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与娄室并马而行娄室将前日会战及连日攻城之战况说与粘罕听马扩跟在后面亦听了个大概原来当日一战辽国一方参战者只是渤海军八百人加上宁江州的驻军总共亦不过二千而女真兵二千五百人兵数还多过了对方。然而这批渤海军乃是从东京道饶州调来的劲旅开战之初便主动向女真左翼起猛攻女真不支连连后退。耶律谢十率领这支渤海军击退了左翼女真之后便乘胜转而向中军攻击。

    此时是阿骨打亲自率领中军反击阿骨打本人冲锋在前箭透重甲射杀耶律谢十女真兵士气大盛重又占据上风宁江州守军素来敬畏女真人见势不妙拔腿便逃向城中渤海军到底是客军反应慢些又因为主将战死军心大乱结果被初战不利的女真人尽数歼灭大部战死只有数十人中伤被俘可算十分惨烈。

    宁江州防御使大药师奴接报大惊当即遣人向黄龙府告急一面闭门死守。当女真进至城下填埋城壕攻城时大药师奴指挥守军以弓箭、擂石反击又派敢死士从东门出击虽然被女真人歼灭但城亦不下。

    几人边说边走不片时到了女真大营中粘罕与希尹指挥族人扎营歇息却去见阿骨打。过了一时有人来寻马扩道是粘罕请他到大帐去。

    马扩立时便想到大帐不就是女真太师阿骨打的所在?想起临行前高强对阿骨打的评价甚高以为是少有的豪雄之士想不到这么快就将见到一时心里竟有些嘣嘣跳起来。

    那营地不大马扩随着传令人走了一时已经见到大帐外立着白旄大纛乃是辽国敕封治下各部节度使(即太师)之时所赠。那帐前一群女真人围着俱是貂皮鼠帽。一望即知乃是族中贵人。

    粘罕便在其中回头望见马扩来到便起身招呼那几个女真贵人亦站起身来马扩眼快只见地上铺着沙子画出许多图形来几个贵人随意伸脚抹去。心中疑惑:“莫非是女真人于平旷中商议机密时所用之法?”

    到了切近便见众人之中一条女真大汉昂然而立面容肃穆不怒而威虽然与身旁众人俱都站在地上却自然有一种众星捧月之态。马扩心知这必是阿骨打无疑了素闻他能得众心威望极高看来果然名不虚传须知女真人相处简易。本族人往往不分尊卑大小。阿骨打能令众人心服必是自身有过人之处。

    不待粘罕引荐马扩抢前道:“此必是女真太师了。某家南朝私商马扩见过太师。恭祝太师一战成功打破宁江州。”他女真话听是勉强说还不大来得加上女真语词汇量原本就不够丰富说这几句话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阿骨打闻言微笑致意忽道:“马大官人你道我几日能破此城?”

    马扩一怔随即道:“某观此城墙垣低小。所以数日不下者想是城中守具甚重太师不欲折损族人故而缓围以挫其锐气尔。今日粘罕孛堇援兵既到城中气沮矣可一战而下。”

    阿骨打笑了两声向粘罕道:“你道此汉人甚有谋略果然不错此议却与我等暗合也。”

    粘罕笑了笑。却向希尹使了个眼色二人忽地拜倒向阿骨打道:“前日一战得胜众心大慰方今当立我女真之国以壮声势收众人之心望郎主便即帝位!”

    马扩暗吃一惊他来自中原眼前这场景虽然不曾见过但史书中自来是大书特书的大凡改朝换代新帝王产生时都会有这么一个场景中原史书中对此有一个专业术语称为“劝进”。看看粘罕和希尹二人满脸的诚恳之色而阿骨打左右的那些女真孛堇们却大多面色茫然不知所措马扩心中叹道:“毕竟女真开化未久不知为政之谋略似此劝进大功竟不知先取反而被粘罕这远路之人捷足先登。只此一事便足见粘罕与旁人大不相同相公嘱咐我务必留意此人果然不差。”

    只见阿骨打亦是一怔眼光向周围扫视将众人的反应尽数收入随即便笑了起来:“只胜了一仗这宁江州还未攻下遽然称帝岂不叫人说我浅薄?”他这么一说一众女真人亦都跟着笑了起来。

