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人迎将上去,包括方大洪,将他拥在中间。冯氏兄弟并未起身,虽则他二人也想上去,但此地乃是天地会,总要给几分颜面,郑克爽总要落座,到时再交谈不迟。



    但李晏却未在意,他一双眼,注目着郑克爽身旁一人,那人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病痨鬼模样。



    那人正是冯锡范!



    冯锡范见郑克爽被一干人围住,并未不耐烦,他是郑克爽之师,又是其岳父,自是乐见其成。忽然,他眉头一皱,感到一股战意,抬眼一望,便瞧见了李晏,李晏举杯,微微示意。



    冯锡范一双眼睛睁大了,神光炯炯,忽又眯缝起来。



    李晏饮尽杯中茶水,平息沸腾起来的热血,那冯锡范号称一剑无血,剑法自是极高,从方才那一撇眼间,李晏已知此人内功甚是高深,必然后天小成。此界之中,李晏所见所遇之人,除了其师云雁道人,便只有长平公主九难和西藏桑结喇嘛,臻至此境,余者无论是华山派冯氏兄弟、天地会方大洪,亦差之甚远。



    这时人已到齐,厅中殊无空座,便只李晏所在的第一桌,空了两个位子,在方大洪、玄贞道人等天地会骨干指引下,郑克爽、冯锡范便在第一桌上坐了,方大洪亦然落座。冯锡范只对李晏点了点头,同桌之人,心下未免不忿,李晏纵是武当高徒,其他人又哪里差了?不是天地会骨干,便是华山派弟子,比他李晏身份,亦不逊色,就只武功,差了那么两三层。



    但江湖中人,对这武艺,看得极重,武功低微,要想让别人瞧得起你,除非位高权重,或是郑克爽一般,秉承了前人余荫。否则,又有何人高看了你一眼?



    方大洪向同桌之人介绍了,说道李晏时,冯锡范突然开口道:“你师父是谁?”



    “恩师云雁道人,怎么,你认得恩师?”李晏道。



    冯锡范若有所思,说道:“我十年前,曾和云雁道人有过一次交手,不分胜负,不知他近况如何,武艺落没落下,还挡不挡得住我的利剑?”声音平淡,言语却饱含了战意。



    李晏哈哈笑道:“交手何必等待恩师,我来和你过招,你既号称一剑无血,剑法自然出众,我也有两招剑法,要请你赏鉴。”



    郑克爽见其师冯锡范和这年轻人说话,此人甚是傲气,心下不满,讥讽道:“年纪轻轻,毛都没长齐,还学人比剑?回家叫你师父来吧!”冯锡范脸色一变,让其住口,已是来之不及。李晏于他感知,乃是十足劲敌,方才不过是杀杀他的锐气,郑克爽此言,就太得罪了,毕竟是武当山,于江湖武林之中,威望甚隆,不能轻易开罪。



    此言一出,桌上霎时安静,无论方大洪、玄贞道人等天地会骨干,还是冯氏兄弟,,都知不妙,今日恐怕要见血了。方大洪正欲开口,突然厅内啸声一响,有如雷声隐隐,众人一时不察,竟给这啸声震慑,齐齐色变。



    原来李晏见郑克爽讥讽,心下自是恼怒,他若是人品高洁,李晏还敬他三分,可郑克爽其人,自私刻薄,李晏殊为瞧之不上,又听他出言嘲讽。于是李晏气凝丹田,仰首纵声长啸,便如平地里起了个霹雳,郑克爽只觉心头说不出的惶恐焦惧。



    方大洪叫道:“李少侠,别叫啦!”可他内力远及不上李晏,喊声全被李晏的呼啸盖过,连自己也听不到半点,又觉全身骨骼似给这啸声震散,连运起内力,才觉身体一股暖意,耳旁啸声,亦不如适才那般令人心惊肉跳。



    这啸声渐渐的越来越响,非但没丝毫衰竭气象,反而气势越来越壮,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



    可厅中众人,虽人人皆有武艺在身,但有内力者,却又稀少,闻得啸声,只觉得魂飞魄散,难受之极。尤其郑克爽,受李晏针对,此时已头昏眼花,整个人摇摇晃晃,行将跌倒在地,适才那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却已是脸色苍白,两行眼泪直流。



    “铿!”忽厅内响起一声剑鸣,那冯锡范拔出利剑,屈指一弹,啸声登时受阻,李晏见目的达到,袍袖一拂,啸声登止。



    “郑克爽,如何?以我的功力与冯锡范过招,你觉得谁赢?哈哈!”李晏笑问。



    郑克爽已近乎神志不清,哪分辨得出问话,晕乎乎的,幸好冯锡范搭了一把,否则早就出了丑。冯锡范铁青着脸,说道:“谁赢?嘿嘿!!你我比过一场,就知道谁赢了。接招吧。”说着递出一剑。



    李晏往后一退,跃到厅外,朗声道:“还是到厅外比斗,这是天地会的场地,总要给几分颜面。”方大洪、玄贞道人闻听,心下怒骂,适才你起啸声,怎么没想到这是天地会的场所?可他们已被李晏啸声震慑,哪敢多言。



    “好!”冯锡范跟着跃出厅外,递剑出招,丝毫未有顾及。天地会总舵主是陈近南,而陈近南又是郑家大公子郑可臧的岳父,和他和郑克爽,正是敌对,哪里有好关系?



