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可就由不得太后了,如今大清的倾国之兵和都在燕京,这盛京已经成为过去了,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同时保留两个都城的。而太后执意要留在这里,除非……”看到大玉儿都到了这个地步,还继续顽固,我实在失去了耐心。

    大玉儿似乎并不胆怯,她平静地问道:“除非什么?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放心让我留在这里?”

    我一怔,本来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想不到大玉儿居然想到了这里,这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摇摇头:“太后这就未免言过其实了,我怎么可能冷酷到这个地步呢?”接着,我话音一转,冷冷地笑着:“况且,如今你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地步,连最后的羽翼也被剪除干净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重新翻盘?你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败军之将而已,我没有必要,也用不着对你赶尽杀绝,这样反而显得我气量狭小。”

    面对着我这样尖锐的嘲讽,大玉儿的面部表情终于起了变化,犹如一粒石子落入死水,她的眼睛中终于有仇恨的光芒在闪耀,然而她的语气却没有愤怒的意思,“妹妹果然厉害,只不过,我仍然低估了你。以前,我一向以为你是一条豺狼;现在看来,你更像是一条集狡猾与凶残于一体的狐狸。有时候杀人未必是最大的冷酷,而将敌人从精神上杀死,才是最大的残忍。恭喜妹妹。你现在已经具备了这些条件。”

    我忽然现,和大玉儿这样地人谈判,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任务,我可以面对任何一个男人都保持着巧舌如簧的狡黠,然而遇到她这样一个看起来宠辱不惊的女人时,却现自己也有嘴笨舌拙的时候。

    “多谢太后的评价。不过呢,太后也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为了尊严或者面子而死去。而是会为了性命和生存而继续芶活。因此我丝毫不担心你会寻死觅活。所以。还请太后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搬到燕京去住吧。”

    “是不是当我到达燕京之时,就正好赶上摄政王的登基大典呢?如今这么一来,他就再也没有不去篡位的理由了,我相信他会这么做地。”说着这些话时,她并没有注视着我,而是眼神迷茫。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懒得同她继续磨蹭,为了尽快见到东青能够平安无恙,我决定不和她兜***了。“王上究竟如何行事,是他自己决定地,与我无干,所以现在也不能对太后保证什么。不过呢,我还是希望太后能够接受我地条件,因为太后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不能心存侥幸了。”

    “什么条件?”

    “这个条件对于太后来说。是相当优厚的。等太后和皇上搬去燕京居住,王上也必然会用锦衣玉食供养着你们的,就像当初的计划一样——太宗皇帝刚刚驾崩之时。王上准备谋取帝位,我曾经询问过他,准备如何安排庄妃娘娘和九阿哥福临。王上当时就说,可以给九阿哥封个爵位,准许开府建牙,娘娘自然也可以搬出宫去与九阿哥一道居住,这样他探望起来也方便许多……”

    说到这里时,我注意到大玉儿的神色渐渐迷惘起来,不知道究竟是在后悔呢,还是在陶醉呢?看到她这副模样,我恨不得当即撕破脸面,将她所有的幻想全部打碎,亲眼看看她成为一条丧家之犬而惶惶不可终日的颓败模样,才能获得稍许地快慰。然而,此时东青仍然在她手中,为了东青的性命,我不得不继续与她周旋下去。

    “至于这次叛乱,也全在王上是否准备追究了。他既可以将科尔沁宣布为反叛势力,令八旗大军横扫草原,将科尔沁部全部夷平,将博尔济吉特氏灭族;也可以判定科尔沁这次是前来‘清君侧’的,只不过和豫亲王的大军生误会罢了,所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所以说,科尔沁一部的生死存亡,就全在太后的一念之间了。”

    这一条确实足以令大玉儿深为忌惮:多尔衮在杀伐决断上,是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儿女私情而犹豫顾忌的,所以把科尔沁这个小部落夷平也并非恐吓。如果她果真为了一己之私而拒绝答应这个条件的话,可就真地是导致部族灭亡地最大罪人了,这个骂名,可不是她所能承受起的。

    她沉默了良久,终于抬眼问道:“那吴克善呢?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看来大玉儿虽然接不到外面的消息,却也猜测到了大概。正好,我也想让吴克善出来现身说法,劝说他妹妹老老实实地接受我所提出地条件,也免得夜长梦多。

    “当然可以,只不过现在卓里克图王爷正在清宁宫里与母后皇太后叙话,别说你们兄妹,就是他们姑侄两个,也有八年没见面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也只好劳烦你再等等了。”我之所以让吴克善先去见哲哲,就是有把握他能说服哲哲,等到连哲哲都妥协了的时候,就不由大玉儿不肯就范了。

    “那皇上呢?他现在在哪里?”

