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房门缓慢而轻微地拉上的声音,我这才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活动活动几乎僵硬的四肢,然后从炕上爬了起来,按按胸口,心脏仍然怦怦直跳,不会吧,我居然会对一个连相貌都没有看到的男人“怦然心动”?心理素质未免太差了吧,难道是因为那个吻?

    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镜子中那张陌生而俏丽的脸庞,上面居然满是红霞,用手一摸,也是烫得可以,不由得痛骂自己一句:真是没用。

    然而骂归骂,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蹑手蹑脚地下了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跑房门前,然后轻轻地拉开一条缝,把眼睛贴了上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见外厅的大门已经被躬着身的阿娣拉开,那个一袭白衫的飘逸身影一闪即逝,只剩下我愣愣地站原地细细地回味。

    时间过得飞快,掐指一算,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古代已经半个月了,虽然每天好吃好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谓神仙般的日子,可郁闷的是天天窝在这个四合院里,虽然还是比较宽敞的,可惜每天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机,没有电影院,没有电脑,没有……总之一切带“电”字的都没有,我几乎要大叫救命,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现代去,可惜这只是我的黄粱一梦罢了,梦醒的结果是我悲哀地现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办法回去,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整夜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终于停歇,雪后初晴的正午,我正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娱乐工具了,太阳懒洋洋地照着我的脸上,我也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恹恹欲睡。

    “小姐,小姐!”一听就是阿娣的声音,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阿娣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连声音中都掩饰不住兴奋:“是领议政大人家的顺英小姐来了!”

    我一头雾水:“她来了?”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位“顺英”小姐是何方神圣,她来看我吗?怎么阿娣这样高兴?但是我不能将心理的疑惑表露出来,于是模菱两可地问:“她来找我有事情吗?”

    “是这样的,她和另外几位小姐正在大门外候着,叫奴婢过来通秉小姐,请您和她们一同去郊外游玩。”

    “啊,是这样啊,太好了,”我的精神立刻亢奋起来,如同冬眠的动物遇到早春的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立刻苏醒起来,不过又立刻萎靡下去,哀叹道:“可惜爹不会让我出去的,他现在可把我当成了一块金贵无比的宝贝,唯恐摔了化了的,又怎么会同意让我跟她们出城去郊游呢?”

    阿娣调皮地眨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道:“这小姐您就不知道了,今天一大早老爷就出去了,听说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而夫人方才被皇后娘娘派人召去宫中做陪,说是宫中新来一位手艺不错的御厨,所以娘娘特地请夫人去品尝新的菜式。”

    “你这个小妮子,消息够灵通的了,这样说我今天就有机会到外面透透气了?”我很是兴奋。

    “是啊,小姐快点随奴婢进房去更衣,顺英小姐她们的车就在门外呢。”

    我快乐地几乎要哼起小曲来,赶回房里换了一件白色缀着点点绣花的小上衣,下面配一条粉红色的长裙,正好和上衣所绣的粉红桃花配合得完美绝伦。

    坐在梳妆镜前,阿娣敏捷熟练地帮我的头重新梳理一下,按照朝鲜未出嫁的女子的式,把一头柔顺乌黑的秀编成辫子,最后将一根穿有一块翠绿碧玉的黑色丝带系在头顶,那是一块琢成璧状的美玉,照照镜子,活泼而俏丽,一种清纯无邪的美。

    顾不得仔细欣赏了,我就飞快地跑到大门外,果然,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就停在那里,这时车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冲我招手:“熙贞,快上来啊!”

    不等气喘吁吁地赶到的阿娣伸手来扶,我就提起累赘而肥大的长裙,一步跨上了马车,回头跟阿娣说道:“你就不用跟来了,我天黑之前会回来的。”

    “那,小姐,您可要尽早回来啊!不然老爷知道了就麻烦了!”阿娣急忙地嘱咐着。

    “放心吧!”

    车门前招手的那个女孩一把将我拉入车里,这时我才看清原来宽敞的车厢里已经坐了四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可惜没一个认识,尽管如此,我还是一脸热情地打着招呼:“嗨,你们好啊,大家都在啊!”

    之前的那位女孩把我按在坐垫上,笑道:“不容易啊,能请到你这位稀客真是万幸,怎么,今天这样赏脸?还说大家都在,福姬今天就没办法溜出来,看来还是我们走运啊!”

    我装模作样地应对着:“对啊,对啊,这么好的天气能出来玩耍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可谁叫她不走运呢?”

