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辽东公孙度嘛?”

    张涵呵呵笑了起来,在荒野里刮着北风,从车窗里横冲直撞地扑进来,他的笑声一出口,就被吹的支离破碎。戏志才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满。

    “文臧,我不是笑你,只是,我也没有想好,看情况吧!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就打垮三郡乌桓,那……”

    “呵呵~”

    这回轮到戏志才在笑了。

    “文臧!”

    张涵恶狠狠地盯着戏志才,太不像话了,笑什么笑!

    “主公,辽东、辽西和右北平,三郡乌桓加起来,人口也比上谷乌桓差一大截,也就是说,三郡乌桓不过七八万人口,算上奴隶兵力也不会过四万,主公兴兵八万,加上幽州的七万兵马,何愁乌桓不平?”

    戏志才所说的幽州七万兵马,是指常备军,并不包括新军的。去年幽州征兵一万二千余人,加上今年的一万三千人,幽州有兵马接近十万。张涵当初想在幽州只保留五万常军,可惜,鲜卑人对胡乌桓大营的重建,很是不满,多次兴兵侵袭。背后又有十余万上谷乌桓,大营至少要保留两万兵马,方不虑有失。而辽西走廊的临渝,即山海关、秦皇岛一地,刘文标又建立了辽西大营。加之,卢龙塞这燕山一线各处隘口,以及幽州六郡国,张涵只好多留了两万兵马。好在,这样一来,效果显著。幽州六郡国平平安安过了一年,没有兵灾战乱。

    “文臧,骄兵必败,战争尚未开始,谁敢说必胜无疑?”

    张涵得意地手捻长须,却故作谦虚。

    ‘骄兵?得了,主公,我还希望你能大胆一点呢!’

    戏志才回过头来,侧身问张涵:

    “主公,东征三郡乌桓有两条路,不知您是想走卢龙塞,还是想走滨海道?”

    卢龙塞是北路,就是后来曹操走的那条,出卢龙塞,翻山越岭,穿过燕山山脉,走白狼堆,到达柳城;滨海道是南路,从蓟县(北京)出,经潞县、土垠(丰润),延临渝(山海关)取徒河(锦州)。这是取道滨海平原,即辽西走廊,直奔柳城。

    “当然是走滨海道!”

    这早都商量完的了。滨海道滨临大海,有海军的支持,即使夏天多雨,也无虑粮草。虽然没有了出奇不意的优势,可我军实力倍于敌军,稳打稳扎足以胜敌。张涵自然不会选择卢龙塞。那条道虽然能出奇不意,可后勤堪忧,一旦战败就会落得个全军覆没。张涵出动的兵力,只是起主力部队的三分之一强,并没有后顾之忧,慢慢打就是,自然不会轻率地冒险。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根本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戏志才很随意的一挥手,继续说道:

    “再说了,北地贫瘠,并非兵家必争之地。主公若是没有天大的好处,又怎么会弃南就北,不去进攻兖州——中原之地,却来进攻辽西?”

    张涵咳嗽一声,强辩道:

    “文臧,那可未必,两面受敌,乃是兵家大忌,正因为我要南下夺取天下,才先扫平北地,以去除后顾之忧!”

    “……”

    戏志才但笑不语。这话可不能自圆其说,张涵此刻兵精粮足,北方又修缮营垒,踞险而守,七万人足够用了。

    张涵心知自己说错了,却也不慌:

    “我的忧虑,不在塞外,而燕山以西!”

    张涵的意思是说,此去三郡乌桓不是重点,而是针对上谷乌桓去的。

    “……”

    戏志才还是不说话,摇头依旧。上谷乌桓揪居塞内,汉化最为严重,与大汉国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百多年来,劫掠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也不会在张涵如日中天之际,图谋不轨。况且,如今上谷乌桓的生活大有改观,再有个三年五载,将其同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无论如何,上谷乌桓不能成为借口。

    张涵也知瞒不过戏志才,迫不得已只得坦白了——归根结底,他也无意隐瞒。不过,这话说出去不好,他才一直不说。于是,关上了车窗,将整齐的脚步隔绝在外,张涵压低了声音,小声对戏志才说:

    “文臧,你知道:三韩,就是马韩、辰韩和辰,共计七十九国,大者万余户,小者六七百家,一共有十七万户,**十万人;濊有两万户,十万人;高句骊有三万余户,近二十万人;东沃沮人口少些,也有五千户,两三万人;夫余人口最多,有八万户,四十余万人;可惜的是,娄人太蛮横,只知道劫掠,没搞清楚他有多少人,不过,决不亚于东沃沮就是……”

    “……”

    戏志才听了半天,这回是真无语了。好么,难怪主公不愿意说,这心可真是够黑的

    半天劲,戏志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句:

    “主公,这能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高句骊这些北边的国家就不说了,难道濊和三韩,我们还搞不定吗?这可是小一百万人口?”

