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临时而仓促的会议在继续着,堂内所有人都在议论吴三桂的亲信将领和幕僚们都被京城失守的消息震动得不知所措,一时间谁也说不出好的主张。有人建议迅退兵永平,凭着石河,抵御李自成的进攻。有人主张退兵山海关。还有人主张干脆重回宁远,向满洲方面借兵,收复燕京。

    但每一项建议提出,都立刻召来反对意见。因为永平和山海关都非长久立足之地,而重回宁远已经根本不可能了。于是又有人提出,可否在关内另外找一个立足的地方。可是关内并没有这样的地方。他们的人马除原在山海关的几千人之外,都是从宁远来的辽东将士。他们对辽东地理熟悉,人情风土熟悉,一到关内变成了异乡客,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地,去哪里寻找立足之所?

    在众说纷纭的商量过程中,大家还想到,李自成已经拿下燕京,当然不会忘记永平还有这样一个赶来勤王的生力军。如今大明覆灭,这些将士都一夕之间才成了国破家亡的无根之人,李自成会采取什么措施?显而易见,他必然要派人前来劝降,倘若关宁军坚持不降的话,就要派兵前来攻打。这些紧急问题的确是迫在眉睫,不但吴三桂心急如焚,一时间委决难下,所有手下将领们和幕僚们也个个急得拿不出最合适的主意来。

    吴三桂沉思良久,然后面向着众位将领幕僚。郑重地说道:

    “我等奉旨勤王,恨不能立刻回师燕京,与流寇决战,收复京师。可是,我们兵力有限,又无后援,数万将士的粮饷也成问题。方才各位所谈意见,都是出于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只是此事必须仔细斟酌行事。以求万全之策。”

    众将领们互相对视后。齐声说道:“全凭大帅主张。”

    “可如今敌兵势众。我们势单,不暂时退兵,自然不行。但是退到永平,不能御敌;退到山海关,也不能御敌。敌兵必然进兵追击,我们如何能够以孤军守孤城?”吴三桂简要地分析着当前地严峻形势。

    众人听了吴三桂这几句话,都不觉点头。有人想到向北朝求援。可是不敢说出口来,因为一旦满洲出兵,会是什么后果,谁都没有把握。况且满洲人是他们的陈年宿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样的打算,即使心里有,却也不敢建议出来。一时间大帐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吴三桂的脸上。

    他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然后继续道:“现今皇上和太子都没有下落。据京师方向来的探报说,流寇进城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没有生任何巷战。可见皇上和太子决不至于会死于乱军之中。他们有没有在流贼进城之前逃出京城,藏入民间地可能?”

    此言方毕,将领和幕僚们就纷纷点头,许多人在绝望地心头上产生了一丝希望。

    稍稍停顿之后,吴三桂又说下去:“倘若皇上和太子能够不死,变换衣服,在混乱中逃出京城;只要他们不被流贼找到,大明江山就不会完。如今江南半壁江山都还完整无缺,财富充足,人马甚多,不会使闯贼南下得逞。畿辅、山东境内也不过刚刚被贼兵占领,尚未站稳脚跟,人心也还向着大明。因此,只要皇上和太子有一个能逃出京城,全国就有了主心骨,不仅南方臣民将始终效命,营救圣驾,即畿辅、山东、河南各地豪杰,亦必纷纷起兵勤王,使流寇应接不暇,捉襟见肘。所以说,虽然我们目前处境非常很难,但是拯救国家社稷,立不世之功,青史留名于百世,也正在此时。”

    这番准确而合理地分析立即打动了在场的大部分人,大家心底里已经快要化为灰烬的希望之火又再度燃气,霎时间只觉得急不可耐,时不待我,于是纷纷拱手请命道:

    “大帅,而今事不宜迟,如何找到皇上和太子,找到之后,如何迎来军中,还请大帅训示!”

    吴三桂心中琢磨道:倘若皇上知道我军已经赶来勤王,就必然从朝阳门或东直门逃出京城。毕竟城外到处都有闯贼的兵将和巡逻马队骑,于路上盘查甚紧,只好暂时藏身在某一个隐蔽的地方。又或者说不定已经掏出城外,往郊区躲避,兴许眼下就在这通州境内。

    看来一定要马上派出大量密探,前往京城或者京郊四处详细地秘密查访才是。于是吴三桂站立起来,正准备一一分派时,忽然从外面步履匆匆地赶进来一名普通百姓服饰的人,刚一迈进门槛,立即情绪激动得几乎难以把持,几乎是瘫伏在地当中,声音哽噎,断断续续地说道:

    “大帅,大事不好了,皇上他,他……”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均是猛然一寒,吴三桂也一眼认出了这人是他最近一次派出去,到京师探查具体情形地密探,如今看到密探如此神色,他心底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莫非,莫非皇上已经罹难?……”吴三桂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同时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人。

    密探总算是喘息稍定,带着明显的哭声汇报着:

