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的辽东,也炎热得和关内没什么两样,尤其是白人闷得透不过气来。清晨,在盛京郊外的官道上,迤逦行进着一支并不算长的队伍,他们虽然穿着普通的衣饰,然而却几乎个个都腰中配刀,鞍前挂弓,箭壶里满满当当地插着大把的雕翎箭,看来这是他们准备去茂密的山林间打猎,这在满洲人的习俗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然而这支队伍里的两个小孩子的身份却是不同寻常。

    穿了一身薄薄的丝绸小褂,骑在一匹毛色纯净的小白马上,福临的一张小脸快要笑开了花。他东张西望,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手搭凉棚地望望飞翔在蓝天上的小鸟;或者好奇地欣赏着漫山遍野,随风摇曳的烂漫山花,兴高采烈地对旁边并辔行进的东青说道:

    “哈哈哈,想不到这外面的确有趣,比皇宫后院的花园好玩多了,你看看这些漂亮的花儿吧,不知道要比宫里的漂亮多少!看来我背着皇额娘出来实玩这趟实在太值啦!”

    东青显然也是兴致勃勃,情绪高涨,听到小皇帝如此之说,他也连连点头称是:“就是嘛,他们大人都在的时候,把咱们管得紧紧的,大门不准出二门不准迈,天天憋屈在小小的院子里,都快要烦死啦。现在总算可以悄悄地跑出来玩耍一番,”东青说到这里还有点担心,“只不过,要是被皇太后她们知道了,可就麻烦了。皇上是万金之躯。当然不能惩罚,可到时候我就要倒霉了,说不定这**也要被大板子打开花了。”

    “哎,你怕什么,若是被皇额娘知道了,我就说是我命令你陪伴郊游的,什么责罚训斥地就统统由我帮你担着好了,你放心。谁敢拿堂堂皇帝打板子?更何况你阿玛是摄政王。你怕什么呀!”

    福临满不在乎地打着保票。对于第一次自由自在地出来郊游,他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来,像天上的小鸟一样尽情飞翔,哪里会考虑到被两宫皇太后现后的结果?

    “那就好,有皇上这么讲义气的帮我担着,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只要咱们早点回去。肯定不会被现的,反正你现在也没和圣母皇太后住一起。”东青说到这里望了望旁边策马紧跟着的一位俊秀少年,向他问道:“明珠啊,方才出城的时候你有没有派人去何洛会那里打声招呼,叫他不要将我们外出的事情告诉两宫皇太后?”

    自从摄政王妃匆匆赶往前线之后,明珠就受命进了摄政王府,平时当世子地贴身侍卫,每日世子上课时。他又成了勤勤恳恳地伴读。好在东青读书时从不调皮捣乱。而且天资聪颖、领悟力凡,所以从来不会令明珠这个伴读挨戒尺,因此这个差使还是蛮轻省地。再加上明珠为人玲珑圆滑。善解人意,虽然才十三岁,就很懂得揣摩小主子的心思,伺候得东青很是满意,甚至拿他当一个大伙伴来一道玩耍,于是两人越显得亲近。

    “回小主子的话,奴才已经派人去何大人那边打过招呼了,所以方才出城门时才没有护军阻拦啊,他应该不会去两宫皇太后那边禀报的。”明珠听到东青问,连忙回答道。

    东青刚要点头,福临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问道:“我说东青啊,你阿玛出去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啊?”东青没想到福临会在兴趣盎然之际突然问起他的阿玛,他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喜欢我阿玛回来吗?”

    “哼,我才不想他回来呢!我也不愿意见到他,”福临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回答道:“最好他永远也别回来,否则我见到他心里就别扭。”

    东青禁不住愕然:“我阿玛什么地方惹皇上不开心了?他可是一向教诲我要忠心于皇上,一切都听皇上命令的,又怎么会连自己都不以身作则呢?”

    福临刚要开口,突然转过头去,大模大样地对周围地侍卫们吩咐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捂上耳朵,不准偷听!”

    “嗻!”

