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我真的吃惊不小,真怀疑我是不是眼睛花了,不由得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过这一遍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变化,我并没有看错,那上面的确绣着另外一长相思。这手帕既然不是我的,那么能是谁的呢?东海既然是在我殿门口的台阶上拣到的,那么必然不是掉落很久的,我当时带领众嫔妃走的是殿后门去的后院,他则是从前门进来的,那么这个手帕必然不是我掉的,之前出去的女人,能有谁呢?我当时光顾着高兴去了,竟然忘记了这一层,可是,我当时的衣襟上真的没有了帕子,我那个帕子能到哪里去了?我记得我当天有带那个帕子的,也许是我记错了?

    普通的宫女,自然不敢用这样的丝绸,何况在宫里做事的奴才,基本都是目不识丁的,以防他们看到了主子在书信奏折之类的文字秘密从而泄露出去,更要防止本朝重复明朝“秉笔太监”乱政的例子,所以他们必然是一个大字不识的。

    怀疑的重点,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她就是淑妃。东海来这里之前,只有她提前走了,而且走的绝对是前门,这帕子只有她有机会遗失。而且,她这些年来闲着无事,一直读书识字,学的都是汉文,能够写诗填词,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看这词的内容,我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不论是笔法还是意境,都平庸了些,太过直白,一看就是功底不够精深的人所填。

    捏着帕子,我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这块料子,是江宁今年进贡朝廷中最上等的织物,虽然表面素雅,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云锦那么绮丽堂皇,但却比云锦还要昂贵。数量也很少,只有两匹。春节时候,皇帝例行给内外命妇赏赐,我所得的丰厚赐品中,就有这两匹素锦。这些宫内外的女人们都羡慕得很,嘴巴上不说。但是看她们一个个艳慕不已的目光,我当然明白她们的想法。然而我却没有送一部分给她们,毕竟僧多粥少,这缎子太昂贵太招人,我就算私下底给了谁,也根本瞒不住那些耳聪目明的人。到时候必然暗恨我厚此薄彼。既然这样,我也就索性不给了,只将料子都收在自己的小库房里,并不采用。

    直到我从遵化回来,一次去库房清点东西的时候现了。觉得这么好地东西就这么闲置着也是可惜。就裁出一点来,分别做了一个丝帕,一对枕套,一对靠垫套。丝帕上绣的是桑树叶,枕套和靠垫套上绣的也是同样的图案。

    而上个月孝明刚刚怀孕的时候。多尔衮也给了她不少赏赐,我也就把另外一匹没有裁剪过的素锦赏给了她。为此,后宫地女人们没少嫉妒,不过她们也没有个争气的能怀龙种的肚子,自然不敢明面上抱怨。看来,这个帕子很可能是她的。

    按理说。我也懒得狐疑这么久。揣测这么多的,我只要把帕子还给她。再令人在宫内外搜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原来那方帕子就行了。可问题是,这上面诗词的内容,可地的确确是个宫怨词。宫怨也就罢了,可这词的每字每句,无不是凄凄切切,婉转哀怨,道的是一个思念情郎的女人地相思离愁。还有这句“奈何望君千里行”,那么这个人能是谁呢?显然不是多尔衮。怎么看,孝明对多尔衮都只有怕没有爱,再说多尔衮每个月都要临幸她几次,她哪里来地离愁相思?

    这个词里说的“君”如果不是多尔衮,那么能是谁?她原本的旧情人?笑话,她十二岁就来了这里,我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能懂得什么情情爱爱的。也许,真地对什么人有一种懵懵懂懂的暗恋,但是这么多年不见面也早该淡忘了吧?再说她从小长在朝鲜深宫,那里男女之防极其森严,她几乎见不到除了父亲兄弟之外的男人,又能有机会暗恋上谁?李?连我自己都摇头了,那可是亲兄妹啊。

    可是排除了朝鲜方面的情人,她在紫禁城里这七年多,又有什么机会接触到除了多尔衮之外的成年男人?宫廷赐宴时候倒是可以见到那些满蒙贵族,朝廷重臣,可女眷和男宾都是分开坐的,距离很远,总不至于有谁隔着人群给她“放电”,惹得她芳心暗许了吧?不过谁有这样地胆量,敢在这种场合勾引后宫嫔妃,恐怕是不要命了,这可不是言情小说,可以随便杜撰地。

