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小皇帝下大诏,令天下朱氏子孙遣兵出钱共复北那些个有封地有实力的藩王没有一个动弹的。尤其是桂王、潞王、荣王等大的藩王,口头上把高调唱的震天响,其实都是在观望。

    最先做出反应,对兴武小皇帝的诏书表示支持的居然是湖南的吉王朱慈。

    这个吉王还是兴武小皇帝的堂弟,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混的比当年的太子还要惨淡,却拿出了四千两银子和九百丁壮增援朝廷,准备和兴武小皇帝共同北伐。

    四千银子和九百不算是士兵的丁壮,在任何一个藩王当中,都不够塞牙缝的,但是吉王拿出这么点力量来,意义可就大的多了。

    真正的吉王是现在这个吉王的哥哥,驻在湖南长沙,自天顺年间就封以来,已经袭了八代共十个吉王。崇祯十六年张献忠打进湖南的时候,又是烧又是杀,把正根子的吉王吓破了苦胆,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广东才敢回头。

    当时的崇祯皇帝最恨的就是这种弃土逃贼的宗室子弟,立刻就罢了吉王的爵位。新封一直在湖南坚持抵抗张献忠的朱慈为新任吉王。

    这个比太子还小一点儿的少年王爷还真争气,虽然被贼军追着**打了一年,就是不出湖南,带着一帮子官军和流民四下逃窜,和张献忠打起了游击战。虽然湖南一度胡乱到张献忠和李自成的队伍互相敌对地状态,连这个少年王爷都居无定所不敢停留,却始终在坚持斗争,保持住了朱氏子孙是湖南地一种存在状态。

    一直到现在,朝廷都搞不大清楚这个少年王爷究竟窝在哪个犄角里坚持抵抗,可见其条件之艰苦。但是这个少年王爷依旧第一个响应了朝廷的诏书,折子都到了南都,增援朝廷的钱财和兵力也等着朝廷方面的接应呢。

    几千两银子和几百个不知道是不是正规军的丁壮,对于朝廷将要展开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而言,作用微小到绝对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可这也是一种态度,为了放大这种态度,更主要是起到一个白金立木千金买骨地作用,朝廷立刻就做出了回应。

    封吉王为吉亲王,节制湖南七国郡王,同时封吉王还未满周岁的儿子为吉世子,这是准备世袭了的。

    当时地朱氏三十多系一百多个诸王中。真正有世袭待遇地几乎没有。尤其是在这种天下大乱地情况下。一百多大大小小地王爷死地死跑地跑。在封地之内地也过三成左右。这种世袭就显得举足轻重了。

    这么一来。效果也就出来了。

    两浙地三王当中。就有俩宗室王爷表示要出兵出钱。和朝廷共商大业。实力最为强盛地潞王也终于有了表示。

    仅仅几天地时间里。朝廷拼凑起来地大军就有了一万六千多。尽管这些兵力还仅仅是停留在纸面上。可好歹也算是有了点儿声势。

    剩下地就说服黄得这个大藩镇势力了。

    黄部人马看似不少。其实真正能够拿出来派上用场地也就不到三万人马。这些都是以前地老底子。

    在王师渡江的时候就支援了相当一部分人马,一度被杨廷麟当成主力使用。这一回也是真地拼出了血本儿,再次提起七千大军,由黄得功黄帅本人亲督,准备增援杨廷麟。

    所有的这些力量要是全都过江的话,杨廷麟的实力几乎翻倍。按照朝廷的战略安排,规模浩大的王师将硬攻淮安,打开到山东的通道。同时牵制北直隶方面的左翼,直接把满清第一道防线给拉长了,把聊城一带的清军死死的钉在原地,甚至可以遥遥把德州的清军牵制很大一部分。

    山东的清军其实早就有自成体系的意思,本身就属于豪格系的一部分。虽然王师面临的对手远远没有赴死军敌人那么强大,可也算是正式拉开大规模进攻的姿态了。

    朝廷适时布大诏,正式拉开了大明朝正式反攻的序幕,同时第一次以诏书的形式传递出要收复北都的命令。

    这是自甲申以来,次以最高行文的方式正式确定的大战略,在诏书中,反攻战略已经成为朝廷和天下大明子民的重之务。这也是甲申以来最大规模的总动员,“各地官民务必尽心竭力”“有志报国可往募兵处”等等言辞,无不显示出朝廷和建州女真决战到底的决心和魄力。