    粘罕和希尹又劝了两句见阿骨打不纳也只得罢了只是二人这一劝进不但将倡帝业的功绩抢在手中又以此表明了撒改一粘罕这国相一系女真人对于阿骨打举兵地支持将其先前没有参与宁江州战之事轻轻揭过甚是便当。而阿骨打身边这些直系各军虽有战从龙之功却未必能大过这倡劝进的功劳这便是战阵血战搏杀之功不及一言了。

    随即阿骨打传令命各路孛堇分路而进听中军吹角声一齐攻城。诸将领命便去阿骨打却向马扩道:“马大官人可愿与我一同观战?”马扩大喜自然应允。

    站在高阜之上眼前的宁江州城看的格外清晰见女真分道围攻城中鼓声连作却见城上旌旗不起马扩已知此城士气低落当不得女真人的这一次攻势了。随即便听阿骨打身边有人吹起号角其声低沉雄浑众女真兵闻号即大声欢呼怪声连连一拥而上踏过已经被填平的城壕架起长梯来向城上猛攻。

    不消片刻只听一阵欢呼女真人已经有人先登随即便见城中几处火起城门亦被打开到此已经不用再看连女真的阿里喜们都冲进城去作他们该作的事了。

    阿骨打一面观战不时与马扩说上两句言辞间对于马扩竟是甚为喜爱马扩一一小心作答。待见城中火头渐渐熄灭女真各军分道出城来向阿骨打献上虏获亦有大声歌唱以表胜利喜悦者阿骨打一一抚慰丝毫不见战胜而骄之色。

    到了娄室时。他抓着一名契丹人脑后地散丢到阿骨打面前大声道:“郎主那日我儿活女攻上城头便是被这厮暗箭伤了几乎没了性命今幸而被我活捉!”

    那人挣扎起来大骂几声娄室恼将起来。抽刀就要断他级那人冷不防一头撞在娄室胸口娄室仰天便倒。众女真人大呼小叫中那人背着手跑了两步横身跳上一匹空鞍马双腿一夹马腹那马长嘶一声拔足便奔。

    娄室大失面子起身要追阿骨打却大笑止住唤马扩道:“闻说马大官人能射。可能为我射杀此人?亦叫我见一见汉人武艺。”

    马扩听了更不推辞左手抽弓。右手拔出两只箭来翻身跳上坐骑斜刺里追上数十步待离那人只有二十多步时两箭连珠而出一箭中胸一箭贯颡那人叫也叫不出从马上摔下来即时便死了。

    众女真人见了这个场面。看马扩的眼光立时大有不同这马上骑射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纵是女真本族的战士自小习骑射的奔马驰射亦不见得有一半能中只是女真所用之箭甚长几达二尺又不近至十余步不因此虽然马上弓力只有七斗。亦能洞穿甲胄再加上箭头常有剧毒中者即使穿着重甲亦不能免因而塞外诸族多畏其勇女真人自己亦以此为荣。马扩一个南朝人射术却足以与女真的精锐相比怎不令他们肃然起敬?

    实则大宋人口近亿胜兵百万军中又以弓箭为第一要术马扩身为武举又是有真才实学的有这箭术何足为奇?只是大宋较为达除了马扩这样专门习武之人大多数人却是不识干戈的这些女真人却哪里知道。

    阿骨打见状亦是大笑待马扩骤马回来却道:“马大官人射地煞好我心上煞是快活!我女真人有善射之人唤作也力麻力今我便赠你此名今后我家便以此相称你那南名唤来煞是拗口。”马扩一笑谢过了心里却有点麻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如何不心中异样?

    当下众阿里喜打扫战场将宁江州城中资财粮秣等物悉数装了壮年男女皆用绳索捆绑至于老幼则多弃之不顾城中哭声远远传来马扩心上大是不忍又想起刚刚自己也亲手射杀了一名契丹人脸色越难看起来。

    阿骨打见他脸色微微一哂道:“也力麻力你可是见我兵杀戮老幼心中不忍?你可知我为何起兵反辽么?”

