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衙内,身材高大魁梧,形象威武的刘牢之坐在一张大椅上,浓重的眉毛下一双晶亮的眼睛闪耀着凶光,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东晋的官吏而是敌人。

    虽然刘牢之去年在东南八郡的所作所为让何越颇有些失望,但是现在见到他本人之后才知道这个掌握北府军时间最久的将领根本就是谢家一力栽培出来的战场收割机,即便身上锦衣华服也掩饰不住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高踞在大椅上的刘牢之朝站在低下的何越等一众文官武将大声地问道:“手下既然有上万之众,为何不渡江南下,跟孙恩争一日之短长?身为朝廷将官理应以讨贼为先,莫不是怯战不敢往前?”

    刘牢之洪亮的声音在县衙的大堂内响起,那一张四方海口张阖之间像是要吞噬眼前的所有敌人一样,附近赶来的诸郡文官和统兵将领感觉这县衙内像刮起了沙尘暴一样,让人噤若寒蝉,虽然心里不愿意认同刘牢之的话,但是嘴上谁都不敢开口,深恐触怒这个东晋猛将。

    何越知道刘牢之这样说不过是想把大权完全掌握,所以才故意大威风,好让人对他顾及有加,以后就算他劫掠各地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何越在上次吃过刘牢之的一次暗亏之后,心里清楚刘牢之绝非那种只知打仗不识阴谋的人,心里是很不愿意跟这个如同高山一样的猛将对抗,不过这样的无妄之灾当然不愿意接受,被他这么一句话说的,自己跟所有官兵的功劳就全没有,自己还想趁机弄点功勋好让王谢和桓周那两处死对头对自己另眼相看,这样的事情当然接受不了。

    看着其他人不敢说话,何越上前躬身极其恭谦地朝刘牢之道:“士卒官将在江北者不过五千人,孙恩手下却有七八万残暴流寇,若渡江南下无异于以卵击石。如将军所言怯战,小将等万不敢当。孙恩初破会稽,旋即北上,费大人着小将率三千人驻守钱塘,若非收拢败兵,收编精壮百姓,何尝有上万之众?以三五千官兵隔江抗衡孙恩七八万之众,使之不能渡江而来,又怎是临阵怯战?”

    县衙内的文官武将都不是傻子,何越这话很明显就是在争功,对于刘牢之来说这样的守成功劳可有可无,但是对于诸郡的太守县令和守御地方的将士来说,这样的功劳非同小可,再怎么说只要有人在上头美言几句,朝廷的饷银就会大批地拨下来,这跟众人的利益有关。

    吴兴郡太守费望这次是倾其府库所有,当然不能让这样的功劳消失无踪,现在见何越出头,刘牢之的气势没有了先前的吓人,忙朝刘牢之拱手道:“刘将军,我等闻谢将军兵败之后便固守钱塘,南方各郡百姓前来也并无拒绝,使之悠然北上。沿江设十数屯营帐以抗孙恩使新安郡安然无恙。后游击将军何越率一千精兵渡江南下,夜袭孙恩流寇大军,焚烧敌军木料场。另有游击将军梁津率水军自嘉兴南下袭破上虞斩贼数百,此皆守土之责。之所以未与孙恩流寇正面交锋,实是因形势所迫逼不得已,绝非临阵怯战。”

    费望的话引起县衙中的一众官将纷纷符合,这都关系着他们集体的利益,岂有不上心的道理。人多嘴杂,让刘牢之都感觉场面有些失控,知道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次的大功,刘牢之威逼不成只好作罢,像这样以南方诸郡仅有的一点兵力固守钱塘,阻敌于钱塘江,这样的功劳有多大,刘牢之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在谢琰战败之后,这样的做法相当于稳固了整个扬州,功劳自然不小。

    感觉众怒难犯,刘牢之轻哼了一声道:“我自健康来,所带之兵也不过八千,明日当渡江南下,诸君可看我大破孙恩流寇。”

    何越一脸仰慕。心悦诚服地拱手道:“将军麾下北府军英勇善战。所到之处无不克捷。苻坚百万大军尚且兵败淝水。草木皆兵。一待将军南下钱塘。区区孙恩流寇。闻虎威必然鼠窜奔回海岛。”

    何越地话说得刘牢之哈哈大笑起来。刚刚地怒色似乎一扫而空。四下地众人看着前几天尚且有大将之风地何越。心中无不诧异。没想到这游击将军也是个捧拍高手。而且还是据实捧拍。

