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被曲溪县的官府抓了?!”

    当绿竹把消息带到了李府,李府所有人都震惊了!

    没人在意绿竹的身份,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消息,又为什么会来报信儿。

    现在天已亮,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李府陆陆续续地点起了火把,下人们到了大院。老黑狗也没了睡意,踏着步子整装待发。

    这排场直接把送绿竹过来狗蛋吓尿了。

    自己的老大还真是李家布庄的当家!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堂堂李家老大爷,跑到一个穷山沟里当个保长?这是为什么啊?

    “嫂子,那个李权当真是这个李权?”

    绿竹和狗蛋都还在马车上。绿竹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不想再此久留,没有回答狗蛋的问话,着急地催促着狗蛋驾车离开了。

    李府的一屋女人好几天都没李权的消息,接到的第一条消息竟然是被衙门给抓了。

    夏茹一边穿衣服一边就跑到了外面,跟凌凤一起跑到安馨荷面前,雨后的冷风吹得几人洁白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姐姐,现在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去找知府大人?”

    安馨荷穿着单薄的绫罗纱衣,背上披着羽绒披风,表情很疲倦,但脸上还是写满了愤怒,稍作思量,冷声道:

    “叫安福去通知知府大人。妹妹就在家等候,我亲自去曲溪县,要是老爷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曲溪县的衙门拆了!”

    关键时刻,安馨荷没有半点儿柔弱之态,语气坚定,老爷不在,她就是当家的,决定不容反驳!

    说罢,从衣服内摸出一支通信。

    一朵美丽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夜空中突然传出一声闷响,但又很恢复了平静。

    安馨荷静静地看着天上,渐渐收回了眼神。

    “备马!”安馨荷娇叱一声,将披风裹住了身子,顶风而去。

    府门口下人已经牵来了一匹骏马,安馨荷熟练地翻身上去,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姐姐她这是干嘛?”凌凤不解地问。

    夏茹也有些担心,但安福上来安慰道:“二夫人放心,大夫人不会有事儿的。还请夫人先回去歇息,小人这便要去知府了。”

    安馨荷一路疾驰,呼呼地冷风吹得她散落耳际的几根秀发飞速摆动,风中夹着细小的沙粒,刮在脸上生疼,身上的披风早已被吹成了风筝,迎风抖动着,露出了里面单薄纤细的身子。

    但将门之后何惧风寒?

    前后不过半刻钟,安馨荷便已到了城东口。而门口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整齐划一,排着整齐地方队,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他们穿着普通,都是平民打扮。而这几十号人身边,都有一匹膘肥体健的骏马,跺着马蹄蓄势待发。

    见安馨荷到来,为首之人上前两步,有力抱拳:“小姐!”

    “听令!曲溪县县衙!若我老爷有些许受伤,就把县衙拆了!”

    “是!”几十个人齐声怒吼,像是一个人所发,喊声震天动地,堪比万人。

    ……

    ……

    今天是乡试的第二场,正巧雨也停了。

    安静了两天的曲溪县又热闹起来,不单有考生从三乡五岭赶来,各家各户的姑娘大爷也都纷纷出来享受难得的晴朗天气了。

    街上的人很多。

    不多时便有一个消息在人群中传开了。

    衙门要提审上任的保长,据说此人凶残成性,将碧溪村村民一家打成了烂泥,而被打死的人还是本次乡试的考生!

    曲溪县热闹了,前来参考的考生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义愤填膺,纷纷呐喊要血债血偿,严惩凶徒。

    马上就要升堂,县衙门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衙门有多久没这么好的生意。

    “哎哎,你们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哪有人这么残忍,能把人打成烂泥的?”

    “你别不信,我跟衙役是朋友。今儿天都亮了他才睡觉,顺便给我说了这件事儿。不单把人打成了烂泥,还把人家的骨灰掉在半空不让入土,你说说,这是要多残忍?”

    “碧溪村的保长?不是刚莫名其妙地死了两个?莫不是前两个积累的怨气招来了这么一个凶神?”

    “别说别说了!犯人已经押过来了。”

    大门口,几个衙役开道,一群人风风火火到了公堂中央。

    几个讨论的又开始嘀咕起来:“嗯?怎么没看见提审的犯人啊?”

    几个人硬是没看出提审的犯人是谁。

    因为公堂中央除了几个穿官服的人外,还有一个穿着青衫、戴着小帽,身上是干干净净,气色也是红润光泽,看不出是在牢里关押过的。

    当众人还在嘀咕的时候,柳松一身县令服装踏步坐在了中央,手中惊堂木一拍!

    “啪!”

    “升堂!”