    马扩道:“曾听粘罕孛堇说起道是契丹诛求无厌女真苦之因而起兵。”

    阿骨打哼了一声道:“我女真人自辽太祖时便与之战力有不敌方才臣服若我力强时亦当向彼诛求此乃常例尔何足起兵?只是近年天灾频仍我女真人原本多贫寒益不得生计百姓多为强盗。前年捉获盗贼多名悉是我族中之人欢都等商议欲加重盗贼之法以惩戒之。然而我却想自昔年景好时族人鼓腹而歌何尝为盗?若以此杀人不思如何生养我民族人无路可走时亦惟有为盗一途重罚亦于事无补也。是以我劝王兄杨割令诸为盗及欠债者三年不征其偿付过三年再说。”他看看马扩道:“也力麻力你可知我为何定下这三年之约?”

    马扩脑筋一转片刻间已经想了几条理由:“一则令族人归心乐为所用;二则女真族人本少聚众不易此举免了自相杀戮可养息元气;三则同心向辽以夺取契丹资财粮秣给养族人。”

    阿骨打闻言忽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殊无欢悦之意:“也力麻力你们南朝人便是有韬略竟有这许多文章。我却不曾思及这许多只是想有人就有财;把人杀了不但被盗去的财物讨不回来将来也没人去获取财物了!”他指着犹在冒着缕缕黑烟的宁江州城大声道:“现今我便已经有了一州之财了!”

    马扩对于女真人地制度亦有一些了解知道女真人平日皆有统属平居则渔猎战时便以部族出征小者为谋克大者为猛安战士除了保有自己战斗所获地战利品其余都须得交给本管的部落大人由他们统一分配。因此阿骨打说他已经有了这一州之财倒也没有说错了。只是绕了这一个大圈子又和丢弃老幼有什么关系?

    娄室在旁见阿骨打沉默下来马扩却犹意有不解便道:“也力麻力此事我只以为事出必然男女壮者可为奴婢那是与财物牛马相等的自然须得留下;而老弱者无用留着空耗粮秣罢了方今连年大灾等闲求一饱亦不可得哪里能留下老弱来?”

    马扩心中一抽顿时想起当初花荣所说地辽东情事来那王伯龙一伙因为乏粮甚至将虏获地老幼绑缚起来带着随行饿了便杀一些煮食到了这般田地人与禽兽又有何异?举目望去只见天黑漆漆地阴下来有十来个女真骑士大笑着飞奔而过手中举着长矛把几个婴儿的襁褓的矛尖上抛来抛去以为取乐若是一个不小心不是用力过大矛尖刺穿了襁褓便是接不住婴儿摔在地上纵是摔不死时被马蹄一踏冷风一吹顶多哭叫两声亦即不得活了。

    马扩的心中真犹如油煎火烧一般:自己所在的还是人间吗?而若是大宋不知自强眼前的这些染满鲜血的襁褓极有可能就会包裹着大宋的婴儿啊!

    回到营地中有阿骨打之弟吴乞买献上防御使大药师奴之前娄室关于活捉他的话果然成了现实。马扩本以为女真人这一战杀了性大药师奴率众抵御甚力必然不免哪知阿骨打却用好言抚慰他待其感怀涕泣时便命人给了他一匹马放他回去。

    吴乞买见长兄放走了自己地大俘虏连赎金也不要大为不满向阿骨打喋喋不休。阿骨打无奈只得道:“吴乞买我自知此人是你所擒只是我问你一件事你可知契丹有多少人多少兵?”

    吴乞买是个粗人虽曾随辽主狩猎却哪里识得数目?还是阿骨打自问自答:“我看一百万总是有地我女真人纵然再能征惯战又能杀却多少?倘若一擒到俘虏便杀了或是索取赎金契丹自知不免势必人人死战那时我兵伤亡必重。今将此人放归使契丹人见了都知被俘亦可不死日后若是战况不利时便会甘愿归降于我。我今日放了此人便是得了日后地无数契丹人何乐而不为?”

    吴乞买这才领悟称颂阿骨打睿智不已余众亦皆心服。马扩心中却道:这阿骨打规谋弘远其志甚大果然是个枭雄之辈!

    第五十九章

    此战之后阿骨打放走的俘虏并不止大药师奴一人。从所擒获的渤海人中他拣了两个较为贪财怕死之人给以金银赏赐命他俩装作是从战阵中逃归之人回到渤海人当中去晓谕众人说“女真渤海本是一家如今阿骨打起兵讨伐有罪之契丹不敢伤及无辜”。在马扩看来这多半是因为前日宁江州外一战渤海军的骁勇善战给阿骨打留下了深刻印象能以智取者何必力敌?