    这一回,朝廷把亲王、国公的实封都悬了出来,而且说的明明白白,只要是功勋相配,朝廷不吝封赏。宗室子弟可凭军功请封亲王,其他功勋可晋封国公。

    这可是只有在太祖洪武皇帝前期才有过的大动作,可见兴武朝廷是真的要兴武了。

    民间本就把决战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如此一来,就如在腾腾烈焰上再浇了一桶油,民间和士林立刻就沸腾了。还真有不少读书种子毅然投笔从戎,去往军前效力。

    杨廷麟方面,批增援队伍已经到达,朝廷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军饷也按时到达。再过不了多少日子,大军即可云集,只等着他杨廷麟一声号令可以全面大反攻。

    朝廷那边直接就把魏国公的名号和爵位悬了起来,明打明的告诉杨廷麟,只要这一仗能打胜,你杨廷麟就是魏国公,就是兴武朝的徐达。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杨廷麟越的谨慎,时时刻刻都是忙碌之中,每天都在各营中奔忙,本就不怎么健壮的身子也再瘦下去一圈儿。

    朝廷的这点兵力要是到齐了,拿下淮安甚至是进取山东应该没有什么悬念。但是杨廷麟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大亏了,知道几万王师地致命缺陷:来自四面八方地队伍分属不同的营头,各自之间缺少协同和统一的指挥,真要打起来,这里头扯皮推诿的事情多的数不过来,完全是就一盘散沙。

    好在这回有京营悍将卢九德和黄得功亲自坐镇,两员兴武朝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将才也都拍了胸脯子:就是亲自披挂上阵,也要先把淮安拿下来再说。

    尽管民间催战地呼声如火如荼,杨廷麟还是不敢轻易下手。

    这一战太重要了,不仅关系到朝廷的脸面,更是新朝正式表态之后的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而且这已经是兴武朝全部的家底儿了,要是不打出个样子来,这个朝廷就真地只有缩在江淮看赴死军唱大戏的份儿。

    无论朝野,催站地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接连好几天都不见动静,杨廷麟这个“新娘子”的名声也响到了天上去。甚至已经有人弹劾杨廷麟惧战,声泪俱下的恳求朝廷换帅。

    这一切都被兴武小皇帝和老派学官弹压下去,就是说下大天来,也绝对不催杨廷麟。

    要说心思热

    有年少的小皇帝心思热切?可他也知道杨廷麟的难的重要,除了压住朝野上下地各种呼声给杨廷麟稳下阵脚之外,还得时时刻刻安抚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

    现在地杨廷麟攥着朝廷的全部家当,又被圣上如此信赖,要是还有半点儿天良,就应该立刻把淮安给拿下来。可杨廷麟倒好,一直窝在前线上就是不开打,后头骂他地吐沫星子都能让长江水涨三尺。

    又等了十二天,前方战事终于开始。

    从一开始,杨廷麟就把全部力量使了出去,卢九德和黄得功都亲上前线,就是杨廷麟自己也把中军给填了上去。

    “王师右翼已下高良,节帅卢九德亲冒弓石,已提兵前进至经河沿岸!”

    “好!”淮安大战的开门红算是实现了,虽然不算什么大胜利,小皇帝还是击掌大赞。

    “王师左翼逼近刘台……”

    “黄部报捷,刘台已下!正和杨廷麟部汇合途中……”

    两天之内,就是两个捷报,这可是朝廷地军队单独作战,拿下这两个不大的镇子,虽然有点巨锤砸蚊的架势,终究是完全依靠自己取得的胜利。

    小皇帝激动的在暖阁里头走来走去,脸色都是潮红的:“将士用命,王师披靡,我大明中兴已然开始,列祖列祖有灵……”

    小皇帝激动归激动,那些个老学官可不象这个少年一般沉不住气。这次大战的核心就淮安,外围的战斗虽然是胜利了,可淮安是主攻方向,杨廷麟的中军要是没有报捷,就不算是什么胜利。

    硬攻淮安这种城池,才是战斗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杨廷麟屯兵淮安城下,引而不,确实是让人揪心。

    “王师中军开始攻打淮安,初战不利……”

    凌晨十分,终于传来了杨廷麟的消息,已经正式开始攻打了。

    整整一宿几乎没有怎么合眼的小皇帝披上衣裳就跳了起来,赶紧询问:“初战不利?到底是如何不利?”