    也是陈近南此人愚忠,便是郑克爽,也礼如上宾,若非如此,原著之中,怎会落得一个身死下场?



    厅内天地会一干人等见状,忙跟着出厅。陈近南不在,扬州城便以洪顺堂香主方大洪为首,可他武功不高,面对这场纷争,却插不了手。众帮众看着他,方大洪脸色惭愧,暗恨平日未曾好好习练武艺,到此关键之时,却让天地会颜面扫地。



    还是玄贞道人机敏,说道:“李少侠和冯锡范冯大侠,皆乃当世武林高手,只弱于咱们的总舵主,总舵主出手,咱们没有眼缘亲眼目睹,但一睹他二人比剑,也是一件快事!”这几句话,即点明了此二人虽强,但只是趁着咱们总舵主不在,才得喧宾夺主,又将帮众注意力移开,殊为机智。



    果然,众帮众一听此言,登时兴趣大增,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只见两条人影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李晏长剑在手,面对冯锡范,豪气自生,笑道:“冯锡范,你是昆仑派第一高手,今日你若输给了我,你昆仑派以后见到我武当山,可就要矮了一头了。”



    冯锡范嘿然道:“大言不惭,便是你师父云雁道人在此,也敌我不过,你这黄口小儿,竟会说大话!”可他心底却提高警惕,李晏此言,不无道理。昆仑派自明朝式微,自是比不上武当山,但昆仑派地处昆仑大山之中,门人弟子皆少有来至中原,而武当山却是位于湖北省境内,两家门派交集甚少,纵然他心知昆仑势弱,但两家门派没有亲自比过一场,总要说法。可他要是今日败给了李晏,那就连最后的这个说法都没了。



    一念及此,冯锡范越发谨慎,使招对敌,都以稳重为主,李晏纵使虚招,只作不见,只寻机反攻,却是没了他一剑无血的风采。



    李晏和九难和桑结喇嘛交战,都是空手对敌,并未使用剑法,他的武当梯云纵功夫和八卦游龙掌,自是炉火纯青,可他的剑术,也自不弱。在主世界时,他便曾跟随母亲南宫柔天天练剑,骨子里已是一名剑客。



    这场好斗,众人实是平生仅见,世上如李晏两人这般的武林高手,已然极为罕见,再要两个内力相若、剑法相当之人碰在一起如此恶斗,更是难遇难见了。



    李晏猛然一声大喝,挥动利剑,往他头顶直削,这一剑去势甚急,冯锡范吓了一跳,但他身法极快,往后一让避开,随即刷刷刷地连还了三剑。冯锡范不仅身法出色,剑招更是极快。



    “来得好!”李晏放声一笑,举剑格挡,双剑立时相粘,两人各自左手挥击,却是拼起了内力。



    内力拼斗,不比斗剑来得缓和了,巧妙虽有不及,狠猛却又犹有胜之。



    这番恶斗,再不似比剑那般明显,众人见了,尽皆提心吊胆起来。冯锡范是郑克爽之师,归属于台湾郑家,说起来和天地会,也算是同僚,若他出了一点闪失,难免不好交代。可李晏也是武当门徒,若他受伤,亦是得罪了武当。



    方大洪、玄贞道人、冯氏兄弟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生是好。



    冯锡范自负剑法无双,谁知却遇到了李晏,与他旗鼓相当,若比剑之人是云雁道人,他尚无此想法,可李晏年纪轻轻,又是云雁道人之徒,输给了他,于昆仑派于他自己,殊为不利。



    李晏催动《纯阳无极功》内力,与冯锡范拼斗,头顶白雾蒸腾,显是用力到了极限。而冯锡范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终究年老体衰,不比李晏年轻人身强力壮,比拼内力,冯锡范眼看已是必败局面。



    李晏忽觉身周一阵劲风,知道不好,狂催内力,将冯锡范一掌击得倒飞出去,跌落地面,口吐一口热血。可他自己右臂也被刺了一剑,鲜血飙射,幸无大碍。可若非他躲避及时,便是胸腔中剑,恐怕已伤重难治,回天乏术了。



    李晏胸中怒极,点了手臂穴道,止住鲜血,回身一望,只见郑克爽手持长剑,脸色惨白,见李晏望来,呐呐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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