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回事?”



    林刚叫出来,就发现自己的处境了,或说自己正乘坐的这条船处境。巨浪从侧面拍来,让船身剧烈摇晃。什么时候直接侧翻,都不叫人意外。



    只是这万里晴空,风平浪静的海相,怎么会突然打来一个大浪呢?



    没一下子,林就找到了罪魁祸首。或者说,那家伙连想将其忽视都做不到。



    几条高耸入天的章鱼脚,正剧烈地拍打着海面。有时扫过船帆,带得船桅直接断裂倾倒;有时扫过船体,顿时木屑碎块喷飞。有一只脚甚至卷起了一条船,就准备往海底拖去。



    相较于章鱼脚的简单动作,附近的船只行动则是相当混乱。内部行动较为笨重的船想要往外跑,外头灵活的战斗舰则是要往内部冲。队形一乱,难免有些船靠得太近,甲板上水手们的大呼小叫和惊慌的表情,另一条船的人都可以直接看到。



    来袭的是传奇巨型海兽克拉肯,一只超规格的大章鱼。克拉肯并非指特定单一海兽,而是一个族群的名字。牠们是大海中最为危险的顶级猎食者之一,巨龙要是落单且落了水,也有可能成为克拉肯的口粮。



    照理说这样一头海兽是不该出现在往龙岛的’安全’航道上的。因为只要有克拉肯出没,该处海域就怎么也算不上安全。



    龙岛方面为了维持航线安全的定期清剿,克拉肯更是重点中的重点。因为这天杀的大章鱼,可是有办法威胁到在天空飞行的巨龙。作为前往主大陆的安全通道,巨龙当然不可能放任这大章鱼埋伏,猎食往来的船只与飞行的巨龙。



    但就这么让格雷科家族的船队,在这个应该是安全的地方,遇上了一头不该出现的克拉肯。



    林所在的船属于战斗舰,位置在船队的外围。本是用来保护内侧的运输舰,警戒着那些可能来袭的海盗。但对于在船队中心爆发的袭击,战斗舰第一时间没有什么很好的应对手段,就只能让水手们就战斗位置,并让船只尽快往战斗地点靠拢而已。



    要对付一只克拉肯这种体型的巨大海兽,可用的战术没有多少种类。就是让船舰靠近后,以侧舷对着目标,再疯狂投射着各种攻城级别的魔法武器。



    跳帮战基本别指望,让水手们拿着刀剑对付巨型海兽,就像是自备牙签送上门的肉包子一样。那叫喂食,不算战斗。



    但受限于能发挥作用武器的破坏力有限,而且对手也不是什么傻傻站着不会动的靶子,围攻海兽的船队一定会蒙受巨大的损失。甚至在取得战果之前,自己就先行覆灭。



    这也是为什么智人种的足迹,基本上绝迹于海外。因为组织起再强大的船队,只要遇上一头巨型海兽,没被全灭也得半残。要是打完一头后再遇上一头,那就只能全员进海兽的胃里作伴,别想回家了。



    而今,遇上这么一头克拉肯,格雷科家族现任宗长,威廉的父亲亨利是满嘴酸涩。他有收到某些海盗意图袭击船队的消息,因而整日里提心吊胆地警戒着。谁知道海盗没等来,等来的是更为致命的大海兽。



    虽然已经下达让运输船自行逃离的命令,但最终能逃出几条船,自己这条准备上前断后的船能不能离开,亨利都没有把握。



    克拉肯之所以会被视为巨大威胁,除了其体型之外,牠还是属于能运使魔法权能的魔兽,且具备一定的智慧。懂得先把威胁清除了之后,才来好好饱餐一顿。



    简单地说,牠会先毁灭船队,才开始进食。别想靠着断尾求生,指望克拉肯只顾着吃被留下的大蛋糕,然后放过其他人一条命。



    尤其可怕的是,眼前这头克拉肯是蓝环克拉肯。克拉肯大种中一个很特殊的族群,特征是有剧毒!



    不管在亨利这个海上老手眼中,或是担任护卫的卡尔斯鲁厄帝国海军舰队司令官眼里,全灭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差别在于早或晚而已。而他们的选择就只有放弃,等着被吃;反抗,尽管是徒劳无功;或是逃跑,赌一赌运气。也许这头克拉肯今天就大发慈悲了呢。



    相比其他人心中的绝望,某人和来到身边的剑圣则是很认真地讨论起,大章鱼身上哪个部位最好吃的问题。



    章鱼是海洋生物,迷地的近海也有克拉肯体型缩小后的远亲。尽管惧怕海兽的强大,但迷地的近海渔业还是有的,自然在餐桌上就多了不少品项。



    作为爱吃爱玩爱旅行的洁白剑圣,过去还住在帝国的那段时间,当然吃过小尺寸的章鱼。记忆中的那股滋味,也叫他难以忘怀。某穿越众老家之所以称海产为’海鲜’,重点不就在一个’鲜’字上。



