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的疲惫、紧张和骤然放松,竟然让我靠在凌奕怀里睡着了,直到马嘶声响起,我才猛然醒过来,头昏眼花地看着他们在树下燃起了火堆。

    耳旁淙淙的流水声,提醒着我浑身的粘腻汗味,我猛地一晃,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幸好被凌奕一把搂住。

    他将我抱下马,却没有放下我,径直将我抱到临近火堆的一棵大树旁,那里已经垫了干燥的草,他将我放到地上,柔声道:“先睡一会儿,待会儿食物好了,我再唤你。”

    我挣扎着坐好,却抬头四望,嘴里低喃着:“锦娘她们呢?”

    凌奕怔了怔,转头唤了锦娘过来,这才起身去检查其余武士的情况。

    我低声给锦娘说了我的想法,锦娘为难道:“小姐,我们带的衣服都撕掉了,没有更换的啦。”

    我在锦娘耳边低语了几句,锦娘犹豫半晌才点头。我摸索着来到溪边,清凉的流水声仿佛甘泉流进我心里,我不管不顾的将自己整个人浸了进去,冰凉的溪水顿时将我包裹起来,有些刺骨,我却舒服地叹了口气。

    连续几日来的逃亡,终于过去了,我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值得庆祝,也许该好好放松休息一下,可是我,还有不可测的前路等待着。

    凌奕对我的态度,我不是察觉不到,也许经过这段时日,有某种微妙的东西在我们之间滋生,可是我却下意识的抗拒,虽然我知道自己也有那么些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了依赖,或者说不仅仅是依赖,还有一些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情愫在里面,可是一想到芙蓉堡,想到那个祭坛中诡异的聚魂阵,还有那个即将回归的身体原主人……我闭上眼,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平躺在溪水中,身体渐渐往下沉,感觉着冰凉的溪水没过我的脸,没过嘴唇,没过鼻尖……窒息竟然变成了快感,耳旁没有任何声音,好宁静。

    腰上突然一紧,“哗”地一声,我整个人脱离了水面,蓦的睁开眼,对上一双灿烂如星却带着怒意的眸子,我怔了怔,心里轻嘲,‘他怎么总是如影随形啊!’

    “你在做什么?”他微怒道。

    我摇了摇头。对他淡淡地笑起来。看着他眼中地怒意。在倒映着我笑容地影子里一丝丝散去。他解开我地髻。一头濡湿地长披下来。他柔声道:“别这样。会生病地。”

    他抱着我走回营地。锦娘他们已经用树枝和藤蔓在火堆旁搭出一个架子。我躲在架子后。将身上地湿衣全部脱下来。挂到架子上。架子后铺了松软地树叶和干草。我用手抱着自己。蜷缩在干草上。在微凉地山风中。身后有燃得熊熊地火堆传递过来地热气。一众武士在大树地另一端。燃着几个火堆炙烤着刚猎来地食物。我在困顿和慢慢传来地香气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我在剧烈地头痛中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凌奕焦急地脸。我愣了愣。顿时想起自己身无寸缕。心头一窘。忙将伸手自己环住。哪知手一动。才现身上盖着自己早已干透地衣物。

    浑身地肌肉都如撕裂般地酸痛。头更是痛得像要裂开。身体烫。我摸了摸自己地脸。滚烫而带着汗。我这才明白为何凌奕会如此着急。我艰难地对他笑了笑道:“你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不要偷看啊!”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终于还是站起身来转过去。我手软脚软地穿好衣服。用手扶着大树。才道:“是要出了吗?”

    他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你受了风寒,我们去寻一处山洞,待你好了再走。”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扯了扯唇角,刚迈出一步,却脚下一软,还没惊呼出声,便被他一把接住。

    “别逞强。”他的声音在我头顶道。

    “那随你吧。”我疲惫地闭上眼,任他抱着,心里默念道,“你不急着赶回去吗?那里还有人等着你呢!”

    我侧坐在马上,被他一手搂着,头靠在他肩上,浑身仿佛要散架了,太阳**狂跳着,感觉到自己呼出的热气似乎都能将自己点着。

    走了小半日,我们很幸运地现了一个不太大的山洞,昏昏沉沉中,我被放在了一个柔软的草垫上,几乎是一挨地,我便在一边迷离中陷入了昏睡。

    几日来的逃亡,巨大的精神压力再加冷水一泡,这场病来势汹汹,我不停的着高烧,特别是夜间,浑身烫得如同在火中炙烤,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有凉水浸湿的布不停在擦拭我的全身,眼前有模糊不清的人影在晃动,我被强行灌了水和食物,却根本无法吞咽下去,耳边时时会有担忧的叹息声传来,我却分不清那是谁。