    随待在福临两旁的侍卫们听着福临的吩咐,纷纷捂上耳朵,这样一来就没办法握马缰了,只能用两腿夹着马肚子控制着。这支护送皇上郊游的队伍中,有负责宫禁卫戍的两黄旗大臣锡翰、巩阿,他们分别穿着平常的便服,也一路随行,两人骑在马上东张西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其实在他们心中,对于小皇帝的举动是非常不屑地,只不过这次皇帝私自出宫,还拉上了摄政王地世子,因此他们也放心不下,不得不亲自出马一路陪同着。在他们眼中,小皇帝的安全哪里有世子的安全重要?还有紧跟在东青旁边地明珠一直保持着格外的小心谨慎,两只鹰隼一样的眼睛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按规矩,皇上出宫,警卫森严,扈从众多,应有前引大臣十员、后扈大臣二员、两黄旗巴牙喇兵二十员,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一二三等侍卫数百员,以及亲军、护军、前锋、步军数千名,还有声势浩大的仪仗队在前头鸣锣开道,沿途百姓闻声早已回避,有人胆敢窥视,巡视的捕快立即逮捕问罪。可由于这一次小皇帝是私自出宫,不敢惊动他人,因此随从侍卫不过五十人,连一个四五品官员之公子出门的规模都不如。

    看看附近已经听到命令的侍卫们纷纷捂上了耳朵,福临这次放心下来,他虽然年纪小小,却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让这些下人奴才们听闻的。

    “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啊,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我以后就再也不理睬你啦!”福临神秘兮兮地轻声对东青说道。

    东青一头雾水地看着福临,不过也颇有兴趣想知道究竟多尔衮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叫小皇帝如此耿耿于怀的。还这般神秘,“皇上快点说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好啊,你骗人是小狗。我跟你说啊,你阿玛每次一去永福宫见我地皇额娘,都是神神秘秘地把下人们全部支开。未经传唤谁都不准进去。连我这个皇上也照样被挡在外面。不过我还能听到皇额娘在屋里唱歌给你阿玛听。你说怪不怪?”

    东青不解地问道:“啊,这又怎么了?我阿玛究竟是对圣母皇太后不敬还是欺负她了?皇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啊?”

    “看到什么?我被挡在大门外面,能看到什么?”福临一脸不忿地说道:“可有件事儿却瞒不了我,皇额娘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跟你说啊,我上次看到她在绣一只挺漂亮的小挂件,还问她那是什么东西。皇额娘告诉我说这东西是给人贴身藏着保平安的。我当时还

    是绣给我戴的,于是就巴巴地等着。可是怎么也想天后你阿玛去了一趟皇额娘的屋里,也不知道两个人单独在炕上讲了啥,等我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小挂件,我特地让下人们帮我找寻了个遍,也照样没找到。你说说。那东西是不是送给你阿玛了?”

    东青禁不住一脸不值得大惊小怪的神色。“唉,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也不是什么珍奇稀有的玩意儿。皇上要是喜欢就叫宫里地绣娘们照模样再帮皇上绣几个好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记恨我阿玛呀!”

    “哼,皇额娘就是偏心眼儿,那么好看地东西不给我玩,偏偏要给你阿玛,看来她喜欢你阿玛要胜过喜欢我呀!”福临地小脸上满是嫉恨之色,忿忿地抱怨着。

    “既然皇上那么喜欢,那我回府之后就上下翻翻,看看皇太后送的东西被我阿玛放在哪里了,若是找到了,定然给皇上送来。”东青安慰着一脸悻悻的福临。

    福临这才露出了笑脸,“好啊,你可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要是找到了不给皇上送来,皇上大可以叫人打我的**好了。”东青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其实心里正在暗笑:你怎么知道我回去找没找?再说既然这东西必须要贴身放着才能保平安,那肯定被我阿玛带走了,怎么可能留在府里呢?

    太阳出来了,天气很快就闷热起来,遍野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在远处的山坡上竞相开放。远处百鸟啼鸣,不时夹杂着几声熊吼狼嗥,这支皇家郊游队伍渐渐地进入了一道草木茂密,树林幽深地山谷

    “快看哪!这地上有许多的野兽蹄印!”福临伸手指着泥土上的各种痕迹,兴奋地叫了起来。

    “好啊,咱们就射几只猎物来,试试最近箭法的进展!”东青也立马来了精神,立即伸手摸向鞍前的弓箭,那是专门给他们这些年纪幼小的贵族子弟们用的小小软弓。

    马蹄声很快惊破了这片森林的和谐气氛,低矮地灌木旁边,一只在那里晒太阳地灰色兔子一个翻身就准备溜将开去,却只见它刚刚跑出两三步,就听见破空的风声从后面袭至,闪耀着冷冷寒光的雕翎长箭扑哧一声贯入它地身体,将其整个钉在了地上。

    “哈哈,果然好箭法!”福临拍手大笑道,“你的箭术长进得倒也挺快的嘛!春天的时候你还射不中靶心呢,是不是最近每天在王府里勤学苦练?”