    “只从这件事上亦可看出高相公思虑深远早早便在渤海故地、今辽国东京道栽下了钉子阿骨打如今方始着手招谕渤海恐以落了后手了。”马扩暗叫侥幸随即便记起高强的嘱咐来因为郭药师起兵的时日未定端看女真与契丹初战胜负如何。如今女真得胜按照高强事先的吩咐郭药师应当趁此机会立即起兵南下攻占苏州和复州将这两个最接近大宋登莱的州军占据以便与中原沟通。

    是以女真初战得胜的消息对高强这边亦是极为重要应当尽早送出为上无奈马扩孤身在此为避嫌疑也不曾带了信鸽随身想要送出消息难比登天。不过回心一想他却又安然想那两个渤海人被阿骨打纵归招谕渤海人这女真起兵得胜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辽东各地凭郭药师一众如今在辽东的威势和数年经营哪里还收不到风?到那时不待自己这里想来郭药师和花荣那里亦当有所行动了。

    扫平了宁江州阿骨打率军归还本部一路上众女真人计点虏获人人都是兴高采烈。马扩见状私下问了粘罕才知女真并无摇役赋税之说壮者皆为战士平时渔猎。战则自备兵仗马匹粮秣等出征因此战斗中个人的战利品通常都会归个人所有除非是有所争议者才由部落大人孛堇等裁断。至于府库等积聚财物则是直接归部落的孛堇或是领兵出战的猛安、谋克所有。此战前后杀敌不下四千人沿途虏获奴婢更是过两万而参战女真正兵亦不过三千多。每人单奴婢便可分得五六名对于一向贫寒的女真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了更何况宁江州一州的积聚?

    众女真兵喜形于色有的已经得意忘形在马上打开酒袋来痛饮更有的便在途中骚扰起所押解地男女奴婢来那些奴婢自然哭叫挣扎众女真兵大笑为乐丝毫不以为意。偶尔有的年轻女真出手虐打奴婢。还会有老成者出来制止。这却不是什么仁道乃是将这些奴婢都视为自己的财物如同牲畜牛马一般。怎肯自己打坏了?

    师还途中又去达鲁古城治下实里馆女真部落耀武扬威一番。据娄室说阿骨打起兵之时亦曾向这个部落征调兵力参战但实里馆女真系辽籍甚久不敢轻易作反又不愿意和同族自相残杀因此采取中立立场。现在阿骨打获胜自然不会对他们客气了只是虚声侗吓一番。实里馆部便乖乖俯称臣并献出资财若干阿骨打这时便现出其豁达大度的一面来将实里馆女真亦编成猛安仍旧由其大人孛堇为领只须以后赴战时出兵就是。

    五天之后女真大队回转来流水旁的故地当即在部落中掀起一阵欢喜的狂潮而阿骨打将此战的虏获和实里馆女真所献的资财悉数拿出来分给众人。益令各部归心。趁此时机阿骨打将女真原有地猛安谋克编制成为较紧密的军事组织定制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并任命此战中有功及素有威望者分别统领;又用此战虏获的金银打造金牌和银牌交给新封的猛安和谋克们作为信物从此女真传令用的信牌算是不用再刷金漆了。

    马扩在此亦与苏定重见虽只相隔数日然而二人说起别来情由却都明白就从这一战端塞北万里疆域上便要掀起一场极大的风雨来至于何时平息以何种方式平息却没人能说的清楚了。

    苏定在北地数年这里已经建起了鸽站当即用密码将马扩所见的宁江州一战战情书写下来飞鸽传与盖州的花荣知晓至于如何攻取苏州和盖州则花荣早有筹略。

    之后一连三日女真全部都处于喜悦之中路人遇见俱都满面欢笑许多人更喝的醉醺醺营地中酒气冲天。只是人若喝醉了旁边同族便用绳索捆缚待其醒来方解道是女真醉酒常闹事杀人虽亲父母亦不辨惟有捆绑而已。到了三日头上忽然有人来请马扩说是有契丹人来献款纳降郎主请他去观礼。

    马扩心中暗惊估不到女真兵势如此之锐而契丹亦如此不堪一击一战之下不过小败居然就有人来献款纳降了?他正要随来人前去忽地心中一动:“即便是契丹有人来献款为何要我这个外人在场?此亦不是什么敌国大礼何用外人观瞻?”