    我微微一笑:“太后尽管放心,我已经令锡翰将皇上保护起来了,任何人也伤害不了皇上——不过呢,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摄政王世子的话,那么我就不能保证皇上能够继续安全无恙了。”

    大玉儿的神色忽然一变,在瞬间甚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来,“怎么,你巴巴地跑过来,耗费唇舌同我说了这么久,就是想得到世子平安无恙的消息?”

    我虽然暗中讶异,然而看到她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就忍不住心头火起:“事到如今,我已经算是很有耐心的了。太后也就不必继续装傻充愣了吧?如果太后仍然没有诚意,不肯交出世子地话,休说皇上,就连母后皇太后和卓里克图王爷都难免受到牵连,我想太后应该不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清楚吧?”

    大玉儿保持缄默,看起来似乎满腹心思。我冷笑一声,“当然,你不要以为你执意隐瞒。我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眼下不论是盛京还是皇城。都被我的人严密地控制起来了。任凭一只鸟也飞不出去。要想得到世子的消息,我完全可以派人将所有侍奉你的奴才们抓起来,威逼利诱,甚至是刑讯逼供,总归会有人肯吐露世子的下落吧?只不过到了那时候,太后所面临的待遇,就没有眼下这么优厚了吧?”

    “世子究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就算是拿任何人来胁迫我都没有半点用处,我想你就不必白费心机了吧。”大玉儿的脸上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令我心头莫名地涌起一阵惶恐。

    在我看来,大玉儿这根本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敬酒不吃吃罚酒。压抑了许久地怒火终于喷了,我当即转头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哪,把皇上‘请’过来!”

    “嗻!”

    没多久功

    就像见到了救星。立即张开小手朝她扑了过去,“皇额娘,皇额娘!”

    旁边地侍卫们连忙朝我看,请示要不要拦住福临,我摆了摆手:“就让他去吧。”

    大玉儿将福临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皇上不用怕,额娘没事,咱们娘俩都不会有事儿的。”

    福临仰起头来,疑惑着问道:“额娘是不是在骗儿子啊,要是真的没事,为什么宫里面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个个凶巴巴的,还把那些宫女太监们全都关了起来,也不让我出去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等大玉儿回答,他又怯怯地回头看了看我,“是不是真像额娘说的,十四叔想要夺走儿子的皇位,把咱们都抓起来关在地牢里受苦呢?”

    看到我一脸愠色,福临更加惶恐,“十四婶千万别生气啊,那都是额娘说地,不关我的事儿,您可千万别不让东青来陪我玩耍——上次我不过是出去一下的功夫,东青就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额娘说他回府去了。可是奇怪啊,从那以后东青就再也没有进宫过,我也搞不懂他究竟是生病了还是十四婶不放他出来呢……”

    福临毕竟是童言无忌,所以我相信他并没有说谎。我蹲下身来,和颜悦色地招呼着福临,“来,皇上到十四婶这边来。好几个月都没有看见皇上了,我心里也很惦念着呢。”

    大玉儿脸色灰白,她起先不想放福临回来,可是却不得不顾及到此时的形势,只得松了手,放任福临怯怯地走到我这边来。

    我伸手将福临抱了起来,虽然他只有六岁,但也不算轻了,眼下我身体虚弱,就更为吃力。然而我表面上却依然从容自若,带着一脸温馨的笑容,在福临那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

    “皇上知道吗?你刚刚满月时,十四叔和十四婶都曾经到永福宫来探望过你,当时你也就,也就这么大小,”说着在福临的身上比划了一下,“还躺在摇篮里面,好奇地看着我们这一帮大人。当时东青还睡在我的肚子里,没有钻出来呢。我也是像现在这样地抱着皇上,结果压痛了还在肚子里地东青,他立即就抗议了,在里面狠狠地踢打,害得我不得不放下你……当时也真是奇了,皇上见到生人就哇哇大哭,可是一到了我怀里,就笑得像朵花似地……”

    福临被我逗笑了,用小手摆弄着我衣襟上的珊瑚珠串,“是这样啊,难怪我从小和东青玩耍时,就经常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原来他是为了报复啊!十四婶,你下次带他过来见我,我向他赔礼道歉,请他不要再记恨我了好不好?”