    东青也没想到自己一向很烂的箭术,今天居然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样地射中了一只野兔,顿时喜出望外。“没有啊,我知道,就算再怎么练也赶不过皇上,所以索性也就不练了。”

    明珠跟随在东青身边,看到小主子射中猎物,连忙恭维一番,然而策马赶去,在马背上漂亮地一个转身,用一只脚踏住马蹬,大半个身子斜斜地向地面倒去,就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间,抓起了地上的灰兔,丢在了马背上。这只倒霉地被被东青歪打正着射中的野兔,就成了今天的猎物之一。

    前面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寂静是这里的唯一感觉,突然,一阵轻微的声响从林子中偏东的位置传出,远远望去,从那每一棵树木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头没有犄角,短尾巴的麋鹿在那里钻来钻去,身形极为灵活,也许是它的确饿了,所以独自从窝里面跑了出来,每跑上几步,总会看到它的头颅左扭右盼,四处张望着。

    “看,那里有头麋鹿,快点射啊!”东青遥遥地指着,对旁边的福临招呼道,老远的地方,他就望见了前面的小树林中那头麋鹿活动的身影。

    “在哪?啊,看到了,哈哈,今天你射只野兔,我就要射头麋鹿,比比咱们谁收获的猎物最多最大!”福临顺着东青的手势眺望过去,终于现了猎物的痕迹,高兴地大喊着,当先策马就奔了过去,在他的身后,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正牢牢地跟着,随时听候吩咐。

    那头麋鹿就在这不之客就快杀到的时候,耳朵灵活地转了转,突然感到了一丝警兆,也许是地面的轻微震动让它知道了有人到来,也许是那偶然吹过的微风中带来的那一丝杀机,它从上到下地抖动了一下,就撒开了纤细的四条腿儿向树林的深处跑去。就在它刚刚迈出几步的时候,一只白羽的长箭就带着嗖的一声扑了过来。

    只不过福临年纪太小没有多少骑射经验,无法掌握在马背上的平衡和稳定,加之气力不足,因此这一箭自然而然地射偏了。这头麋鹿的运气还不错,当黄褐色的身躯刚刚没入树木的遮掩时,那羽箭陡然失去了目标,射在那树干上,摇晃着震了几下。

    “唉!”福临气咻咻地骂道:“真是不走运,这把烂弓!”等他再取出一支箭准备搭在弓上瞄准时,已经晚了,那麋鹿的踪影早已不见。

    他气呼呼地转过头来,正要对东青抱怨,却愕然地现,东青才一会儿工夫就没了踪影,连一直紧跟着他的明珠也不见了。

    “世子哪里去啦?”福临对身后的侍卫们问道。

    “回皇上的话,方才您凝神去射那头鹿时,世子就由明珠陪着策马望那头去了,好像是现了什么大猎物。”一名侍卫指了指林子的另一边,却并不见两人的身影。

    福临嘴巴一撇:“真是不讲义气,有了好猎物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就偷偷摸摸地溜去了,看我找到你时怎么惩罚你!”接着命令道:“你们都跟我过来,去那边找他们!”

    就在福临瞄准那头麋鹿时,东青隐隐约约地在另一头的密林中现了色彩斑斓的皮毛,他立即喜出望外,估计着这肯定是比麋鹿要大许多的猎物,于是顾不得招呼福临,就一挥马鞭,直接奔那个方向去了。旁边的明珠见状,连忙拨转马头,策马紧随其后,生怕世子单独深入密林被野兽伤到。

    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那野兽忽而不见了踪影,东青“咦?”了一声,于是勒马停下,举目四望,希望能够寻找到方才那猎物的踪迹。

    阳光像无数条金钱似地从林木的空隙中洒落下来,落叶松、榆树、还有杨柳,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对面山坡上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与这片林子相映成趣。可东青懵然不觉的是,此时就在对面山坡的小杂树丛中,有一支闪烁着青紫色光芒的毒箭,正朝他这边瞄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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