    他身系高强地使命凡事亦多想了一层越想越觉得不对这阿骨打莫非是有意将他这南朝人作个幌子来要挟对方地使者么?虽然未必如此然而不可不防。

    马扩即入内更衣出来时已经换了女真的皮裘外衣用一顶皮帽裹着头再加上脸上抹着厚厚的油脂防冻猛一看上去倒有几分象女真人。那使者不知其意见状却笑称赞他甚有女真之风马扩亦笑而不答。

    女真居处甚为简易即便阿骨打这里是方圆数千里生女真部落中最强一部其公共建筑也只有一个大窝棚周围密密植着柳树顶上苫草盖着下面烧着大火炕众女真孛堇团团围坐阿骨打坐在当中对面一个使者单膝跪倒正在那里说话。

    一见马扩进来却换了装束阿骨打先是愣怔微微点了点头随手示意马扩在近门处坐下。却听那使者以契丹话说道:“……我部大王夔离不自来仰慕太师豪雄一世。今闻太师举兵击辽师必克捷因遣小人来献白马一对以为贺礼。”

    阿骨打不动声色一旁粘罕却道:“你家大王夔离不我当年亦曾见来自是英雄人物曾勒兵追击马贼至我境上。今既来纳款。甚是美意只是你家大王自己为何不来?”

    那使者显然是巧舌之人正要解释时粘罕挥手将其打断喝道:“铁骊部与我毗邻若不从我便附契丹。近日闻你家大王颇受辽主宠信以封作大帐铁鹞子详稳正是位高权重岂有一闻我家起兵。便即来投之理?你今次来。必是有诈!”

    马扩听见粘罕这般说猛地省起:“临行时高相公数塞北人物曾说过那奚人铁骊部王子萧干与他相熟。如今这前来献款的亦是铁骊部大王二者莫非有甚干系?粘罕又说此人曾勒兵追击马贼至女真之境这益说的象了。只是为何称作夔离不?”一时不得要领。

    那使者见粘罕作色却不如何惧怕大声用契丹话说了几句语甚快用词亦较为冷僻马扩的契丹话水准只是和女真话一个层次这便听不大懂了依稀晓得这使者是在为那夔离不辩护。

    二人你来我往说了一时。阿骨打忽然将手一挥粘罕即时闭口。只听阿骨打向使者道:“远人来投又赠我白马自当谢过只是若要议款为时尚早。若你家果然有意时我自当于鸭子河旁观之。”

    那使者一听“鸭子河”三个字脸色顿变不复昔时从容。反而帐中女真人皆有些嘲讽之色。谈判至此已经进行不下去那使者勉强行礼便被送出。

    待使者去后吴乞买大笑道:“这厮还道我不知辽兵已至鸭子河畔那夔离不亦在其中在此弄甚言语煞是可笑!”众女真人俱都大笑不止声音震得顶上覆盖的苫草簌簌抖。阿骨打亦笑了一会招手示意马扩近前道:“也力麻力你怕在使者面前露了相叫人知道你南朝人与我女真有来往那契丹多半会责难你南朝背因此换了装束是也不是?”

    马扩被人叫破心事却佯作不知只说是入境随俗而已。阿骨打笑而不言粘罕便道:“也力麻力是我提议叫你前来俾你知这使者来此之事你可知那夔离不当日与你家高相公亦是相熟?”

    马扩暗凛果然是此人!忙问道:“果有此事?我只听相公从容说及在塞北曾识得一个奚人王子唤作萧干的却不曾听过什么夔离不。”

    粘罕笑道:“萧干是汉名他自有契丹名便是唤作夔离不自来北地大人皆有汉名与本族名汉名乃是典籍所书尔我等各族皆以本名相称无怪你不识得。此人前年奉辽主之命为铁骊部之王复作了铁鹞子军详稳听闻甚受宠信。只他那铁骊部更在我部之北如今我这里一旦举兵他入辽之路便绝如何不来向我献款?只是却未必真心罢了。”

    马扩方知其意:“郎主与诸位郎君唤我来敢是因这萧干与我家相公有旧欲知其详乎?”再回想一下适才的对话好似辽国又已派兵前来双方开战在即这萧干亦在军中因此女真人要确认一下萧干与高强的关系。

    果然粘罕点头道:“也力麻力你甚知我我亦不相瞒你家相公连年将货物南北贩运间关万里中间岂无辽国大人为之遮掩?那萧干地与我接本人又在南京作详稳南北之道尽皆可通兼又与你家相公素识我意此人或便是中人。当日与你家相公既然有约又承相赠许多兵甲自不好轻易坏了誓约故而要寻你相问端详。”

    马扩已知又将大战了却笑说高强与萧干只是泛泛之交这南北货运并不与他相干。

    阿骨打见说点了点头忽地站起身来手中一根木杖一挥喝道:“契丹闻知宁江州陷城今已遣兵来攻我闻说已至鸭子河矣!”