    所以当某穿越众提起这样的话题,威廉的话匣子就像打开了,又关不起来一样,描述起记忆中的味道。



    作为原肥宅,某人的吃货属性是深植在体内的,要不然当初体型也不会横向发展。脑子里有关章鱼的中外料理手法,更是一道道浮现出来。光是论料理方法,还有描述中章鱼的鲜甜、搭配左料的滋味,就馋得威廉快要把口水流出来。



    这就成了一副极为诡异的景象,船队被一头巨兽等级的海兽给闹得天翻地覆,甲板上的水手们更是手忙脚乱。虽然还没有哪艘船被弄沉,但悲观的情绪已经开始蔓延。



    然而某个黑袍魔法师正和另一位白衣剑圣站在舷侧,品头论足地讨论起克拉肯的一百种料理方式,以及哪个部位的肉应该会比较好吃。情绪之热烈,和周围的绝望感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时间,竟也没人来打扰那两个正讨论着要怎么吃一头海兽的人。



    而他们所在的船也已经靠近克拉肯本体的位置,正在转向中。炮舱的水手们已经全部集中到同一侧,有些挤不进去的后备人手,则负责起从武器舱搬来特制魔法弩失的工作。诸般安排,在一次次训练中已熟稔于心,所以这时倒也没有人陷入茫然与慌乱中。



    所有弩炮在绞盘的协助下,纷纷将弦张紧,并放上嵌入魔石的爆炸弩失。只等合适的角度,就将对克拉肯发起齐射。



    面对这头传奇海兽,而且还是最为稀有的蓝环,没有人心里面不害怕的。尤其这一失射出去,就算成功命中目标,对方流进海里的血液也会将这片海洋变成剧毒。这样一来只要失去船,或是被甩进海里,没被吃掉也会被毒死。这简直是有死无生的一战。



    但即使整艘船弥漫着绝望,也没有人心生逃跑之念。这可是海上呀,能跑到哪里?跳进海里,一路游回陆地吗?还是当场叛乱,挟持船长,尝试着把船往回开?



    叛乱的选项是最先被排除的。因为克拉肯可不会因为船上发生内乱,就停下来欣赏人类内斗的戏码。别说停船,只要船的动作慢了下来,就会被这头巨型海兽拍进海里。双方对彼此而言,可没有怜悯之心。



    至于其他选项,在眼下这种要命的时刻,根本不值得花时间考虑。在绝望之中,服从命令成为众人最直接的反应。



    合适的进攻角度并不难找,因为目标实在是太过巨大。难处在于克拉肯的皮肤并不坚硬,反而相当柔软。但正是这个柔软,让很多武器都扎不进去,会被那柔软的皮肤卸去所有力道。



    唯独魔法武器的魔法效果,还能起一些作用。但克拉肯是拥有权能的魔兽,对于魔法攻击也有一定的抗性。这些特性让这头海兽哪怕只是幼生,都堪比陆地上王级魔兽的水平。从成功讨伐,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来看,海兽的平均死伤更高于陆地上的魔兽。



    当船体在波浪的摆荡下,以及目标本体——其实也就是克拉肯冒出在海面上的半颗脑袋,及两颗眼珠子——所在位置进入炮术长眼中的最佳射界时,他当即勐力将手下摆,高呼命令。



    霎时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弩炮操作手,几乎是反射性地按下弩炮的机关,射出爆炸失!



    呼啸的弩失掠过海面,甚至射穿骤然拍起的海浪,射向正毫无忌惮肆虐着的克拉肯。有几支弩失更精准地朝着那巨大的眼珠子射去。这样的准度,要是放在陆地上不堪一提,但在无时无刻摇晃着的海面上已足以称道。



    爆炸失的本意是扎进目标内部后,再从内部炸开来。可惜魔法金属所打造的箭头,依旧刺不穿克拉肯的皮肤。幸好弩失在被弹开的前一瞬,被触发的爆炸魔法将弩失本身所蕴含的权能在压缩到极致后,朝着四周围炸裂开来。



    霎时间,水雾以及克拉肯身上的寄生物喷飞得到处都是,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没等确认战果,水手们迅速张紧弩机,摆放上第二根长矛似的巨型魔法弩失。不待命令,众人齐射!虽然各组装填速度有快有慢,但毕竟训练有素,依旧打出了第一波齐射的声势来。



    如此,一连三轮,打完之后便被炮术长叫停。因为已经失去最佳射角,继续射击,也只是浪费弩失射进海里。



    但是停止射击也不代表停止装填,众人还是再把弩炮拉开,架上弩失。有几组弩炮则是放上装着勐火油的陶罐,以备近距离战斗。之后众人才有闲心去看看自己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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