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随在永淳公主身后一路行向十王府。内宫宫禁严格无比,外廷,虽有永淳公主领着,宫中侍卫见了仍上前拦阻,待见了皇帝的团龙玉佩,才惶然施礼退下。

    杨凌正愁眉苦脸地随在小公主后边,忽地瞧见远处一处假山池塘前淡黄身影一闪,杨凌瞧见是永福公主领着两个宫女正隔着廊栏向水中抛撒食物,不禁心中大喜,他如见救星般抢出几步,隔老远地便大叫一声:“微臣杨半参见长公主殿下。”

    永福公主诧异地回过身来,瞧见杨凌眉间先是一喜,继而或然道:“杨将军地到后宫来了?”

    她瞧了皇妹一眼,惊道:“是你带杨将军进来的?还不快……快送将军回去,这后宫禁了也是随便进得么?”

    永淳得意地道:“我去皇兄那儿替宁清姑姑告了御状,是皇兄叫杨凌来帮姑姑出气的,是不是呀,杨大人?”

    永福公主瞧瞧妹妹,再瞧杨半连声干笑的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位皇兄做事一向胡来,如今皇家自己的事不交给宗人府处理,居然派位将军来问案,这是要打仗么?

    永福公主又想起皇家公主们的婚后遭遇,不禁幽幽一叹道:官难断家务事,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谁又改得了?你又何必难为杨将军呢。”

    永淳公主奇道:“姐姐怎么这么说?不是你告诉我今日的皇姑便是将来的你我,到时独居深宫,如同笼中的鸟儿。漫说想天高海阔,便是夜里孤衾难眠,枕边连个说话作伴的知心人儿都没有么?我现在找皇兄替姑姑出气,压压他们的气焰,省得有朝一日我们也受她们的闲气,有什么不好?”

    女孩儿家的私心话,如今让个口无遮拦的小喇叭居然大声嚷了出来,永福公主又气又羞。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气结地指着妹妹道:

    杨凌瞧这姐妹俩儿拌嘴,忙忍着笑咳了两声道:“公主殿下,皇上命微臣去宁清公主那里查询此呈,但是……毕竟这是皇家的事,微臣实在不好插嘴,公主如果得便,微臣想请公主前去作个见证,微臣也方便向皇上回话。”

    永福公主瞧了杨凌一眼,见他眼神儿匆匆瞧瞧永淳,急得向自己使眼色,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她咬着嘴唇儿略想了想,展颜笑道:“好吧,本公主正想去见见姑姑,便和小妹同行吧。”

    她说着走过来拉住永淳的手,回向杨凌莞尔一笑,当先走了开去。有了永福公主陪同,杨凌不禁长长舒了口气。那位刁蛮小公主性子颇像乃兄,冲动莽撞不计后果,如果苦恼了她,真被好陷害也说不定,有了永福公主全程陪同可就安全多了。

    永淳公主拉着姐姐的手,昂昂然地走进十王府宁清公主殿,一进了正殿就对迎过来的侍女冷声斥道:“叫总管出来见我!”

    永淳公主与宁清公主感情很好,常来府上走动,公主府的人都认得她。一见是小公主到了,都惶然施礼。不一会儿,得了讯息的宁清公主府女官便于工作步履姗姗地迎了出来,老远地瞧见两位公主赶忙上前两步,翩然拜倒说道:“奴婢拜见大长公主、长公主殿下,两位殿下是要见宁清公主么?”

    这女官一溜儿动作,行止拜俯如行云流水,姿势干净俐落,透着股子优美飘逸,十分地耐看。

    永淳从鼻子晨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不忙招呼姑姑出来,本公主今儿是来见你的。”

    那位女官刚刚起身,闻言不禁讶然道:“公主殿下要见奴婢?这话儿怎么说地,殿下有什么事,只须招唤一声,奴婢还不巴巴地赶去,哪敢劳动公主大驾,这可是折杀奴婢了。”

    永淳坐上锦墩,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降把驸马爷赶出府去,敢跑到太皇太后那儿告公主的黑状,害得皇姑有泪只能往肚子流,这么大的本事我哪敢招呼你?”