    “皇上已经

    中午京师城破后于煤山自缢殉国,皇后与众后宫妃嫔尽。太子,永王,定王原本准备逃入国丈周奎府上暂行躲避,等外面平静一些的时候再设法逃到南方去。不料那周奎见局势不妙,胆小怕事,生怕引火上身,根本就不肯开门让太子和两位王爷进去,结果他们被进城不久的流寇巡逻马队遇上了……现在也是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闻知崇祯已经身亡的消息,顿时在场所有人均是悲恸不已。纷纷跪倒在地,望西边地京师方向连连叩,失声痛哭,一时间整个大厅如同追悼灵堂。这种悲哀并非是一般失去亲人地哭泣,而是对于最后一丝恢复社稷,重建大明朝廷地希望彻底破灭,有感而的极度绝望,令这些身经百战。坚忍不拔的汉子们。也禁不住涕泪沱。

    “大明算是完啦……”吴三桂呆若木鸡地僵立当场。心底里恍恍惚惚地响起了这个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地声音……

    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熟虑之后,吴三桂终于拿定了主意。在燕京陷落的第三天,他再次召开会议,这次是布置如何撤退和应付京师内流寇地策略:

    “我们关宁军队虽然都是能征善战地精锐之师,然而兵力薄弱,难以敌众。看眼下地情形,是进亦不成。退亦不得。前去燕京是孤军深人,而贼寇以逸待劳,对我们显然不利。留在此地,贼寇来袭,敌众我寡,容易受他包围,甚至有全军覆没之忧。为今之计,只有迅撤军。一部分撤到山海关。大部分撤到永平待命。”

    众将不解,因为吴三桂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大帅,那我们究竟是在永平还是在山海关与贼寇决一死战呢?”

    “临时再定吧。”吴三桂叹了口气:“要是我们全部去山海关。流寇会认为我们胆怯逃走,他必然会于四月上旬在燕京僭号登基。我们大部分人马暂驻永平,他知道我们无意撤退,心中就要掂量掂量。说不定他就不敢马上登基。倘若他到永平同我们作战,我们就要看看他出兵的人数。如果他全师而来,人马众多,我们可以再退到山海关。”

    有人似乎明白了吴三桂的用兵方略,有人还不甚明白,互相交换眼色。吴三桂知道他们心中存疑,也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这五万人马如何抵挡得了三十万贼寇大军,这一点吴三桂心里自然有数,但此时仍然不是解释的时候。

    他最后说了一句总结语:“车道山前必有路,咱们复国的希望也不是完全没有的。大家放心,到时候贼寇倘若以重兵犯山海关,我自有良策可破敌军,你们这就下去准备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第二天一大早,这支彪悍精锐的部队做事情果然是干脆利落,什么人退驻永平,什么人退守山海关都已经连夜部署好了。吴三桂一声令下,关宁军立刻到处抢劫,**妇女,放火烧毁村落。毫不知情地百姓们看到气势汹汹的关宁军袭掠而来,吓得乱纷纷地往旷野中逃命。逃不及的,男的被杀死,女的被**。中午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时,关宁军已经满载而去,撤退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被洗劫一空,满目疮痍的县城……

    已经在紫禁城里住了四五日地闯王李自成,算是舒坦至极地享受了一番纸醉金迷,肉欲**地快活日子。自从他踏入后宫的那一刻起,凡是没有来得及逃脱或自尽的后宫嫔妃和宫女,全部被拉到御座面前,让闯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个清楚。

    最后李自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些个都不错,孤王这里先留下三十个,再分给刘爱卿三十个。刘爱卿,你随便挑选些合眼地带回去吧

    “多谢闯王恩赐,俺就不客气啦!”刘宗敏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众宫人的身上一一巡视而过,吓得众女都是花容变色,浑身瑟瑟抖。

    三月二十三日的早晨,李自成端坐在武英殿的龙椅上,听着群臣奏事,他刚刚从窦美仪宫里的牙床上懒洋洋地起身,看起来精神挺不错。

    “……臣已命文谕院臣代吴襄草一谕吴三桂家书,劝吴三桂即投降。待臣亲自修改书稿后,再命吴襄亲笔抄写一份,盖上私印。去山海关劳军与劝降之事,关系重大,臣恳求陛下今日召见出使者,亲口嘱咐,以示陛下期望吴三桂即来降之殷殷厚望。并遣使者尽携犒军巨款及吴襄家书启程,力争五六日内到达。倘若谕降顺利,吴三桂将军中事物料理妥当,随唐通前来,恐怕也要四月初三四日方能来到。所以,陛下登极日期。定在四月初六日最好。”牛金星站在阶下详细汇报着。

    “山海关离燕京有多远路程?要几日才能到达?”李自成一想到彻底收服关宁军,然后随即在燕京登基,就觉得急不可耐。

    宋献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燕京至永平府共计五百五十里,再往东一百八十里方才到达山海关,所以从燕京至山海关是七百三十里路程,按照正常度,使者应该于六日后抵达。”

    李自成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了这座京

    财富该如何取得。用来犒赏将士和充作军饷之用。行抵达燕京地大顺军。已经达到三十万之众。如果后续部队继续开来,确实需要巨大数目的钱粮来养,按照他一向的习惯,就是将官员和富户统统抓起来,拷问追赃。

    他向刘宗敏问道:“明朝是无官不贪,万民痛恨,向这些贪官污吏们严刑追赃。作为军饷,同时充裕国库,为当前一大要略,此事刻不容缓。你打算什么时开始?”