    那么,就是她主动看上人家了。而对方很可能懵然不觉,到现在都不明白她的心意,所以她才在词中说了,“妾问君可知?”看来,多半她已经给人家暗送秋波,但是对方知道不知道,明白不明白,她就没数了。

    这个帕子必定是近期绣地,在这一个月内,还写道“奈何望君千里行”,对方的身份有足够来参加宫廷赐宴,而且位置还要显眼些,不能太远,那么身份必然不低,起码也是个贝勒级别的。而且,很可能和东青他们出征,她才这样写,用来寄托思念。而这次出征的众将中,贝勒以上的只有东青,多尼,尼堪。而尼堪已经四十多岁了,她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忘年恋,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东青和多尼了。

    东青,多尼,都是年轻俊秀的人物,又分别是身份高贵的皇子和王子,同样才华过人,同样年少风流,颇得少女青睐,这孝明暗恋的,究竟会是哪一个不管她暗恋哪一个,我都已经足够愠怒的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后宫的妃子,多尔衮也算是买了朝鲜的面子,用那么盛大的迎亲仪式与她成礼,还一下子就封了后宫里仅次于贵妃的地位淑妃。那些跟了多尔衮十多年的女人们也没有哪个有这样的待遇,她一个新来的,不但没有诞育龙子,甚至连“敦伦”都没有过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么大的荣耀,甚至还允许他和几个皇子皇女们住一起,读书识字,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她不喜欢多尔衮也就算了。我也不求她喜欢我的丈夫;她害怕多尔衮也就罢了,多尔衮也不在意这个。可她怎么可以,一面躺在他地怀里,一面暗恋着另外一个男人?而且现在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却在手帕上刺绣下这样含情脉脉的情诗。我的愤怒倒也可以平息,或者我也可以选择宽恕她。可是若被多尔衮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灾难,恐怕就要以最坏的猜测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在多尔衮觉此事之前,将她这个危险地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否则一旦暴露,不但她自己倒霉。我也要犯知情不举,蓄意包庇之罪。虽然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但起码也会影响到夫妻之间的感情和信任的。

    想到这里,我就叫来门口侍立的宫女,吩咐道:“你这就去偏殿。把淑妃叫来。本宫和她说说话。”

    “是。”

    宫女退去之后,隔壁房间里的浴桶已经准备好,水温也刚好合适,毕竟事情不急,我就脱了亵衣进去洗澡。

    侍奉我洗澡地是兰珠。我闭眼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说道:“对了,你这几天看到本宫那方紫色的,绣着桑叶的帕子了吗?”

    她一头雾水,“奴婢倒是没有注意过,怎么。主子那方帕子找不到了?奴婢帮您寻一寻。”

    “好。你去找找吧,找不到就向宫里的人问问。看看是不是谁拣到了收拾起来了。”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兰珠就回来了,面带喜色,手里真地拿了一方和我那个一样地帕子,“主子,找到了,是另外一个奴婢三天前在后门的门槛旁边拣到的。当时她瞧着帕子沾了点灰土,就拿去浣洗了,晾干之后收拾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忘记送回来了。”

    三天前?哦,正好是我和几个嫔妃在后院赏花的时候。而且还是在后门捡到的,我正好进出都经过那里,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现,估计是被风吹到比较角落地地方了,被扫地的宫女现了。我接过帕子展开来瞧了瞧,果然是我丢失的那一方,上面绣着白居易的长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何时方能休?月明人倚楼。”

    正捏着帕子沉思的时候,孝明就来了,在门外候见。我让她等待了一小会儿,看看洗得差不多了,于是扶着浴桶边缘站起身来。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着我出了浴桶,我踩在厚厚的浴垫上,兰珠用帕子帮我把周身地水珠都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又将我一头湿漉漉地长细心地包裹起来,这才接过另外一名宫女递上来的丝绸内衣,伺候我穿上。

    我穿上鞋子,转脸向门口,只见隔了一层珍珠帘子,孝明正低头束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见我看她,她连忙跪地请安。“奴婢恭请娘娘金安。”