    杨凌原以为这位公主府的女官定是个容嫫嫫般的刁钻婆娘,可是瞧这位公主府女官,年纪不过刚刚四旬上下,保养甚是得宜,皮白肉嫩,风韵颇佳,瞧起来竟是十分的端庄秀丽,一笑起来温柔款款的,竟看不出丝毫刁顽戾气,不觉有些意外。

    妇官听永淳一说,不禁抿嘴儿一笑,嫣然道:“奴婢正奇怪着呢,公主殿下怎么象是和谁呕气似的,原来是以为奴婢以奴欺主。”

    女官说着笑容一收跪了下去,满脸委屈地顿道:“奴婢五岁入宫,习宫廷舞乐礼仪,侍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宁清公主许配驸马,是先帝弘治爷钦命奴婢任公主府女官,照料公主起居,操持公主府事务,奴婢对公主照料得可是无微不至啊。说到驸马,天子家的事本不是该奴婢多嘴地,可是天子家的规矩可比不得民间,皇上还有敬事房照应诸事呢,公主府难道能马虎了不成?驸马爷常常未经许可入宫,而且经常酒醉而返,如此招摇,叫臣子们瞧去岂不丢了皇家体面?奴婢虽是一介女流,可也是奉了圣谕的,先帝爷信任,许了奴婢这差使,奴婢也知道这是处处得罪人、里外不吃香的差使,可是就是被打死也不敢装聋作哑视若无睹呀。婢子侍候了太皇太后,再侍候宁清殿下,一直是谨小慎微,诸事不敢马虎。公主殿下要是认为奴婢做得不对,那便打杀了奴婢吧。”

    这女官说着垂下泪来,转对围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们道:笞条来,奴婢冒犯了永淳公主殿下,今日就由得公主殿下打死算了,皇家休面要紧,你们可不许出去胡言乱语。”

    那些宫女太监听了顿时跪了一地。此起彼伏地哀求道:“公主殿下饶命啊,卢总管忠心侍主,奴才们都是亲眼见到地,公证殿下开恩哪!”

    永淳公主听了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位卢女官口口声声太皇太后和先皇,那架势倒挺像杨凌在经筵上的手段,永淳公主竟拿这个奴才毫无办法。

    杨凌瞧她面相模样,说话语气,原不真道她是忠心耿耿维护皇家礼仪,说不定那位驸马爷真地闹得太过分了,可惜这位女官虽然瞧见了他,还当是永淳临时抓差,弄了个锦衣卫来办她,却不知杨凌真实身份,这戏演得过了点儿。

    杨凌冷眼旁观,瞧见那些宫女太监们看向这个口口声声奴婢奴婢的女官时,那眼神儿竟比看着永福公主时还要多了三分敬畏,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他微微一笑,慢慢踱到卢姓女官面前,俯身说道:“卢总管请起吧,公主殿下只是瞧见宁清公主伤心,一时情急。你秉承先帝旨意,维护便宜尊严,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只是……你一心为主,这手段却嫌激烈了点儿,可不叫宁清公主不自在了吗?回头还该向公主殿下请罪才是。”

    卢总管本想装模作样,扮出一副忠仆形象斥责这位禁军军官目无尊卑,抢在公主前面讲话呢,一听这语气竟似偏着她说话,不禁心花怒放,忙说道:“大人是宫中侍卫将佐么?您说得是,奴婢怕薜驸马坏了宫里规矩,一时情急,硬将他赶出宫去。实在是伤了公主殿下的颜面,奴婢这就向公主殿下去请罪,说着也不待永淳公主许可,就顺势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起,杨凌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酒气,杨凌也不说破,他直起腰来,一手负在身后彩色电向永福、永淳两位公主摆了摆,示意她们不要作声,一边道:“本官是神机营左哨军参将杨凌,并非宫中侍卫统领,皇上听说了此事,叫本官来问明白罢了。”

    卢总管听说是杨凌,不禁又惊又喜,果然是自己人,听说马总管、谷总管几位公公和他关系十分友好,皇上派他一个外臣来查这事儿,定是马总管向皇上进地言,呵呵,有他在皇上面前替自己说话,太皇太后那边对自己偏听偏信,就算再来十个八个公主怎么样?