    恍惚中一个接一个地做着奇怪的梦,我似乎正开着车在一条高路上飞奔,但是前面一片漆黑,看不到路标,我不停地踩着刹车想让车停下来,可是下脚处软软地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窗外突然飘来个奇怪的东西,突然砸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脸,正诡异地对我笑,我骇地尖叫,突然有感到右手被人握住,转头一看,凌奕竟然坐在我身侧,正对我安抚的笑……

    不一会我好像又回到自己家里,熟悉的床、沙、梳妆台,我朝桌上的镜子瞧过去,里面是一张熟悉久违了脸,我轻轻抚着自己的脸,心里想着我终于回来了,可是镜中的图像竟然诡异的变化着,再看过去,那张脸又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样子,我惊恐地扑上去,才现自己的脸又变了回来,刚松了口气,那眉眼五官却又开始变化,在两张脸中不停的反复着,我惊骇地想抓了东西去砸那镜子,可是刚伸出手,便被不知道什么紧紧钳制住,无法动弹,我拼命想放声尖叫,可是溢出喉的却是无力的破碎呻吟……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终于从恍惚中醒了过来,浑身在大汗淋漓中竟觉得一阵轻松,高热完全退去,四肢如被抽空般酸软无力,可是精神却异常地好。

    我睁开眼四下打量,现在应该是深夜吧,四周静悄悄的。一个藤蔓搭成的架子将我所处的这块地半隔了开来。转动眼球,最先入眼的是凌奕熟悉的脸,他正靠在我身侧的岩壁上熟睡过去,满脸的倦容却掩饰不了他隽秀的五官,轮廓分明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浓眉紧锁着,他身上只着了中衣,我垂下眼睑,现他的外衫此刻正盖在我身上,早已被我身上的汗浸得濡湿。

    我失神地凝视了他半晌,不敢有大幅的动作,怕吵醒他,轻轻侧过头,见架子的那边,锦娘露出半个身子,也是一脸的憔悴,就靠在我的不远处,四周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

    我此刻睡意全无,只能睁大了眼瞪着洞顶,那青灰的石壁上有天然形成的各种图案,蜿蜒盘旋,在我眼中不时的化为各种奇怪的形状,心里有酸酸涨涨的情绪涌出来,虽然昏睡了不知道多久,但是他们对我关切我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得到。

    突然眼前花了花,有影子闪过,我微微一震,便寻着那方向看过去,竟然是一个熟悉娇小的影子从外面闪了进来,那身形度敏捷得让我咂舌。

    我狐疑地看着若薇轻轻走到锦娘身边,接着悄悄躺下,转瞬间一切又回复了宁静,仿佛什么都没生过,只有风轻轻从脸上拂过。难道是我眼花了?我使劲眨了眨眼,看着石洞顶上蜿蜒抽象的图案在我眼中放大,如同怪兽般地狰狞着要扑下来。我闭了闭眼,再看,洞顶还是洞顶。

    我自嘲地笑了笑,看样子我还在烧啊,眼花了,伸出手搭上自己的额头,满手濡湿的汗,但是温度却明显退了。

    我刚一动,靠在一侧的凌奕便醒了,他俯身过来,高大的影子挡住了一侧映过来的火光,却反射到他的眸子里,映着欣喜的神采在雀跃跳动着。

    他轻轻拿开我的手,将手掌贴住我的额,我看到他紧蹙的眉头松了一松,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终于醒了!”

    “唔,”我舔了舔干裂的唇,放低声音道:“我睡了多久?”

    他皱了皱眉,反手一抄,把一个水囊拿了过来,拔掉塞子,半扶起我的头,将水囊凑到我唇边,这才低声道:“三天。”

    我正喝着水,听他这么说差点呛到,愕然看着他,“三天?”

    “嗯,”他轻点了下头,放好水囊,将我肩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我这才现盖着的衣服下,自己身无寸缕,心里窘,只好尴尬掩饰道:“哦,还好没烧出肺炎。”

    “什么?”他突然放松地躺到我身边,侧过身来,双目熠熠地盯着我。

    “我说,幸好没把脑子烧坏,不然就成白痴了!”我突然也轻松起来,侧过头看着他。

    他脸上的线条逐渐地柔和起来,突然低低地叹了一声,“傻瓜。”接着伸过手来,将我一拉,我的头便枕到了他的臂弯。

    很舒服,我动了动,却没有挪开,就放任这么一次吧,在这陌生的时空,难得的关怀!他帮我拉了拉盖在背上的衣服,手却顺势停在我腰上,慢慢地收紧。我心里出奇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了,听着头顶传来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我也慢慢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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