    众女真人闻言纷纷站起身来指天划地以手捶胸都要求即刻出击迎战辽兵。阿骨打便道:“辽国兵多若迁延时日大兵猬集便不易对敌。如今辽人轻慢于我只命来流河路都统萧嗣先率八千军来攻我若能迎头击破此军则余众丧胆矣!我等即刻出应敌余众悉随我马鞭所向进兵!”

    说罢也不待众人答应阿骨打大步出帐翻身上了马背将马鞭高高举在头顶口中蓦地狂呼一声“呼嗬!”那马一声暴叫四蹄翻飞便奔了出去。

    马扩好在是在近门处见众女真人疯了也似地向外冲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闪身到了门外却见一众女真孛堇纷纷跳上马背口中狂呼大叫号角四面响起乱纷纷地便跟着阿骨打冲了出去。

    “这就出兵了?”马扩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赶回自己营帐副马亦不及牵只骑着坐骑也跟着大队向前而去。他是亲耳听见阿骨打号令地已是这般仓促其余女真人多半都没明白怎么回事更是不堪三五成群地散在路上有的人便在马背上腾出手来披带盔甲。只是虽然出兵仓促女真地士气却极为高昂众人口中都喊着一句话:“看马鞭!看郎主的马鞭!”

    长长的队伍就以这一柄马鞭为指向一天之内长驱百里到了鸭子河畔。入夜时分众女真人正在休养马匹阿骨打却又跳上了马背手中举着火把在诸军间游走口中大声喊着:“适才我已经要入睡了!但是木枕却三次拒绝我的头!希尹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希尹也举着火把站出来高高瘦瘦极为醒目大声回答道:“郎主此乃神明警示我们不当在此歇息应当继续进兵!”

    阿骨打大吼一声:“你们听到了这是神明的警示!我们继续进兵!”说罢又上马高举火把向鸭子河方向冲去。众女真听了益勇气百倍也纷纷点起火把来奋勇向前口中的话却变成了“看着火把!看着郎主的火把!”

    黎明时分阿骨打率先赶到鸭子河畔身边只有粘罕等寥寥十余骑余众悉数散落在后。马扩仗着坐骑是苏定所赠的好马又只披着掩心甲轻装前进因此居然也在这十余骑当中。阿骨打向河上看了一眼回顾看见马扩也在身后不由得笑道:“也力麻力神明警示果然不欺我你看那是什么?”

    马扩看时只见河上薄雾中有人影晃动再仔细一看却是一伙辽兵正在那里凿冰。他喘了两口气点头道:“果然来的好若是晚几个时辰辽兵将冰道凿开了咱们便过不得河只能眼看着辽人集结大兵了!”

    阿骨打大笑还未说话粘罕、吴乞买以及阿骨打几个儿子纷纷请战阿骨打便命自己地次子斡离不当先率十余骑踏着冰面冲了过去。那伙辽兵猝不及防只两个回合便逃散开去。

    待天色全亮阿骨打率军渡河点检士卒不过一千五百甲士而已。然而有了神明征兆在先成功渡河之后所有的女真战士俱都勇气百倍全然不顾一比五以上的兵力差直冲辽国驻军的所在——出河店而去。

    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女真人勇猛异常悍不畏死而辽兵气为之夺只是仗着人多苦苦支撑。正战到分际忽有大风从西北而起卷尘扬沙正对着辽兵迎面刮来。辽兵本已支持不住现在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如何迎敌?当即大败而逃女真乘胜一路追杀百里阵斩辽军来流路都押官崔公义、大帐控鹤军指挥邢颖等大将数十员辽国全军八千人仅有都统萧嗣先等十七人得以逃归。

    当花荣接到马扩关于这出河店一战的情报时信尾一行大字格外醒目:“至此女真兵已过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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