    卢总管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目光挑衅地瞟了两位小公主一眼,永淳公主见了气往上冲,差点儿又要暴跳如雷,永福公主在旁边一只手探到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永淳这才醒悟,沉住了气冷哼一声。

    方才永福公主瞧见杨凌手势,再听他说话知道他必有用意,早已暗暗嘱咐妹妹不要轻举妄动,明显地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人全被卢总管收买控制着呢,就算皇帝亲自来了,估计也没有人帮着宁清公主说话,这糊涂官司根本就打不赢,说不定这位杨参将倒真地有办法也说不定。

    杨凌笑得更是一团和气,向卢总管拱手道:“皇上遣策臣来问话,还望总管将事情源源本本告诉本官,本官也好向皇上回话呀。”

    卢总管原本不是那么容易轻信的人,可是杨凌和马永成等人关系极好,是宫里宫外尽人皆知的事,这种皇帝家事派个外臣来更是亘古不曾有过的奇事,除了说是因为两位公主告御状,马永成在皇上面前进言,否则这种奇事根本说不通,再加上杨凌的话语神气更是公开向着她说话,卢总管早已疑心尽去,于是添油加醋把驸马爷不守宫里规矩、经常未经她允许出入宫廷的事情说了一遍,甚至当着两位公主的面就敢胡说驸马进了宫借酒装醉调戏宫女。

    杨凌听了暗暗冷笑:这位驸马爷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宫外没有漂亮女子了么?好好不容易来见一回妻子,居然还会调戏妻子身边几个面貌平庸的宫女?!

    杨凌沉住了气听她说完。立即笑道:“原来如此,本官这就去向皇上回禀,不过卢总管尽忠职守,也得注意方法,皇上日理万机,何等繁忙,朝政大事都处理不过来呢,这种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惹得公主大怒,让皇上跟着操心了。”

    卢总管会心地一笑。连忙道:“是是是,大人尽管放心。”

    杨凌施施然转过身,向永福公主飞快地使了个眼色,然后施礼道:“两位殿下,微臣已经问明经过了,这就去身皇上回禀。”

    永淳公主虽然满腹疑惑,仍是听得勃然大怒。她涨红着俏脸道:“你问明个…就只听了她一面之词便去回禀皇兄么?”

    杨凌瞪了她一眼,又急着向永福公主眨了眨眼,歪了歪嘴儿,然后一副振振有词地模样道:“后上要微臣来查问此事。这查然是问公主府上的人,微臣还敢请宁清公主出来对质么?如今侍候公主殿下的宫女太监都是人证,怎么说是卢总管一面之辞呢?殿下,皇上还等着微臣呢,微臣告退。”

    杨凌说着便走出殿去,卢总管见杨凌对两位公主不怎么理会。心中更是得意。杨凌一出殿,她那秀丽商讨的脸蛋儿便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似若恭谨地道:“公主殿下可要去见过宁清公主么?哎哟,两位公主一进门儿就兴师问罪,奴婢这一着慌,都忘了给两位殿下上茶了,快快快,不开眼的东西,快去给殿下上茶。”

    这一下连好脾气的永福公主也恼了。她一拂袖子,冷哼一声,扯住妹妹手腕道:“我们走!”两个人转身出以工代殿,卢总管如行云流水一般追到门口跪礼道:“奴婢恭送两位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慢走。”

    永淳公主气得肺都快炸了,一出了十王府立即游目四顾道:“那个混蛋杨凌呢?那个混蛋杨凌呢?”

    杨凌倏地从一个月亮门儿后边冒出头来,笑道:“杨凌在此!”

