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山丘眼看着日头已经渐渐西垂城中杀声却兀自不息偶尔还会激烈一阵子高强面上虽说还没怎么难看周遭的诸将已然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初攻城之时宣抚相公可是下大话了要走马取黄龙如今城虽然破了城中的金兵还未伤筋骨犹在据城顽抗入城诸军到现在都还没打到内城门如何是好?

    “相公据入城将士所言金人极为狡猾处处埋设陷阱窝弓又多藏兵地洞中彼此以围猎时的呼哨相应我军不识其战法往往陷入夹攻之中故而虽奋战不懈史承宣甚而亲身入阵仍旧进展甚缓……”负责攻城的三将之中郭药师已然转移到了西门的城楼上进行指挥史文恭干脆就赤膊上阵了独有花荣仍伴在高强的身边随时向他禀报城中巷战的详情。

    此番黄龙府中的守城布置叫人颇有眼界大开之感就目前宋军所见者金兵已然将城中的百姓尽数腾空道路上多设陷阱窝弓药箭各家院落的地洞里藏着甲兵有些屋子之间的山墙也都打通了成为秘密运动兵力的通道。除此之外金人的呼哨相应也使得小范围内的指挥相当顺畅这些优势与金兵原有的强劲战力相结合便使得宋军进展迟缓不得不逐间屋子地进行搜索。

    高强点了点头看看诸将脸色都有些不安忽而一笑道:“如此说来娄室不愧是金室良将竟早早打定了利用此城与我军周旋到底的决心这巷战之中我军的弓矢与火器之长无从挥他却可扬长避短。果然了得。你等只管用心攻战便是莫要冒进失了地利反吃他咬了一口本帅今日入不入黄龙府有何干系?”

    他嘴上说的轻松诸将的眼神却越冷厉起来花荣更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看样子也是要效法其余二将亲自上阵了。

    高强也不管他将士作战自有将士们的主张若是凭他临阵指点一两句就能立收奇效那何必费力练这许久的兵?何况巷战这活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就是小集团兵力地配合作战而已更加谈不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反正宋军人多堆上去就是。

    他又用望远镜看了看城中。此时四壁都已被宋军牢牢占据正在架设小型的震天雷站在他这里已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当下放下望远镜。却向陈规笑道:“元则这娄室以区区数千兵力死守此城又作了许多布置你可看出金兵的用意么?”

    陈规目光一闪道:“谅金兵也不敢现在便来与我军决战于黄龙府城下然则娄室所以如此倒敢是与当日相公遣下官去守开州一般用意了。”高强击掌道:“毕竟是元则饶有韬略深得我心!如今金国兵威大损集兵不易娄室握着这几千精兵。却宁可葬身此地也不退去无非是想要借此城消磨我军锐气亦令国中吴乞买等人得以从容征集粮秣重组兵力以待秋后来攻我军。当日我遣你守开州。你以孤军力抗金国全师数日之久令敌意疲气沮方有我军后来之胜这娄室倒也有趣却来学你。”

    陈规冷笑道:“东施效颦而已!金兵城守之法。焉能与我军相较?他术且不言。单只这雷弹的配置与使用当世无有能胜我军者。实为城守之不二利器也!”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说法宋军在城上架设的震天雷恰于此时开始威大小雷弹按着跟随友军前进的炮手旗语指示一波一波地向城中投去闷雷般的响声阵阵传来再加上宋军掷弹兵在巷战中投出地掌心雷显然是花荣已经开始了新一**规模的进攻。

    行伍宿将对于战场的变化自有一种敏锐的感觉史文恭和郭药师二将接到花荣已经入城的消息之后亦皆迅即相应不约而同地抽出精干兵力与花荣所部来了一次向心突击终于打通了入城三路宋军之间的联系亦将城南的金兵分割为数个小块。

    花荣亲身入阵气派却与别将不同身边有四个亲兵紧紧跟随前面两人手持大盾利斧为护卫后面一人扛着银枪一人背着箭囊他自己则手持大弓闲庭信步一般便从大道上走过去但见五十步内有金人出现便是一箭射去小李广名下箭无虚这样的距离内三石强弓的威力虽是重甲亦不能抵御。再加上左右两侧各有一支队伍在街道旁地院落中穿插前面又有木驴开道是以花荣虽然入城最晚进度却比其余二将不慢。

    只是与史文恭会师之时花荣却吃了一惊见史文恭满身是血肩头裹着白色的纱布竟是负伤了。要知史文恭勇冠辽东自来到辽东之后大小数十战虽然是向来身先士卒却连油皮也没蹭破一块过如今这黄龙府的金兵居然能令他中伤说出去都要全军震动。

    “叵耐金狗居然设下圈套引某家入彀一时不慎吃他伤了块皮肉去不妨事!”史文恭见花荣目光有异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口中只管大声嚷嚷。