    “就是……就是王师伤亡上千,依旧未曾攻破!”

    这么一说,小皇帝的心思登时就沉了下去,脸色也变的分外难看。

    “圣上不必心忧,仰攻坚城,伤亡必大,此为预料之事!”强攻坚城的时候,尤其是在开始的时候,伤亡肯定是特别大,老学官们虽然不通战事,可这最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何况淮安这种大型城池也不是说话就能打下来的,只要杨廷麟的损失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就没有什么利与不利的说法。

    传说中赴死军一个昼夜取开封的那种情形不具备普遍性,王师也没有必要和赴死军在这种事情比较。何况一个昼夜取开封也仅仅是市井传闻,大家都知道赴死军围困开封都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真要是一上去就能打下一个大型城市来,可不就真成了天兵天将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有什么大事小情,小皇帝就患得患失,要不是身边有那些老成持重的学官们,说不准还要出干预前线指挥地命令。

    “若是左右清军席卷,王师岂不危矣?”

    “若是杨廷麟指挥不了前方将士……”

    很多以前想不到地古怪念头,在这几天里头,小皇帝是钱都想到了。

    一直到赴死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曹州,兵锋直接甄城的消息,小皇帝才算是安稳下来。好像刚刚记起朝廷的王师是在和赴死军协同作战,两个虽然没有任何直接接触,可也算是在一个大的战场上了。

    在山东地面上,尤其是鲁西南地区,走就有赴死军的渗透力量,也有许多不大成气候的义军接应。曹州不过是一小小县城,就是很多官员也和赴死军早就有了默契,拿下来其实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

    这不算什么战果地战果,却让兴武君臣放心不少。

    有赴死军这样的战友身边,确实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尤其是在第八天的时候,杨廷麟“终于”夺取淮安地捷报传来,小皇帝虽然极力做出沉稳的圣君模样,却再也抑制不住激奋之情:“朕早就知道是这样了,朕早就知道!我大明王师天威赫赫,小小清军焉能当我天兵一击?传令杨廷麟,一鼓作气……”

    拿下淮安不过是朝廷北伐战略中地第一个任务,根本就不必小皇帝这画蛇添足的命令,杨廷麟早已挥师向北了。而许多军政琐事,都是这些老学官在处理。

    小皇帝本人就是个脾气温和性子坦诚的,再加上这些大事确实需要沉稳的学官们,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大明兴武天下已经被他信赖的学官给架空了。

    这里头还牵扯不到关于皇权的那些东西,而是学官们在履行他们地本分,而小皇帝也足够信赖这些跟随了这么多年的学官,所以才会形成这种局面。

    无论是少年皇帝,还是老派学官,都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也不把这样大事决策权地转移看成是越俎代庖,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忠诚臣子的分内之事。

    这些学官们从十年前就开始教导太子,又是一路辗转,忠诚之心不必怀疑,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彩地事情,可所有的决断都是中规中矩。尤其是小皇帝登基以后,这些学官们自然而然地把持了中枢和各部的要害职位,很多朝廷里的旨意都是由这些学官集体商议解决,有了结果才提交小皇帝最终确认。

    就是如刘理顺、姚明恭这些人,虽然职位上没有干预军事的可能,可这种大事上,依旧有很大的言权,而且小皇帝对他们也多是言听计从。

    还远远说不上皇权旁落,可从小皇帝登基开始,大权的重心确确实实是在转移,从皇帝一样个的手中开始转移往这些学官手里。

    至于皇帝本人的职责,在很大程度就是用玺确实一下而已。

    杨廷麟的淮安大战,各色军需和后续的给养,还有各地后续的军队,都是老学官们兢兢业业的打理着……

    在兴武小无意中把权利下放到阁臣手中的时候,另外一个比他更年轻的皇帝则在及其所能的把权利收到手中。

    满清的娃娃皇帝福临每次都早早的上朝,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主张,大部分事务还是要遵从太后的意思,“垂帘训政”的手段再加上打击异己安插亲信等等一系列作为,终于稳住了清国中枢。

    自从换了九门提督之后,基本就杜绝了多尔衮参与势力的反扑,阿济格虽有大军却远在千里之外。等英亲王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询问关于多尔一切事宜的时候,中枢这边大局已定,甚至还准备给阿济格安一个不遵圣命的罪名。