    永淳公主一把挣脱姐姐的手,奔过去道:“你刚刚跟姐姐挤眉弄眼地到底有什么主意?快快说出来,你要是真敢帮那个卢总管坑我姑姑,本公主决饶不了你。”

    杨凌探头向她们身后瞧了瞧,这十王府住得不止一位公主,重门叠户的,卢总管不可能派人跟出来窥探,但杨凌仍机警地道:们边走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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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随在两位公主身边,边走边道:“公主府上上下下的月银用度都是卢管家掌管吧怪即能把阖府上下都控制在手里。如今这官司,卢管家要人证公主府上下都是她的人证,可公主和驸马却连一个肯为他们说公道话的都没有。卢管家又口口声声抬出祖例、先皇来,怎么办她?就算你们求情,让皇上给公主府换个管家,你以为便能好过她?她们的利益本来就是建立在刁难公主之上的,在这一点上必然同仇敌忾。”

    永福公主想起方才卢总管名为恭顺,实则嚣张之极的态度,不禁一阵心寒,黯然道:将军何以挥手示意我们不要讲话呢?”,她停住脚步企盼地望着杨凌道:“将军一定有了好办法是不是?”

    杨凌微笑道:“殿下真是兰心惠质,呵呵,微臣的确有了主意,只是一时想得还不那么透澈。”,他见永淳又要急,忙道:“怎么办臣已经想好了,臣是还没想好到时隔不久怎么让皇上知道,整这种贪利小人的法子臣还是有的……”

    杨凌压低了嗓门儿细细地说了一遍,然后笑道:“两位公主本来就经常出入宁清公主府上,办这件事最是合适不过,而且左右不过是个奴婢,就算露了馅皇上也不会生气。”

    永福公主秋波如水,眨也不眨地瞧了他半晌,忽地噗哧一笑,嫣然道:“杨将军这法子还真是……真是…定有效。”

    永淳公主脸上怒气早已不见,喜笑颜开地点头道:“不错,不错。恶人还须恶人磨,本公主现在开始相信张国舅对母后说的话了,你这家伙真的是个大大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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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恶人杨凌帮大小公主出了个损招儿,志得意满地返回乾清宫,不料正德皇帝早把派他去调停公主家事的事儿给忘了,一见了他就兴致勃勃地说出院自己的计划,杨凌顿时听得呆住了。

    他凝滞了半晌,瞧瞧刘瑾四人眼红红得象只羡慕的兔子。再看看正德天子鼻孔朝天,不禁惊疑地道:“皇上要微臣组建内缉事厂?缉事厂不是一向由内官司担任么?”

    正德笑道:“不正是,不过那是永乐大帝靖难时内官出了大力,所以东厂才由内官把持,再后来组建西厂也便顺理成章由内官出任厂督,但是朕偏要出阵易新、出人意料,这样才能出神入化、出奇致胜。”

    他得意笑道:“如果朕的内厂再由内官任厂督,岂不仍归王岳管辖?现在锦衣卫是亲军外臣,由司礼监的东厂督察,而同属司礼监的西厂再督东厂。如今朕再调外臣建内厂,督司礼监,这便天衣无缝了。所以必须要用外臣,朕最信得过你,当然是由你来做,你不想做刑部尚书,朕准了,这件事可不许再推辞。”

    杨凌苦着脸道:“可是臣……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呀。”

    他心道:虽然两厂一卫的头头其实不得善终的并不多,可是厂卫的名声可实在不怎么好。再说锦衣卫联合东厂这般力挺自己,就是怕失了圣眷,这可好,我现在居然脱离他们自立门户了,张乡和范亭肯吃这哑巴亏么?

    正德不以为然地道:“朕作皇上还没有经验呢,你瞧朕不是做得好好地吗?有朕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杨凌吸了口气,讪讪地道:知皇上要臣在何地组建内厂呢?这人手从哪儿来?开府建衙置房买地总得有银子吧?户部肯出么?内辑厂的职责主要是什么?”