    我伸手拂开帘子,对她吩咐道:“好了,起来吧。在诞育皇子之前,你来本宫这里不必再跪了,免得一起一跪之间动作太大,动了胎气。”

    她当然照例谦辞。我现在心情很恶劣,也懒得和她在这样地事情上面虚伪客套上半天,没有再搭理她,就径直回了内厅。

    赐座之后,我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水,慢慢地喝着,并不急于和她说话。不过,我眼角的余光还是在注意着她的。她起初不敢正视我,一直低着头。不过等了一阵子不见我说话,就免不了悄悄地抬眼看我情形。可是,她的目光很快转移了,被另外一个地方吸引了,那就是我放在茶几上的那方手帕。

    我心里更加有数了,怒气更盛。不过越是这样,我的态度和语气反而越是平静,我放下茶杯望向她时,她像吓了一跳似的,慌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我见她似乎有心虚的意思,就琢磨着如果我直接问她,她多半不会承认丢失了手帕的。不过这样而言不要紧,毕竟我送给她的那匹素锦是没有裁剪过的,尺寸具体有多少,我清楚得很。为了防止在后宫出现那种争宠之类斗争时,我这里有内鬼被对方收买,或者出了奸细之类的偷了我的东西栽赃,所以我对我宫里的大小摆设器物之类的,包括库房里那些只我独有的东西全部都要清点详细,记录在册,并且每个月都要不定期地检查一两次。甚至连每匹布料有多少长度,剩余多少,剪裁多少,都做成了什么,都记录在簿子上,以便查验时候有所依据。她不承认没关系,我只要立即派人去她那里一查素缎的尺寸,就水落石出。

    我和她距离并不太近,于是我直接问道:“善雅,本宫这里有条帕子,你看看是不是你的,是的话就拿回去吧。”

    孝明这才真正抬头,朝我这边的帕子上看了看,“好像是颜色和绣花都一样……”

    我将帕子提了起来,亮开给她瞧,“你看清楚了,是不是?”我有些疑惑,按理说她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承认的。不过既然她承认了,我也用不着派人去检查她有没有用过那匹素锦了。

    她看了帕子的全貌之后,就立即摇头了,“回娘娘的话,奴婢刚才看错了,这条并非奴婢的。”

    “哦?刚才说像,现在怎么又这么肯定地说不是了呢?”

    她露出一点点失望之色,不过倒也没有我所预测的紧张和心虚,或者是现帕子并非她的那条之后的庆幸。“奴婢最近确实绣了一条帕子,上面也绣了桑叶,用的跟这条的料子是一样的,不过却从来没有在上头绣过诗词,所以娘娘手里的这一条,应该不是奴婢的。”

    “那你确认你自己的帕子确实遗失了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确实现帕子丢了,不过这样的小事情,也不敢来烦扰娘娘,因此并非禀告。”她的回答倒是坦然。

    这下事情真的复杂了。我原本认为她是在抵赖,难得她能装这么无辜的模样,她必然以为我手里没有她丢失的那条,才矢口否认。可问题是,她如果认为我这里没有她的帕子,就不会承认自己确实丢失过。更奇怪的是,她怎么敢确认我就一定没有她丢失的那条帕子,一口咬定说她绣的上面没有诗词呢?

    尽管心中诧异,不过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对兰珠吩咐道:“你去里屋,把本宫放在梳妆台上的那条帕子拿来。”

    “是。”

    兰珠很快去而复返,回来时候,手里多出一条帕子。我拿在手里,对比着两条帕子,说道:“这就奇了,本宫这里倒是有一条差不多模样的帕子,只不过是不是你的,就难说了……”

    我一面悠悠地说着,一面窥着孝明的脸色。忽然,一个新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如果说没有丢失帕子,我必然会追查,到时候她拿不出来就惨了;而她直接承认确实丢失了帕子,只不过上面只绣桑叶没有绣诗词,那么我就算拿出这条来,她也完全可以承认这帕子虽然是她丢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上面凭空多出了诗词。

    到时候,就不是她“红杏出墙”的问题了,而是有人阴谋嫁祸她,性质完全变了。这一招,果然聪明。只不过,她是那么聪明的人吗?我深感怀疑。

    “对了,你的帕子具体是哪天丢的?”我有意不提起拣到帕子的时间,然后冷眼瞧她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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