    “威――武――”

    青衫小帽的李权被吓了一跳,这阵仗还真有点儿的唬人。

    柳松手撵胡子,盯着堂下的李权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在牢里关了一天精神还这么好。惊堂木再一拍:

    “堂下之人,见到本官何不下跪?”

    李权第一次见识惊堂木的威力,吓出了一声冷汗,停了好久才回答道:

    “大人,我身负朝廷官职,为何要跪?”

    “啪!”

    “你行凶伤人,且手段极其残忍,你以为你的官职还保得住吗?”

    众人一听,原来堂中穿戴整洁的男人就是罪犯。

    如此重罪,怎还能安然恙地站着?竟还见官不跪!听堂的平民们又开始了议论。

    听了柳松的话,李权反笑:“大人,现在不是还没定罪吗?为何口口声声说我杀人,是要一口咬死我?”

    “我且问你,苏文冕一家如今何在?”

    “我又不姓苏,干我鸟事?”

    “你!”柳松第一次见在公堂上都如此嚣张的犯人,气得直吹胡子,“看你还能狡辩多久!那物证上来!”

    昨天押解李权的衙役端着骨灰坛子走入公堂,高举瓷坛想众位乡亲展示:

    “这是苏家母子的骨灰,昨日我在八丈亭缴获。取时,两坛骨灰高悬空中,坛中冤魂不得超生。此等做法可谓是毫人性!”

    案子的细节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现在公之于众顿时引得一片哗然之声。

    人死了就图个超生,但将骨灰高悬半空疑是断了人的后一丝念想。在这些信奉鬼神的平民眼中,实在找不出比这恶毒的做法了。

    声讨李权之声此起彼伏。

    李权早想好了应对之法,出言打断:“这都是你一己之言,我问你,你怎么知道里面的就一定是苏家母子的骨灰?你叫一声苏文冕的名字试试,看他会不会答应你。”

    衙役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怎么应对。

    台上柳松冷言道:“不管是谁的骨灰,有骨灰便是死了人,而碧溪村中,近日只有苏文冕母子突然消失,这除了是他们的骨灰还能是谁的骨灰。”

    众人一听,连连称赞,还是柳大人分析得透彻,看这贼人如何狡辩。

    “大人,请问这骨灰就一定是人的骨灰?不能是动物的?还是说柳大人有办法辨出?再请问大人,大庆律例中可有杀了牲畜也犯法的规定?”

    “这个……”柳松也怔住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反问道,“那你说你为何将骨灰悬于半空?”

    李权嘴角一笑,低头作出懊恼之色:“回大人,本人从小心善,深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前日在八丈亭挥棒练体,不巧有两只秃鹰被我棍棒击杀。”

    说到此,李权声泪俱下,抹了一把鼻涕,在衙役的身上擦了一把,惹得对方一瞪眼。

    “事后,我痛心疾首,懊悔万分。将其焚烧装于坛中,本想就地掩埋。但念想秃鹰一生翱翔于天际,便将其悬于半空,希望它们死后的灵魂也能飞于空中。不想我一番心意被大人误认为是歹意杀人。”

    李权演技高超,一席话听得众人都愣住了。

    “喂,该不会是真搞错了吧?”

    “不知道。看柳大人怎么判。”

    衙役急了,这案子是他带回来的,证据也是他给的,如果搞错了,这个锅就得他来背,怒喝道:

    “你这是混淆视听!我还有人证!带人证上来!”

    人证往往比物证来的重要,一听还有人证,所有人都东张西望地寻找起来。

    结果一行八人跪在了案前。

    众人心中暗道,这下是铁证如山没得跑了。八个人同事作证,认你怎么狡辩都不会有用。

    李权见到这八人的心里一沉,没想这几个家伙会出来作证。

    李权所想以为是衙门里有人道听途说,认为这几个人第一时间没张扬出去是对自己有了畏惧之心,却没想到这几人会在这时候站出来作证,如果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怕是很难再狡辩了。

    衙役捕捉到了李权脸上的紧张,得意一笑,朝几个甲头说道:

    “说吧,把你们见到的听到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衙役叉起了腰,自信满满。柳松也是攥紧了惊堂木,就等证人把事情经过说完。

    所有人都等着听事情真正的经过,把目光集中在了几人身上。

    而几人却是相互看着,好似谁都不肯开口。沉默了许久才有一人站出来,不知怎么的,两腿突然一颤,险些摔倒,顿了顿,稳住了身形后才开口说道:

    “大人,李保长说得没错,那的确是两只秃鹰的骨灰。我我……我们是亲眼看见李保长打死了秃鹰,骨灰都还是我挂上去的呢。”

    衙役大叫:“你胡说什么?”

    “啪!”

    惊堂木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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