    正德听得一呆,半晌才道:“这个……这个也要问朕么?地方你自己选。人手你自己挑,银子么……”正德皇帝唆溜了一下,好像有点儿牙疼,“你想想从哪儿能扣出银子,再说给朕听,朕准你的奏便是。至于职责,主要一条就是替朕看着两厂一卫,其他的……对了,银子,司礼监的监税权一定要收上来。”

    德皇帝又认真想了一会儿,双手一摊暂时就想出这么多,你想起什么了再跟朕说。”

    杨半呆呆地看了正德半晌,才道:“那么……微臣不是要参予主持皇上大婚么,可否待皇上大婚之后再行筹办,否则微臣恐分身乏术啊。”

    正德笑道:“这却是使得的,那便在朕大婚之后再宣布成立内厂吧,你先回头去礼部,听说他们规矩我得是,你是朕亲选的天子使臣,莫要给朕丢了脸面。”

    杨凌无奈地道:臣遵旨。”

    杨凌离开乾清宫,刚刚走出几步路,刘瑾就从后边追了上来,一追杨凌就急道:“杨大人,组建内厂是何等大事,你怎么不着急呀,给两厂一卫知道了,说不定就要给你煽阴风点阴火下绊子,这事该抓紧了才是。”

    正德金口一开,点明了内厂就是为了督东西两厂的内官,所以坚决不用内官,刘瑾也就死了心,万幸的是这位新任内厂厂督可是自己的好兄弟,无鱼虾也好,总比外人当了强,所以见他稀里马哈的模样,不禁大为着急。

    杨凌瞧这正德皇帝做事毛毛躁躁,一阵风一阵雨的,心里还抱着他大婚之后会打消建内厂的幻想,所以能拖就拖。至于防范两厂一卫,纯属开玩笑,这可比不得弘治秘密开西厂,那是有司礼监地配合,以御马监为班底抽调精英组建的,所以能瞒过一时。

    自己的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地方没地方,一点基础也没有,只要这边一开动,风声秘定马上传入两厂一卫的耳朵里,与其遮着惹他们猜忌,还不如非要开时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积压物资。

    杨凌想到这儿,忽地心中一动,起了一个念头:锦衣卫的班底是当年的锦衣亲军。东厂历史悠久,番子档头大多从民间招纳,西厂却是以御马监为基础,如果真要组建内厂,那我亲自**来的神机营五百亲军,甚至左哨军全部人马……

    杨凌想到这儿心中一阵兴奋,原本茫然不知所措,这时反而定下心来,如果以自己的亲军为班底,连人手带地盘全都有了,说成立不过就是把现在的牌子翻下的事儿。

    皇上不是说要人给人么?鸡鸣县丞黄奇胤、锦衣卫不得意的千户吴杰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官吏,却又一直官场不甚得意。如果把他们弄进来,有他们出谋画策,自己不就可以继续混了么?

    杨凌想到这里,眉开眼笑地一拍刘瑾肩膀,他头一回这么亲热倒把刘瑾给弄愣了。只听杨凌笑吟吟地道:“刘公公对杨某的关心,杨某心知肚明,不过这事儿瞒是瞒不过去的,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知道好啦,有圣上旨意,谁还敢捣乱不成?呵呵呵……”。

    杨凌此时心中霍然开朗,心想如果皇上执意要开内厂,不如提前把消息放出去,以静制动,看看两厂一卫的反应。而且自己迟迟不动,必然让他们以为自己能力有限、筹组吃力,即便真有人起了忌惮之心,也必因此有所轻视,那里闪电般成立内厂,阴力必定减至最少。

    杨凌放下心事,兴高采烈地跑去礼部当婚礼司仪去了,刘瑾却愣在那儿半天没有省过神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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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还不知道皇帝大婚,自己这个司仪要做些什么,反正有礼部和内务府在,自己主要就是处理好大婚夜的点灯放火就行了。想不到皇帝大婚繁文缛节多如牛毛,他在其中虽作用有奶限,但是需要参予的事情也实在不少。