    站在刘牢之身后地刘裕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嘴角露出一个微微地笑容。

    “好。既然如此。明日你可随我渡江南下。看我如何破敌。”刘牢之哈哈大笑道。

    虽然刘牢之给何越地感觉颇为财迷。但是他身上勇壮英武地军人风采还是让何越相当敬仰。不管他原先是怎么暗算自己。现在能够表现出如此胸心气度。见好就收。一般人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小将领命。”何越躬身应是。接着朝刘牢之问道:“刘将军。小将所统地官兵尽皆是从各郡各县调派而来地。现在该如何处理。请刘将军定夺。”

    “将各处官兵遣返原处,安守城池,即便只有八千士兵,一样可以击溃孙恩流寇,你可统领手下千人,为我摇旗呐喊。”

    何越见刘牢之这么说,知道在这之后的战事再没有自己的功劳了,刘牢之所以要自己一同前往,完全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他摇旗呐喊,以张声势。

    赶走孙恩的功劳不会再有,但是没有功劳也可以想办法弄点苦劳,何越赶忙连声答应。

    县衙内诸郡官将见自己的功劳不会埋没,而且现在不用再出兵打仗,心里大喜,纷纷给刘牢之拍起马屁来,让县衙内传出一阵阵的欢笑声,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天色微明,钱塘江南岸已经人马鼎沸,刘牢之半夜便将手下人马渡过钱塘江,在渡江之后北府军稍作停留便用骑兵突袭会稽郡城附近各县。在刘牢之强大的攻势下,很快紧邻会稽郡除了山阴之外,其余的三县具被刘牢之攻陷。但是在攻陷这三县之后,刘牢之并没有派兵固守,而是将三县随即丢弃,整兵朝会稽郡城进。虽然这样做表面上没有什么军事作用,但是跟在刘牢之后面随行的何越却很清楚,他这样做能够给孙恩的流寇造成极大的心里打击。

    攻守形势短时间内被扭转过来,刘牢之的北府军锐气正盛,而在钱塘江折腾了一个多月的长生人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这样疾如风劲如火的打击下,流寇的士气降至登6后的最低谷,他们只是守住山阴大寨跟会稽郡城。企图以守势来瓦解刘牢之的锋芒锐气。

    会稽郡城外,何越带着自己的一千人随行在刘牢之的军队后面,徐徐朝会稽郡城进。经过数次你来我往的会稽郡城城墙破损严重,虽然长生人将城墙略微修补好,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兵力,这样的城池很容易便能攻破。

    八千北府军全部集中在会稽郡城,至于附近二十里外的山阴大寨,刘牢之却没有去理会。在机动性能强悍的骑兵下,二十里外能够奔来作战的流寇步兵对于刘牢之来说根本不算危险。

    两万流寇在刘牢之的军队到达之前已经在会稽郡城外布成阵形,流寇军队将大部分的人集中在了两侧,中间则是有少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马车堆积成阵形,在马车的后面是为数不多的弓手。

    这样的战阵确实能够给刘牢之的军队带来一定的危险,但是这些流寇的领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军队有怎么样的素质,好像也不知道北府军在攻击力和防御力上是怎么样的强大。

    站在战阵后面,何越看着流寇们摆出堂堂之阵,不禁哑然失笑。

    身边的赵昊看着前面的流寇军队朝何越道:“这些流寇中虽然有几个挺有点行伍知识的,但是他们现在这样的战阵对于刘将军的北府军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少作用。”

    “不错,这样的战阵如果能够行动迅有效的话,对于骑兵来说确实具有一定的威胁,但是这些流寇根本不可能按照指挥行动,一旦军队有所移动就会分崩离析,想从两侧进行包围,将北府军围在中间,这样的军队即便是孙武再世也指挥不了。”

    “叫我是孙恩,就缩在城中不出来,严加防守。即便是北府军要攻城的话也会损失惨重,况且城中有数万流寇,人数差距悬殊。”赵昊看着城外的流寇道。

    何越摇头道:“并非如此,孙恩这次是不得不出城应战。会稽郡城虽然囤积不少米粮,但是孙恩流寇的人数实在太多。若是北府军对他们围而不攻,孙恩就只能被困死在城中。按照我的估计,孙恩这次派兵出城不仅是抱着侥幸之心,而且还想消耗掉多余的手下,减少城中粮食的开支。”

    赵昊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这么说这些人纯粹是来送死的?”

    “可以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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