    “我说顺英啊,你别一上来就奚落熙贞了,你不知道她爹金林君平时对她的管束有多严,整个一个培养未来国母的架势,什么走路啊,吃饭啊,喝茶啊,一样动作都马虎不得,哪像我们这些没福份的野丫头啊!”旁边一个长着圆圆脸蛋的女孩子笑眯眯地说道。

    “就是,就是。”几位女孩一齐应道,原来刚才招呼我的那位就是领议政大人家的千金,我记得朝鲜的领议政一职相当于中国的宰相辅,可是大大的官啊!不知道另外这几位是什么来历,估计都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

    “别开我的玩笑了,什么国母啊,都是别人瞎说的,你们还真当真了?太子是什么人啊,哪能看上我呢?”我心里暗道:看来这桩“绯闻”已经是满天飞了,估计皇亲国戚中都传遍了,看来这些人的政治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八卦猛料花边新闻,而是关系到整个未来朝野甚至政治格局的大事,据我所知,在这个年代的朝鲜,外戚掌权是屡见不鲜,司空见惯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难怪金林君如此重视这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甚至可能权倾朝野的大好机会,而我,则只是一块金贵的踏脚石而已。

    看着她们艳慕的目光,我心里叹息道:少年不识愁滋味,谁知后宫深似海?看似风光的背后往往是午夜梦回时的凄清和悲凉,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不过我由此又想起了那位来探望过我的太子,不知他是如何模样,只一吻就让我如此心动,只一个背影就让我如此挂怀,如果见了面又该如何?不过奇怪了,他怎么这半个月来都没有再次过来呢?难道是事情太忙抽不出空闲来?

    看到我一时的迷惘,几个千金小姐又拿开涮,七嘴八舌的:

    “谁不知道你和太子是多么甜蜜的一对儿,什么书信传情啊,花园幽会啊,纸哪能包得住火呢?老实招供,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筵?”

    “对啊对啊,不知道你的‘阿淏哥’什么时候来迎亲?你这个‘朝鲜第一美女’变成太子妃之后可不要忘记我们啊!”

    ……

    晕,原来我这位熙贞小姐还有个“朝鲜第一美女”的称号,让我想起了“台湾第一美女”萧蔷,不过呢,比较一下,还是各有千秋滴,嘿嘿,谁叫我运气这么好呢?从人见人怕的恐龙摇身一变成了绝世美女,这让我在无数次的梦中都笑出声来,醒过来现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一枕头。哦,对了,原来太子的名字叫做“阿淏”啊,朝鲜现在正是李氏王朝统治,那么这位太子应该叫做“李淏”了?李淏,李……怎么有点熟悉,好像隐约记得在某本历史类的资料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就忘记了,不会就是他吧?

    一路听着几位小姐们的唧唧喳喳,随着车身的晃动,木质车轮的滚动声,揭开车帘,看着马车一路由已经将积雪清扫干净的石板路到黄土路,直到出了城门,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而新鲜,我此时的心情犹如出了笼子的小鸟,翱翔在碧蓝的天空上。

    此时虽然是冬季,然而今天却不像往日的北风呼啸,天幕阴沉,而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也格外的明媚,照耀在皑皑的积雪上,虽然看不到绿草鲜花,小溪流水,鸟语花香,然而这个冬季的午后,能有这样宝贵的阳光已经让人不再奢求了。看着湛蓝明净的天空上棉絮般的浮云,我不由得哼起小调来,曲调却在得意忘形中漏了馅,我居然在哼[北国之春]。

    旁边的诸位由起初的陶醉到后来的疑惑,纷纷看着“忘情”投入的我,直到顺英好奇地问道:

    “熙贞啊,你哼的是什么曲子啊?这样好听,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啊!”

    我这才从自我陶醉中惊醒,听清了顺英的话后一阵紧张,还好我没有唱出来,不然的话她们听到我如此熟练的汉语会是怎样的表情和反应?急忙含糊地敷衍着:“偶尔听到的小调而已,顺便哼哼罢了。”

    “那也应该有歌词的吧,你唱出来给我们听听,这么好听我们也很想学学啊!”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着。

    我的后背开始冒汗,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我可没有听说过[北国之春]有韩语歌词的,要我逐句翻译过来也可以,可是那不但需要一点时间,肯定还会断断续续,而且就算立刻翻译过来的话由于汉语和韩语的同义字的音和音节的字数不同而何本来的曲调格格不入,怎么办啊?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难得糊涂。

    “啊……”我沉吟着,“不记得歌词了,好像当时我是偶尔听路上有妇女哼唱的,似乎根本没听到什么歌词,只是曲调而已,所以只学了个皮毛,告罪告罪!”

    “唉!”几位小姐均是一脸失望之色。

    我在庆幸自己勉强过关的同时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要在得意忘形给自己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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