    如今礼部尚书是王华,王华对他倒无歧见,尤其王华认为帝陵安杨凌冒死不奏,是为了天下苍生,乃是一个热血忠臣,对他极为客气,礼部侍郎李铎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炸,礼部上下的文官因此没有一个敢刁难他的。

    鸿胪官耐着性子跟杨凌讲解了半天纳妾、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地详细步骤,册后封妃的礼仪,以及同时新纳宫女的三审方法,一套一套儿的,听得杨凌头晕眼花。

    弄到最后杨凌只记得这些后妃都是知书答礼,身家清白的官宦小姐,光是鳞选项过程简直就比举子进京赶考还要激烈严格。

    太监们对待选的姑娘不但要观察容貌、听声音,还要派宫女仔细检查她们的头、五官、身体,有一处不顺眼的全部不合格,二审时居然要拿着尺子量她们的手臂、腰腿和身材,不够标准匀称的亦不可。至三审时,由宫中女官脱衣检查,什么气味呀、皮肤呀,身上有一处疤痕的也不行,在这基础上再检查风度、仪态,还要在宫中学习礼仪规范、宫中规矩,这过程睡姿不雅的又打回去一大批,最后剩下的精英才是由太皇太后、皇后和内务府进行斟选的人材。

    杨凌听得暗暗咋舌,这可比选港姐严多啦,那选出来的女人得多美啊。他不禁脱口问道:“如今可已选定了皇后人选么?”

    鸿胪官笑道: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已选定了中这都督府都督同知夏儒夏大人的长女为后,同时还选定两位京官的女儿为妃子时同时入宫呢。对了,后天大人便要与下官去纳采问名,大人想必不熟识这些礼节,你且把这书册拿回去瞧瞧。”

    杨凌接过厚厚的两大摞东西,不禁两眼直地道:都是记的大礼的内容么?”

    鸿胪官道:里面是与大人你负责的有关的内容,大人一定要小心一些,作为天子使节,莫要失了礼仪。”

    杨凌唯唯诺诺,捧着两大摞东西坐着轿子赶回家去。他在轿中随意翻开看了看,密密匝匝地小字儿都是竖着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平时看些公文还湊和,年过东西本来就眼晕,轿子又一颤一颤的,杨凌看了两眼便觉脑门生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杨凌捧着东西回到府中,已经下午过半,他将书册送入内书房,瞧见幼娘几人都不在房中,一问婢女才知道又都去了后园,便换了便袍信步向后院走去。

    这院落不小,圈进来足有三亩方圆的地,原本还没怎么动用,除了几棵果树,遍地都是荒草。如今经过杨凌吩咐,一进后园儿的地方已经平整出一块土地准备用作演武场,铲过草的地上还堆着几堆黄土,看样子还未完工。

    再往里右边便是幼娘侍弄的菜畦。先是一排排的豆角架子,架起一人多高,再往里却是黄瓜架子,最后边才是各种葱蒜蔬菜。

    杨凌走过豆角地,刚刚走过两垄黄瓜架,正瞧见一个人影儿半哈着腰在地垄里侍弄着瓜秧,细瞧原来是幼娘。忙喜孜孜地钻了进去,这片瓜地侍弄得非常好,结着好多水灵灵的黄瓜,顶上的黄花儿还开得艳艳的。

    幼娘听见枝叶挂动,扭头一看瞧见是相公回来了,忙笑盈盈地抬起头来道:“相公,你到地里来做什么?别弄脏了衣服。”

    杨凌瞧见幼娘换了一身粗布衣衫,手里提着把剪刀,想必正在给瓜秧剪枝,不禁笑道:“你呀,这么热的天,钻到瓜地里密不透风的,看把你热地,如今相公可是王候身份了,你却有福不享。”]

    韩幼娘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笑盈盈地道:“闲着也怪难受的,相公现在是公爷,可不是王候,咱们在这儿说说没关系,千万别出去也这么说,让些小人挑你毛病。”

    杨凌白了她一眼,嗔道:“我就是那么个意思,不说王候难道说是公候、候伯?”说着他自己也不禁笑起来道:“我若真得升了公候,你岂不就是母猴了?”