    张涵说起这个来,那是心花怒放,可算逮着这一拨了。

    “嗯,这倒也是!”

    戏志才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一个个小国家,多的才一两万户,就算全民皆兵,一次面对的敌军,也就是三五万人顶天了,没有道理会搞不定的。

    这一百万奴隶能顶多少事呀,徭役的事一下子就解决一小半了。再搂草打兔子捎带向北边展一下,那真是做梦也会笑!

    戏志才想到这里,立刻就动心了:

    “主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文臧,你尽管放心!”张涵伸手把车厢里的一个抽屉拉开,取出厚厚一摞地图来:“这三份是三韩的地图,这份是濊的地图,这份是东沃沮的地图,这是……”

    戏志才接过来一看,前几份地图都是一比五万的军用地图,每个国家还有一份一比五百的军用地图,连一条小路、一颗树都标的清清楚楚。由此可以看出,张涵对这些地方,是觊觎已久了。

    张涵很不情愿地现,自己出生在大汉国的末期,战乱即将降临。不过,随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张涵惊讶地意识到,大汉国正处在一个承前启后的关键时期。南蛮北狄东夷西戎,都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一旦征服之,就能够将其同化,而朝鲜半岛分裂成七十九个国家,倭族三岛更分裂成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家,皆是不堪一击。换句话说,只要有人推动一下,大汉国很容易便能够统一东亚,同化所有的异族,并将南海便成大汉国的内海。

    私下里,张涵多少次心潮澎湃,可时机未至,他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今日说起这事,他不由得滔滔不绝,怎样进攻,怎样占领,怎样同化——出于对劳动力的渴求,他的设想不可避免的向着黑暗化倾斜。

    戏志才越听越惊诧,张涵显然花费了极大的心血在此处,可他从不觉得,这些蛮夷有什么重要的,值得下这么大工夫:

    “主公,等等!不知主公何以如此重视这些蛮夷,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北地苦寒……”

    戏志才所言的,终不能脱出前人的窠臼。张涵却没有丝毫看他不起。戏志才非是能力不足,而是见识不够。张涵知道的,戏志才闻所未闻。他立足于四极八荒看问题,而张涵着眼于地球看问题,层次上的差距,决定了看法的不同。张涵斟酌了片刻,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以说服自己的得力谋主:

    “文臧,大汉国居天下中,四下里都被蛮夷所包围,但是,综合考虑,大汉国的祸患在北不在南……”

    这是共识,戏志才自然不会反驳。

    南方的山越即便能横行一时,但他们是步兵,又只善于山地作战,并无力动摇大汉国的统治地位。而北方的狄戎是游牧民族,擅长弓马,上了马,人人便是战士,来去匆如风,先天便处在优势地位。势弱的时候,可以抢了就跑;势强的时候,则会危及国本。而且,塞北是苦寒之地,大汉国即便赢了,也不能占据。过上百十年,就会有新的游牧民族迁过来,形成新的威胁——颇令人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感慨。

    “其实,把眼光放的远一点,夫余、倭族三岛,未使不是我大汉国的威胁。夫余眼下有八万户,四十多万人;倭族三岛有七十余万户,三四百万人……”

    戏志才眉头微蹙,这话他可不能同意:

    “主公,那夫余也就罢了,倭族远隔重洋,如何能威胁到我大汉国?”

    这还真不太好解释,张涵纯粹是倒推因果,才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沉吟道:

    “正因为远隔重洋,倭族方有威胁我国之能力……至于重洋,那不是问题,海军舰队你心中应该有数,携带一月的补给,也能一次性投送两万战士——倭岛盛产树木,缺乏的,只是造船技术而已!”

    “……”

    戏志才摇晃着脑袋,按照张涵所言,的确是有可能生,但他总是无法相信这一点。只不过,他并不了解倭族情况,也就无法反驳了。

    老实说,如果没有外来势力干涉,倭国永远也不会威胁到大汉国,但这事张涵知道,戏志才可不知道。况且,在遥远的未来,自会有外来势力远渡重洋的。张涵决心将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想来倭人能够完成了其梦寐以求的“弃岛登6”梦想,也会感激他的。然而,张涵是个谦虚的人,做了好事就不用留名了。

    戏志才晃晃脑袋,把倭瓜抛在脑后

    说点自己清楚的:

    “好吧!就算如此,可北狄西戎也不是好惹的!如何能够将之扫平?”