    刘宗敏大剌剌地回答道:“臣决定从明天起开始逮捕明朝的皇亲勋臣和六品以上官员,先用夹棍夹死几个,顺便打死几个,杀一杀他们的往日威风,出一出天下百姓的怨气!”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孤登基后即回长安。此一追赃大事,必须在月底前做出眉目!”

    对于拷掠追赃的严重失策,群臣没有敢说一句谏阻的话。大家不仅害怕违背新天子地“圣意”,也害怕触怒了刘宗敏。还有一层,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大顺朝众多武将们地心愿,而李自成是依靠大小武将打下江山,所以他不能不顺应大小武将地意愿而作此决定。况且这也是大顺军中的一贯政策和习惯思路。如今虽然已经占领了数省之地,但却是到处饥民载道,纵然建立了新朝,但用费更大。所以进燕京后向明臣大张旗鼓地拷掠追赃,势在必行,无人胆敢谏阻。

    “他***,这帮子贪官污吏,平日养尊处优,养得一身细皮白肉,只要皮鞭一抽,夹棍一夹,十指拶紧,不要说叫他们献出来金银财宝,哼,连娇妻美妾和没有出阁的小姐也会献出!”

    刘宗敏得意洋洋地坐在田府正堂的门前,面前摆了一张宽大的檀木桌案,上面摆满了大鱼大肉,珍肴美馔。他一手搂了个娇媚的女子,一手拿着黄金酒杯上地益寿图案,惊奇道:“这些鱼肉百姓的贪官们可真会享受,连个喝酒的杯子都弄得这么漂亮,不知道这京师里还有什么新鲜玩艺是咱没有享用过的……”

    旁边摆着一张略小一点的书案,一个文书模样的人正忙着在上面翻着厚厚的账簿和明细,一一核对着查抄后报上来的数目。台阶下地庭院里,与此不相匹配地场景是,足有三十几个官员模样的人正被严刑拷打。他们或是被带有铁钉,面目狰狞的夹棍夹得死去活来;或是被棱角锋利地铁拶子夹得手指鲜血淋漓,骨断筋连,惨叫声不绝于耳。

    刘宗敏一进城就按照原定计划,每天逮捕明朝的在京官吏,几天之内逮捕了六百多人,有皇亲、勋臣、朝中大臣,也有普通臣僚。原说只逮捕六品以上的官吏,但很快打破这个限制。还有,原说有清廉之名的大臣不加逮捕,但是这一条也被打破了。被拘捕的官吏大部分关押在刘宗敏驻节的田皇亲府的西偏院中,小部分关押在别的将领宅中,天天施用各种酷刑,进行追赃。

    “他娘的,又死了一个。”眼见着一个年老体衰的老者终于瞪着眼睛伸直了双腿,一动不动了。一个大顺军的低级将佐俯身下来试了试老者的鼻息,然后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一挥手:“拖下去!扔在大门口的死人堆上,叫他的家属拿一千两银子来收尸,不然就扔去野坟岗上喂野狗!”

    刘宗敏继续一面逗着怀里的美人,一面大吃大喝,仿佛眼前这血淋淋的场面根本与他毫不相干一样,连头都没抬。旁边一个幕僚模样的人实在看不过去,小心地提醒着:“侯爷,今天这已经是第十四个啦……”

    “这有什么,反正这燕京城的贪官比牛毛还多,死他一百个也没事儿,老子准备了五千付夹棍,够用着呢,看看究竟是他们的腿硬还是老子的夹板硬!”刘宗敏终于抬起眼来,满不在乎道。然后开始催促着院子里这些在三月天就因为卖力拷打官员而满头大汗的士兵们,“你们底下的人手脚上再多使点力气,离预定好的数目还早着呢!”

    这个“数目”是这次进城之前,他就已经草拟好了的,一条条极为详细:凡内阁大学士类,追银十万两;部、院、锦衣卫官员、追缴七万,五万,三万不等;十三道御史、六科给事中、兵部武选司,追缴五,三,二,万不等;翰林院则三万、一万不等;郎中、员外,以千两计;勋戚不限数,榨干为止。

    这短短数日来,京城里哀声震天,满目狼藉。金银珠宝没日没夜源源不断地运往军营。红了眼的大顺军将见钱财来得容易,谁还顾什么标准,后来几乎是见人就夹,管你是谁,管你有没有钱,夹了再说话!刘宗敏当然知道自己这里夹高官贵戚,手下将领们夹一般官员,到了普通士兵那里,就变成了夹普通老百姓。然而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叫咱们大顺军得了燕京,坐了天下呢?这全天下的金银财宝,还有数不清的美女田宅,统统都是咱们大顺军的,想要多少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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