    仅是个罪名而已,不可能就真的加罪了。就是福临也不对那两道防线抱多大的希望,真能能够派上用场的也就是京城附近驻守的八旗兵和汉军旗,再就是阿济格的满洲战兵了。

    京城附近的驻军是不能动的,现在局面还没有稳定到不需要军队的地步。尤其是各地风起云涌的义军,揭竿而起造反的都数不过来,京城的重兵要是一动,失去武力保障的话,满洲朝廷都有颠覆的可能。

    但是赴死军摆开地架势更具备攻击性,尤其是在明锣明鼓地打出光复北都的旗号之后,手上缺乏足够武力的孝庄不得不对阿济格保持一个拉拢的姿态。

    济尔哈郎方面的强硬是孝庄始料不及的。

    本以为济尔哈郎会承认眼前的既成事实,低下头和朝廷取得妥协,也只有这样朝廷才有足够地时间和力量与阿济格取得礼仪交换或某种妥协。

    在孝庄等人的预想当中,只要在旗务中做出让步,阿济格就会就范,最多是把两白旗中的一个给了阿济格。

    但是济尔哈郎快人一步,同时和满洲的各个旗主取得联络,达成一种类似于同盟地关系,然后又和阿济格勾勾搭搭。

    当阿济格和济尔哈郎甚至是远在满洲的几个旗主王爷同时提出八旗议政地时候,就是傻子也看出这些人是联合起来和朝廷作对。

    按照阿济格的本意,是要取代和继承多尔衮的权势地位,但是现在看来,这已经完全不可能。除非是彻底推翻孝庄和福临,然后册立一个傀儡皇帝。

    但是福临若是倒台的话,第一顺位继承人绝对是豪格这个先皇长子,豪格和多尔衮系人马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了,豪格若是上台,大伙儿的日子更不好过。

    而济尔哈郎地主动靠拢,让阿济格看到了希望:八旗议政。

    让大清国回到建州女真以前的状态,有什么事情都是由八旗地旗主王爷协商办理,无论是现在的太后皇帝,还是统兵地亲王,都必须服从议政的结果。

    这看似是一个公平地不能再公平的互相妥协,其实已经是把皇帝已经太后彻底傀儡化,得到最大利益的还是阿济格这样的大将和济尔哈郎这样的满洲老派权贵。

    “八旗议政?”孝庄冷冷的哼了一声,慈宁宫大佛堂的灯火好似一黯:“哼,不知进退的睁眼瞎,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景。当还是在关外么?当大清国还是只有八旗的那几十万子民么?”

    “再不能行八旗议政的调子,老路是不能走了,”孝庄的老师,当年的皇太极极为器重的人物,范文程,很清楚大清国要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大清入关以前,太宗皇帝就已经看到了八旗议政的坏处,所以才不遣余力的整顿旗务,集政、旗、军、民大权于一身。为的就是集中权利做大事,也只有这样才能令出一门如臂使指。尤其是现在大清国统御关内,更需如此,否则几十万八旗子弟如何驾驭千万汉人?以少数统治多数,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万万不行。只可惜天妒英才,先皇英年早丧……”

    贯穿整个皇太极执政时期,范文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器重,也算是展布经济一施胸中锦绣,把后金的综合实力一升再升,远非努尔哈赤所能比拟。满洲人之所以能够入关,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大清国,最大的功劳不是属于吴三桂,更不是属于多尔衮,而是属于皇太极这个奠基人。

    若没有皇太极奠定的基础,满洲人还在关外如土匪一般抢掠呢,只要大明这边的情况稍微缓解,随时就能出关作战。

    “若是先皇再多活十年,八旗已如一亦……”范文程还要感慨几句,却被孝庄打断:“范先生也不必多言以前,还是说说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吧。”

    其实孝庄也有点后悔了,后悔皇太极死的太早,若是皇太极再晚死几年,焉能有今日的困局?又怎么会让多尔衮得势?