    花荣听说不是箭伤便不放在心上这金人箭上多半喂毒也是出自其围猎之用人若中了或长或短只是无救既然是区区皮肉伤以常胜军中郎中地医术也不在话下。

    说话时郭药师亦到三将所聚处正对着内城南门相去只三十余丈而已乃是一户人家的二层小楼。这黄龙府虽说号称东北重镇辐辏之地却是不好和中原相比这座小楼已然是罕见的高层建筑了如此显眼的目标自然也是金兵重点防守的地段花荣适才攻下此地时便亲手射死了十名金人。

    “相公在后面看着今日说什么也要把内城打下来至于零散金兵不妨慢慢收拾便是。如今我军已然打通了城门至此的三条道路。只是日头将西至多也就一个多时辰而已便要天黑那时我军地理不熟非但进兵不得还要防他大举反扑。”花荣指着内城的南门冷然道:“郭太尉史兄这内城如何打法。我等须得好生计较一番。”

    这半日厮杀除了开头的登城之外尽是刀刀见肉地血战郭药师和史文恭俱都杀起了性郭药师便道:“凭他有什么陷阱这内城城墙不过两丈高三个人搭起来便攀上去了惧他作甚?”

    史文恭亦如此说法花荣却并不言语。看了看外面的地形忽然指着内城南门外地一片开阔地道:“两位太尉我等皆久在辽东。素知金人骑兵之能如今娄室一意守城城中处处皆设下陷阱房舍街巷唯恐不窄何以此处要紧地带却留下如此大的一片开阔地?”

    二将俱是老于行伍闻言齐齐一惊也都向那开阔地望去郭药师便皱眉道:“莫非娄室早伏下骑兵在内预备我军攻打内城之时。便杀出反击?倘真如此不可不防可调骑兵入城。”

    城中道路多半都被破坏到处都是陷坑和当道的矮墙旁边的房舍中又随时都有可能杀出金兵来。这种状况下骑兵作战毫无优势可言故而为了爱惜战马计三将都没有派骑兵入城进行战斗连史文恭这样的马上战将也是下马步战免得目标太大。

    花荣却摇头道:“只怕进来容易出去难!那娄室之能。我等业已深知。他若在此伏下一支骑兵决不仅仅是为了反击我攻打内城之军。多半是要留到天黑之后用以将我军入城之军一举击退之用。倘若他天黑才出我军骑兵便无用武之地反塞住了步兵转圜地余地。”

    史文恭焦躁道:“现下若无骑兵他一旦杀出我军又无拒马长枪莫非要以将士地血肉之躯去扛他的铁浮屠?”郭药师也道:“花节度你素来知兵倘若有甚妙计我两个皆听你之教便是。”

    花荣笑道:“小可哪里来的什么妙计?只是战前探报说道城中金兵也只八千计点半日血战斩杀敌兵已不下千数小可心算之下外城中敌兵料来至多四千如此说来敌兵乃是内外各半。倘若我等能趁这个多时辰一举攻入内城这内城原是预备辽主行经此地行幸之用宫室居多空间较大更无躲藏空间凭我军兵力可一战而定那时占了内城也不怕敌军乘夜出击将我军再赶出去到了明日天明便是底定战事之时。”

    史文恭急道:“既知时日迫促何以迟迟不言?这内城中既有骑兵埋伏我等却又只得些步兵在此要如何一战而下花兄明言便是。”

    花荣指了指已经立在外城的城墙上地震天雷笑道:“便用此物可也!我意那骑兵若要杀出事先必要在城中列队且须一段路程以积累马力方可收效。如今我军不妨径用雷弹去炸城却教诸震天雷皆移入城中安置一俟敌人城门开时便令震天雷尽皆向这内城城门外地空地投弹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兵便趁此杀将进去如何?”

    郭药师与史文恭同声叫好史文恭更叫道:“开州一战教师营好大威风如今已将眼睛生到了额角上!待某家调本部铁骑入城来显一显我军威风也教相公看看敢战的骑兵可不止教师营和常胜军!”

    花荣和郭药师相视而笑都晓得史文恭素来勇力自负不过开州一战过后林冲声名鹊起又有手擒阿骨打之功声势已在他之上史文恭自然不服气碍着林冲是高强地师父不好公然挑战早已憋了一口气。此战率先上阵也未始不是由此。

    当下三将分头行事花荣命人去传令给城头上的震天雷教都用小号地雷弹校射然后再换上最大号的五十斤弹待命。这也是炮营平素操练过的方向和牵坠地重物设定好以后各种雷弹的射程都已确定以小号雷弹试射地话便教敌人摸不清己方将要投射的地点。

    史文恭便命人将己部五百铁骑调入城来。却不令走大道皆命兵士牵马从打通的房舍之间步行而来免得教金人探知;郭药师则将已经打到这内城门左近的步兵和几座木驴组织起来编作几队统一指挥预备待会攻城之用。

    不消半个时辰诸事齐备此时日已西沉霞彩漫天。三将齐齐号令一声郭药师便即麾令攻城的木驴上前准备安置雷弹炸开城门。

    当宋军占据城墙之后震天雷射出的小号雷弹最远可射到七百步几可覆盖全城娄室自然不敢再待在目标明显的内城城楼上只是派兵上城了望战情而已。听说宋军已经杀到内城门处正在组织攻城他望着西边那迟迟不落的太阳。心中好不惋惜若是能将手头这几百铁浮屠留到入夜之后才出击该有多好?

