一个目标是林家!”

    王海呵呵傻笑着。“当时我很紧张,又很期待,那种心情很复杂,你知道吗?”

    王海搓搓手,将目光投向了我。

    “知道!”我点点头。

    “我没想到没成功,林家的婚礼正常举行了,当时去的人很多,婚礼办得很热闹。我以为失败了,没想到一觉醒来,新娘子死了,过了三天,林家竟然死绝了!”

    “我当时又高兴,又害怕,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很奇妙!”

    王海一会搓手,一会按着桌子,有种无处发泄的感觉。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选择林家吗?”我想了想问道。

    “因为林家是他的一条狗啊!”

    王海想都没想,伸手指向了江得胜。

    我看了一眼江得胜,他依旧面无表情。

    “他和我说,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他还和我说,死很简单,痛苦只是一时的,最痛苦的是看着亲人,看着故旧一个个死去,却无力挽救,那种钻心的痛才是最痛苦的!”

    王海盯着江得胜,用一种胜利的语气轻佻的说道。

    “他还和我说,要帮我做一个游戏。他能让江得胜后半辈子都处于痛苦中,他说他会让江得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答应了!他说到做到,自打林家灭门后,村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很少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我,你们不知道,我那段日子过的也多痛快!”

    “很快。洪家也要娶媳妇了,我知道,游戏又要开始了,果然,洪家的新娘子死了,三天后,洪家被灭了满门!”

    王海又开始搓手,对我道:“你不知道,当我看到洪家人的尸体时,我到底有多兴奋,他们不是看不起我吗?他们不是骂我死太监吗?我还活着,他们却死了!”

    说到这,王海伸手一指江得胜,说道:“洪家一死,他的狗腿子又少了一条,那个流言开始在村里流传,说谁家娶媳妇谁家就会被灭满门,全家死光光!”’

    “当时村里人心惶惶的,我从来没有如此痛快过,就连那个贱人都不在我面前晃了,我觉得应该加快游戏的进度,我要让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后悔!”

    王海咬牙切齿的说道,眼中再次浮现出一抹恐惧,“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我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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