    “呵呵,皇上这就是说孩子话了,哪里有臣子敢记恨皇上的呢?不过呢,东青能不能出来见皇上,也不是我能作主地,因为东青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福临好奇地问道:“皇额娘不是说东青已经回府去了吗?十四婶怎么会还不知道他在哪里呢?”

    “十四婶哪里会欺骗皇上呢?皇上如果想东青继续陪伴玩耍,就要问问太后,请她放东青出来,这样不就好了吗?”说到这里时,我故意朝大玉儿看了一眼。

    福临当然不明就里,他不悦地向母亲问道:“皇额娘,您怎么能骗人呢?十四婶是不会害我的,东青也是我最好的玩伴,您干吗不放他出来呢?”

    面对儿子的质问,大玉儿的脸上逐渐露出悲哀之色来,她叹息一声:“皇上,你怎么会连额娘都信不过呢?就算是任何人欺骗利用皇上,额娘也不会这样做的。”

    我冷笑一声:“若想得别人信任,先自己必须以诚意待人。想不到太后已经堕落到了连自己的儿子都刻意蒙骗的地步,就不想想,等皇上长大以后,是否会尊重你这个额娘。况且,皇上年幼,并无失德之处,我又怎么愿意伤害皇上的性命呢?除非太后一意孤行,也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倘若东青的确为太后所害,那么我也同样会让太后尝尝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

    接着,神色决然,一字一句地,说道:“别以为这是恐吓,我李熙贞说到做到,绝无食言!”

    大玉儿的身子微微一颤,惨笑一声,说道,“我并非不信,只不过世子确实不在我手里,你就算杀了皇上,我也照样交不出来。”

    福临也终于觉气氛不对,虽然不太明白我们之间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隐隐地嗅出了火药味,“皇额娘,十四婶,你们不要吵了,我不再找东青玩了还不行吗?”

    我没有理睬福临,而是用狠戾的目光盯着大玉儿,只觉得气闷塞胸,格外难受。许久,我的脸上终于挤出笑容,冷冷道:“好的,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来纠缠太后了,既然太后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我相信,肯定有人很乐意说出世子的去向,因为没有几个人愿意继续品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的。”

    接着,我将福临抱了出去,一路头也不回。福临慌了,极力想要挣脱我的怀抱,奇怪的是,我的手臂却下意识地越收越紧,仿佛又恢复了平常时的气力。不知道这究竟是忿怒所致,还是我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也只剩下这最后的力量了。

    “十四婶快点放开我呀,我快要喘不过来气啦!”福临的声音带着哭腔,奋力挣扎着。

    “皇上,皇上!……”大玉儿的语调虽然凄楚到颤,却决口不提东青的下落。

    我越心硬如铁,心中恨恨道:“大玉儿,我也要你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假使东青真有什么不测,我就叫你儿子陪葬!”

    回到府中,我感到浑身酸痛,极其乏力,不得不躺在椅子上,闭目沉思着。回想了一下,我心中更加疑惑,难道大玉儿真的不知道东青的下落?不可能啊,明明是她将东青软禁起来的,这宫中禁卫重重,他一个六岁幼童如何能逃脱出去?如果他当真逃脱,那么巩阿等人如何能一无所知,他又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讯息?

    一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莫非,莫非大玉儿已经将东青暗暗谋害了,现在根本交不出人来,所以也只得推托是不知道去向,生怕我一怒之下结果了福临的性命?

    这时,旁边的阿疑惑道:“小姐,您这只手上怎么又平添出抓痕来?”接着低头仔细打量着。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刚才去宫里,被太后的猫抓了一下。”

    话音刚落,阿忽然惊叫起来,“啊!这伤口里的血怎么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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