    可当年叶克舒死的太过突然,皇太极也要面临选择继承人的急迫局面,所以才会和多尔衮联手。现在想来,皇太极之死,最大的既得利益就是多尔衮,然后就是那些面临实力被削减的老派满洲勋贵,而不是孝庄母子。

    范文程也算是皇太极的近臣了,至今也不清楚皇太极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市井坊间的风言风语流传的不是一天两天,包括范文程在内的所有都灌了满满一耳朵。再结合当时和后来的局势,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皇太极之死和多尔衮肯定有直接的关系,当时的庄妃现在的太后就算不是主谋,肯定也参与其中,要说是青白的,范文程绝对不会相信。

    皇太极死后,范文程看似没有受到多大地波及,依旧受到多尔衮地“重用”,但是这种“重用”和皇太极时代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现在被太后叫到大佛堂,也算是视为胘骨之臣了,可范文程很清楚这个女人对于权利的渴求,要不是局面紧张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绝对没有机会到大佛堂。

    看多了满洲人之间的争争斗斗,尤其是皇太极死后,范文程少有以前那些精辟的论断,并不是没有了皇太极范文程就想不出好的计策,而是真的消沉了。

    最是在多尔离奇死亡之后,范文程几乎可以肯定的说,多尔衮就是死面前地这个女人手中。引而不一击致命,这个女人等待时机,然后巧使连环计,一举拿下多尔衮。这个计策确实够妙,甚至可以算是完美。对于这个女人的隐忍和爆,就是范文程也不得不佩服。

    庄妃……现在的太后,虽然是**心机的绝世高手,一手连环计也使唤地满堂喝彩。但是,在范文程看来,这个女人终究是一个女人,和皇太极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皇太极地全局观,执一子而观全盘的气度和胸襟,不是庄妃比的了的。

    庄妃对付多尔的手段堪称完美,但是选择的时机完全不对。

    在赴死军即将进去河南之际,扳倒了多尔衮,这本身就是一步烂棋。没有了多尔地强行压制,八旗内部立刻就会分裂,谁还能抵挡日渐坐大的赴死军?

    庄妃确实是为她和她地儿子取得了实至名归的皇帝之位,再没有人压制在他们母子头上。但是却断送了满清地未来,断送了大清国所有的希望。若说利用内部微妙平衡**手段,庄妃确实是个高手,要说真正地全盘眼光……终究差的太多了。

    若是多尔衮尚在,还可以统合内部,就算分不手彻底打压赴死军,也可以把以赴死军为主的抵抗力量阻挡在黄河以南。

    现在……

    么也来不及了。

    “时至眼下,各地反叛四起,我大清强兵只能疲于奔命的四下救火!”范文程终究是范文程,看了看太后之后,闪避着这个女人的眼光,居然不象以前那么从容了:“臣知太后欲借英王之重兵抵挡赴死军,可是太后想过没有?”

    “左右再无乱耳之声,范先生有话大可直言,”仿佛还是几年前请教范文程书画的那个蒙古少女一样,太后的话语之中对范文程还是相当的尊重:“有什么好听的不好听的,我也都会听下去。”

    虽然还是被太后视为当年的先生,范文程却没有了当年的感觉,也没有了当年的从容,微微退了一小步这才说道:“许是太后当局之谜,过分看重圣上的利益得势,而忽视了天下大局。眼下赴死军大势已成,凭借朝廷之力已经压制不住,这才想借英亲王之力。可太后有没有想过?圣上和英王之间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且中枢失了多尔衮的强力压制,真还能借的到阿济格的力么?”

    孝庄低头,不语。良久方寸说道:“不还是有豪格的么?不还是有吴三桂的么?”

    范文程想笑,却笑不出来,低着头就是不说话,过了半天也只是苦笑一下。

    “先生,直说吧,不必讳言了。”

    范文程终于鼓足勇气,说出酝酿了老半天的话来:“庄妃娘娘,不要再试图**平衡了,那种火中取栗的勾当能成一次已是万难,岂能一再使用?当年朝廷和阿济格之间的矛盾是在根子上,早已不可调和。无论如何求取平衡都已不再可能。至于吴三桂,他要了朝廷那么多的好处,为什么还是按兵不动?他在做什么娘娘真的不知道么?不要再抱幻想了。吴三桂就是一头恶狼,他在观望风色呢。谁若是虚弱了他就咬谁。若是朝廷抵挡不住赴死军,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吴三桂必反无疑。还有娘娘你说的那个豪格,他能不能过吴三桂那一关先不去说。豪格手握重兵,为什么要帮助要你?你能拿出什么打动他的利益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重了,有地话已经失了人臣地本分,范文程躬身刚要告罪,太后已是一声叹息:“先生说的对,没有实力的话,还真就不能指望别人。我知道先生眼光深远,看的也清楚。以前的事情,不论对错,过去就是过去了,现在的难关如何渡过?有请先生教我……”