    方要活女打开城门整队杀出。那活女适才杀不得史文恭战意更浓得令便即开了城门奋勇先出。他将将杀出门外才看到几十丈外街口地宋军木驴冷不防听见半空中丝丝声响活女脸色大变与宋军战了这些时哪里不晓得这是震天雷来袭的先兆?还来不及抬头去看便大叫一声:“散开!”

    他只叫了一声。便即飞身跳下马来向外一扑而后就地十八滚直滚到一旁的壁脚方住。那些已经贯甲上马的铁浮屠可没有这般灵活况且头上戴着兜鍪抬头都看不到天的。压根来不及反应随即便觉得天地旋转两耳轰鸣。

    在花荣地组织下同一时间投向此处的震天雷达到三十具之多虽然及不上开州会战中。百枚雷弹轰倒阿骨打的壮举。声势却也不小娄室等人有幸体验了一回当日阿骨打的感受。左近数十丈内犹如被暴风吹过一般干净重达数百斤地全装甲骑好象树叶被吹开一边城门洞里地金兵人马俱都被震得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娄室身在城内十余丈处也受到爆炸余波地冲击整个人头脑晕乎乎地耳朵里尽是嗡嗡地声响。好在日间在浮屠上也受了一次雷弹轰击心理上倒还经受的住晓得这时候乱不得只是人虽能承受马却不能了座下马惊得乱跳乱奔只一下便将已经被炸的不辨东西南北的娄室颠下马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只因要开城出战城门内尽是金兵的骑兵这一下大爆炸虽然隔着城门洞并未炸死多少金兵但如娄室一般被炸晕又被受惊的马儿颠下来的着实不少金兵的铠甲虽不似西方的骑士那样重达百余斤地变态不过象这般被颠下来却也经受不起城门内东歪西倒一大片根本不成阵形。

    “糟糟糕!敌人将冲进来也!”娄室躺在地上脑子里只是这个念头无奈手脚俱麻挣扎不起更不用说起身组织金兵进行抵抗了。随即便感觉到身下传来阵阵震动这震动他无比熟悉正是大队铁骑冲锋时的马蹄声!

    “杀啊!杀进城去杀尽金狗!”史文恭一身银色铠甲头一个冲进了内城南门手中大枪抖动见到还有坐在马上的金兵便是一枪点过去他的枪法不在林冲之下金兵又被适才的大爆炸震得大乱如何能抵敌地住?这五百骑铁马以史文恭为箭头轰隆隆地直冲进来只杀金兵的骑兵对于倒地者更不屑顾铁蹄之下安有幸理?

    娄室见敌人杀来忙尽力向道旁一滚方避开史文恭的坐骑践踏忽觉右腿上一阵剧痛已然吃了一记马蹄也不知道腿断了没有骨碌路直滚开去方站起身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眼中的世界竟尔变做了一片血色!

    这本是视网膜被冲击之后充血之状娄室自然不懂这些道理还道是宋军大杀金人天地显出异象登时心中一寒:“我如此苦心孤诣八千劲旅竟不能挡住宋军一日么?此等天地尽赤莫非是我金国当灭之兆?活女多半已被炸死了我还能独活么!”

    当下一瘸一拐从地上拾起一杆枪拉了一匹马爬上去只觉得一条右腿已经不是自己所有也顾不得许多正要大喝一声嗓子里却嘶哑不似人声只出了哑哑几声。娄室呸了一声但觉口中微甜麾枪便向宋军入城的骑兵之侧杀了上去。

    史文恭所部多为精兵冲进城门之后也不须指挥便即三五成群地遍地赶杀金兵那金人素来骑兵为主几曾受过这般身在步下被敌人铁骑冲杀地滋味?更不知结阵抵御个别人地奋勇厮杀在铁骑结阵的冲锋面前只是螳臂当车连个血色地浪花也掀不起来。

    史文恭杀了十余人便即按住马任凭部下在这内城中驰骋来去冲杀金人自己只领着十余名亲兵专一打杀看上去有些地位的金牌银牌郎君。娄室这一下拼死的冲击却正好落在他眼中史文恭眼睛一亮单手枪伸出去只一绞便将娄室的枪绞飞出手跟着猿臂轻舒走马便将娄室拎了过来望地上一掷喝令亲兵绑了。

    众亲兵向他身边一搜便搜出了娄室的金牌来有识得女真制度的人看了知道是万户的标记金国立国未久人口不多得授万户者寥寥无几这黄龙府中唯有娄室一人而已。情知此人便是娄室忙告知史文恭史文恭闻讯大喜便用枪在娄室肩头轻轻一压喝道:“你这厮便是娄室么?命这城中金兵快快投顺免得一死还要费爷爷手脚。”

    娄室头脑昏昏话也听不清怎知他说的什么?史文恭问了两声不得要领恼起来枪身一拨便将娄室打晕了命人押去给高强落转身纵声大喝道:“娄室已擒降者免死!若还顽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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