    韩幼娘羞气地不依道:“相公又来说混话,总是喜欢取笑人家。”

    她这一上前,杨凌怕碰到了瓜秧,脚下地垄又是松软的,站立不稳,揽住她身子哎哟一声在土埂上,压断了一颗瓜秧苗。

    韩幼娘不禁嗔道:“相公,瞧你,你呀天生就不是进庄稼地的主儿。”

    杨凌已经坐在地上了,也就不着急起来,他一拉幼娘的手,让她也坐在自己腿上,感慨地叹道:公也知道,你在府上也没什么事做,可如今相公的身份,你漫说出去找活计,便是随便上街也不容易,整天闷在府里也真难受,幸好有玉儿她们几个,要不你更闷了。”

    他说着才省起还没见到玉儿、雪儿、高文心儿人,不禁奇道:“她们人呢?”

    韩幼娘道:|“她们不会剪枝,去前边摘菜了。”

    杨波嗯了一声,在幼娘耳边轻轻一吻,说道上:“如果我们早点儿有个孩子就好了,小孩子都是整天不让人消停的,那样我的媳妇儿就不闷了。”

    韩幼娘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又有点儿不安,她有点儿泄气地看了杨凌一眼,怯怯地道:“相公喜欢孩子,可是幼娘现在都没……”。

    杨凌见挑起她心思,忙安慰道:“不急不急,你还小,再说……”,他湊近了贴近幼娘耳朵道:“我们才同房四个月嘛,谁家娘子那么厉害?都能一矢中的?呵呵。”

    韩幼娘听了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肩头,有此不好意思了。杨凌见了她羞答答地表情,不禁为之情动,他瞧瞧四下无人,忽然贴着幼娘耳朵低低地唱道:“老婆老婆我近你,阿弥托佛保佑你,愿你有一个好身体,健康又美丽。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托佛保佑你,愿你事事都如意,我们不分离,我的爱,就是你,你知道我爱你……”

    这样的曲子在那时代保能当作乡间俚曲,但那曲调歌词,却充满了温馨甜蜜的感觉,听得韩幼娘双眼亮,她欣喜地握住杨凌的手,喜道:“如听,这歌儿太好听了。相公从哪儿听来的这么好听的曲子?”

    杨凌笑道:“好听吧?老婆虽是粗俗人的称呼,可我觉得却比文诌诌的娘子更显出相公对你的爱呢,只要把这词儿改成老……老……”

    杨凌忽地醒觉老公好像也是太监的一种称呼,忙改口道:“只要把这词儿改成相公,就是你唱给相公听的,相公教你,你唱给相公听好不好?”

    韩幼娘羞窘地道:“相公,人家……人家没唱过歌儿,怕唱得不好呢。”

    杨凌难得和幼娘这么亲密地坐在一块儿闲聊,也顾不得瓜地里闷热了,握着她的手道:“很容易的,来来,我先唱几遍,你听多了这曲儿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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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杨凌钻进书房认真地看了半天,那两大摞东西都是讲的纳采、问名、纳征、告期的细节。每项活动什么时辰举行,要多少太监、多少宫女的仪仗,主使和副使谁持节、谁持诏等等琐碎的事情,瞧得眼花。

    杨凌看看这么厚厚两本,其中需要自己注意的并不是很多,如果摘抄出来加以记忆,就容易许多,便想出去找玉儿、雪儿几个人来帮忙。

    杨凌知道这几人平时晚上喜欢在花园曲廊上纳凉。他顺着葡萄藤架走了几步,忽地听到曲廊折角后有个低低哼唱地声音:“老爷—老爷我爱你,阿弥托佛保佑你,愿你有一个好身体,健康又美丽……”。

    杨凌听了差点儿晕倒,下午在地里怎么逗弄,幼娘就是不肯武器哑唱,想不到这时倒跑来无人处学唱了,老婆改成老爷也就算了康又美丽……

    杨凌哭笑不得地赶紧转过去,见一个倩影儿坐在栏杆旁,拿着小石子无聊地丢着水池,嘴里还在哼唱,连忙上前阻止道:“幼娘……”

    那人影儿听见动静象中了箭的兔子倏地一下子弹了起来,嘴里一声尖叫,然后定了定神才哆哆嗦嗦地道:爷?”