    “有请先生教我”这句话,在早先的几年里,在太后还是庄妃地时候,范文程早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如今听起来,却是别有滋味在心头了。

    尤其是那句“不论对错,过去的就过去了”,更是直指心头。

    范文程叹息一声,缓缓坐在椅子上,而孝庄皇太后则如当年学艺一般站立在范文程身后:“解此局面,方法不外有二。”

    “先生请讲。”孝庄好像还是当年的庄妃,好似在是听范文程讲解书法的燥润诀窍一般。

    “其一,请英亲王进京领两白旗,许以军政大权,然后整合蒙古各部人马,若可抵挡赴死军,可划地而治……”

    “我还是想听听先生地第二个法子。”

    和范文程想象当中的一样,孝庄无法接受第二个多尔衮,更无法接受皇权被架空地情况出现。宁可分裂满洲势力也要抱住她和她的儿子。

    “其二,就是废除逃人法,废除圈地令,停了|令,然后把皇室手中的田产分封给汉人当中的名望士绅。利用汉人的数量优势组建新式汉军,以汉治汉,抵挡赴死军。长久下来,未必就比南明伪朝差了……”

    “还有没有第三个?”这已经是等于宣布取消满洲人的大部分特权和既得利益,若是皇太极还在地话,或许能够以威望和长久以来积攒的实力在经过相当长地一段时间之后,或许可以勉强实现。以福临母子现在的能力和魄力,不大可能做到这一点,除非是真正地破釜沉舟,真的不打算再依靠八旗地力量,而转身投进汉人士绅阶层的怀抱。

    孝庄完全做不到这一点,利用汉人的士绅阶层出力还可以,投靠这个阶层……

    当孝庄问有没有第三条路的时候,范文程反而真的笑了,看也不看身后的太后,笑声越来越大,丝毫也没有为人臣子的礼仪和收敛。

    笑声愈大了,竟然有点失心疯的样子,孝庄只是看着以前的老师疯狂大笑,一句话也不说。

    笑着笑着,范文程竟然笑出了眼泪:“哈哈,庄妃娘娘啊庄妃娘娘,本来你还有第三条路可走的。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大肆饱掠然后退回关外,就当这次进关是一次最大的抢掠即可。可是现在,娘娘以为还能退回去么?庄妃娘娘啊庄妃娘娘,是你自己把这条路走绝了,你自己还不知道?”

    孝庄知道范文程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猛然就是一变,眼神之中说不出的凶狠恶毒。

    范文程根本就不回顾,看也不看身后的孝庄一眼,只是鼻涕眼泪横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孝庄眼神中杀气更盛,却始终不吐一言,过了好半晌子,终于收起恶状,以极是平淡的口气说道:“先生未免小看了我八旗子弟和蒙古勇士,有京城和北直隶的八旗战兵,更有数以万计的新附汉军,再加上我蒙古勇士,赴死军未免就讨了好去?”

    “八旗子弟怎么样我想庄妃娘娘比我更清楚吧?至于新附汉军?娘娘最好不要再用,免得祸及自身。”范文程缓缓起身,施个半礼,却还是使用以前的称谓:“庄妃娘娘至今还没有清楚最大的敌人究竟是谁?赴死军是摆在台面上的过河卒子,威力虽大却能看的清楚其每个步骤,真正具有莫大杀机的恰恰就吴三桂,吴三桂才是逼宫的拐子马,娘娘千万小心了。言尽于此,臣告退。”

    不待孝庄说话,范文程已是一撩袍子,极是轻松自在的哼着小曲儿离去。

    在范文程离去的时候,孝庄心里还真是恍惚了一下,仿佛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般。虽有心回去捡起来,奈何已经走的太远回不了头了。

    “太后,”一个拱背缩肩的老太监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孝庄身后,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这个范文程知道的不少,要不要除去?”

    “不必了,”孝庄还是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范文程远去的身影:“你也退下去吧,有些事情我还要好好想想。还有,以后你片刻不要离开万岁身边,我这边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

    “来人,宣洪承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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