    “嗯,这话也是!”

    张涵点了点头,要是好消灭,大汉国也不需要准备一百年了。

    “文臧,北狄西戎中有威胁的,不过是四个:鲜卑、羌族、乌桓和南匈奴。确切地说,是鲜卑和羌族,乌桓和南匈奴的威胁都不大。我们此次北上,乌桓只怕是难以维持了……”

    “主公,这个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惜仓促了些儿,不然的话,再过几年上谷乌桓就会瓜熟蒂落了……”

    戏志才微感遗憾,张涵也深有同感,他向后一靠,倒在胡椅的靠背上:

    “文臧,可惜……也没办法!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三年,不,是二年半内,我们必须找到足够的人手,接替流民,继续无偿服劳役……”

    而抓奴隶是最快捷的办法——张涵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但戏志才明白,他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再考虑这些。蛮夷们的生活,由他们自己担心,就足够了。

    见戏志才没有异议,张涵也不多纠缠,总不是什么露脸之事:

    “至于鲜卑、西羌,依我来看,无非就是一个打字,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胜就三年,一直消耗下去……”

    “等等,主公!”戏志才又叫了停,“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张涵不解,这有什么别扭的,也许是粗略了点儿,可道理上没有错误。

    “文臧,你看,鲜卑人口不足百万,彼此之间,又有不少矛盾,分裂成了三大势力,相形之下,与我大汉的差距就更大了,就算是死一个鲜卑人,死两个汉人,我们也划得来……”

    戏志才头摇的更厉害了:

    “主公,战争不是加减法,不是这么算的,若真如是,当初的时候,大汉国何须准备一百年?”

    戏志才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张涵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文臧,你说说,大汉国准备的,都是哪儿些方面?现在,我们还有什么条件不具备?”

    这个东西,戏志才那是张口就来:

    “大汉国准备了一百年,准备了充裕的钱粮,整合了整个国家的力量,训练出了数十万精锐之师,普及了铁兵器……”

    戏志才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他现,还真没有什么条件,是现在不具备的。假如非要找出差别,可能就是没有统一大汉国而已。不过,这不是问题,以目前的形势看,大汉国的统一,就是个时间问题。

    戏志才迷茫了,他想不明白,为何大汉国需要准备一百年,而张涵不用。微笑着的张涵立刻在他眼里神秘起来,他的身影高大无比,种种荒诞不经的传闻,此刻回想起来,似乎也都有了根据。

    “文臧,魂归来兮~”

    张涵笑的很是可恶——不容易呀!把戏志才都忽悠糊涂了,前所未有的伟大创举:

    “这事说破了一点也不希奇……”

    张涵用农业作例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农业技术的改进和先进弄机具的使用,使亩产量提高了三倍,每人能够耕种的土地面积提高了五倍。在理论上,将生产效率提高了十五倍。而牛马的普及,更使妇女能够替代男子,成为田间的主要劳力。这就把男子解放出来,在不影响农业生产的同时,增加了大量的兵源。这就有了粮,至于其它种种,依此类推——钱:张涵会炼金;纺织:效率提高数百倍;铁兵器:批量装备了钢兵器,再次领先于时代……

    戏志才明白之后,看张涵的眼神更奇怪了。

    “怎么?”

    “看看你是否真是神仙?”——戏志才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张涵也不着恼,摆了个姿势:“看出来没有?”

    戏志才侧目而视。以坚定的语气告诉张涵:

    “没有!”

    笑了几句,戏志才忽然想起一事:

    “主公,这事还早着呢!咱们以后再说。还是先说说,您准备如何对付上谷乌桓?”

    “嗯,这个嘛,文臧,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就要看难楼识不识相啦?”

    理解!戏志才一点头。一味的强硬也不是办法,胡罗卜加大棒才是上策,这里面有个成本问题,乌桓骑兵也是天下精兵。如果能够收编了上谷乌桓,使之为前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戏志才心里有个疑问——张涵究竟期望难楼如何应对呢?

    这样的问题,戏志才可不会开口询问。而他不问,张涵自也不会回答。想来,这也是个无解之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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