    杨凌一听声音,再仔细一看,这位祝自己健康又美丽的姑娘竟是雪里梅,也不由得愣在那儿了。

    雪里梅下午在地忙得口渴,跑到瓜地里摘了根黄瓜吃,恰听到风垄地外老爷在教夫人唱歌,唱得忘形声音大了,被她听了两遍就记了下来,这时闲着没事随口唱唱,居然被老爷逮个正着,不禁臊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一转身干脆跳进池塘淹死算啦。

    远处角亭中韩幼娘、玉堂春和高文心听到尖叫都急忙跑过来,一见杨凌和雪里梅站在那儿,雪里梅还畏畏缩缩的,不禁狐疑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杨凌一看坏了,这几个女子怕是要误会,忙咳了一声道:“我正有事要你们帮忙,走得急了些,想不到雪儿姑娘站在这儿,倒把她吓了一跳。”

    韩幼娘听了这才释然,玉堂春却不肯相信,瞧了瞧雪里梅在夜色中都似红得喷火的皮肤,她才不信那是吓的,小妮子心里不禁泛起一股酸味儿,老爷是不是喜欢雪儿比我多一些,难道……我不够漂亮么?

    高文心飞快地扫了眼这几位心思迥异的人一眼,裣衽施礼,文文静静地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婢子做的么?”

    杨凌松了口气,忙道:“是这样,皇上令我为大婚天使,持诏去待选皇后府上纳采问名,可是那礼节册子实在太过杂七杂八乱,我想整理出其中天子副使需要做的事,需要注意的事,明儿一天记得熟了,免得临时出了岔子。”

    几个女子一听有事可做,顿时把方才的事抛到一边,随着杨凌到了书房,那线册子拆着容易,杨凌拆成四部分分给她们整理,自己沏了壶茶悠哉悠哉地品着等候。

    过了阵儿,雪里梅又是一声惊叫,几个人的目光不禁唰地一下集中在她身上,原本还有点儿不自然的杨凌不由大喜,呵呵,她就这毛病,这下玉堂春不会一边抄书一边象看特务似的看我了吧?

    韩幼娘忍不住笑道:“雪儿,今天怎么总是一惊一咋的,抄着书也会吓着?”

    雪里梅红了脸,讪讪地道:“姐姐只是没想到天子副使还……还负责这些东西,所以一时惊奇……”

    韩幼娘和玉堂春、高文心听了都好奇地湊过来,想不到只看了几眼,高文心就微微一笑,回到桌旁继续抄她的东西去了,韩幼娘和玉堂春眨着眼睛瞧了半晌,也满脸红晕地逃了开去。

    杨凌好奇心起,急忙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湊过去道:“什么事要我做的?我来瞧瞧。”

    杨凌抢过书册一瞧,只见上写“人伦篇:上以事宗庙,下以续后世。”然后竟是几副春宫图。

    杨凌真刀实枪的a片都看过,这种玩意儿自然不放在眼里,他不屑一顾地再望下看,下边的活动内容却是让说宫中供奉有以机括牵动地欢喜佛,某月某日,大婚副使要陪同太子去供奉欢喜佛的大殿,由欢喜佛演示,副使讲解交合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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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盾了不禁哈哈笑道:“原来是这些东西呀当是什么呢,这有什么好教的,谁不懂这个呀,记得我十三岁的时候……呃……”

    双有着不同美丽风情的眼睛,刷地一下集中在杨凌身上。四双妙目都充满了好奇的求知欲。杨凌脸上一热,板起脸拿出老爷的威严咳嗽两声,干巴巴地道:“天色不晚了,闲事咱就不聊啦,我看大家还是赶紧抄书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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