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桃花镇集日,赶圩的人很多,听说缉捕房的捕快,要押着瘦狗岭山寨的大当家,赖天时游街后,再送去县衙公审,三里八乡的人来得更多了。

    赖天时是本地人,生在离镇不远的赖家村,十五岁时便是街上的一个屠夫,然后上山落草为寇,一直做到大当家,他的狠毒与好色,三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今天,就是来看看,这个畜生的下场。

    方磊运了一车金矿石出来后,便上街来观看前天晚上的贼大当家,和今天上午被押着游街的囚犯,有什么不同。

    这时,一辆由马拉着的囚车,缓缓地驶过大街,方磊隐在人群中,看见冯捕头带着捕快,在后面押着囚车,有十多个人站在两旁维持秩序,阻挡着蜂拥而上的群众。

    今天的囚犯,与前天晚上的大当家,简直是判若两人,他显得十分憔悴,头发凌乱,面色蜡黄,目光呆滞,那凸起的肚子,也瘦了一圈,头上挂満了香蕉皮和烂菜叶,身上还被泼了牛尿,臭不堪闻。

    现在的他,或许知道了乡亲们对他的愤恨和不齿,往日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都紧绷着,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恨恨地盯着他,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已彻底地完了,即使不被送往县城处死,就是单身走在大街上,也会被曾经的熟人打死,当日的伙伴,都把他当成了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共存的权利。

    赖天时的父亲,在桃花镇开有一间屠宰店,他十五岁时便出来帮忙,街上的好事之徒都叫他做“屠宰天”,他也并不计较,人家叫他什么他也照应不误,久而久之,他的真实姓名却被人们遗亡了,人们只知道桃花镇有个“屠宰天”,说起“赖天时”,却没有多少人知道。

    赖家村距镇上不远,“屠宰天”在家时有个特别好的玩伴,就是邻居李笑花,她家里生活环境不好,是一家富户的佃农,耕作着人家四五亩薄田,收割完交租后,所剩不多,一年也只有半年的粮食,平时也就是用杂粮相伴煮成稀粥,饥一顿饱一顿地捱着苦日子,只有在过年时,才有纯净的白米饭食。

    农村人的女儿那有什么讲究?不象有钱人家的小姐,把脚裹得小小的,所谓“三寸金莲四寸腰”,平时待在家中学做花红女工,学习“三从四德”,学习相夫教子之道,将来找个有钱之人,找头好婆家嫁出去。

    李笑花十二岁那年,便光着大脚丫子下田种稻,上山放牛,“屠宰天”那年也只有十三岁,父亲在街上卖猪肉时,他就在家里玩,无所事事,便跟着李笑花上山玩,两人在一起摘山花,赖天时把山花全部戴在她的头上,打扮得漂漂亮亮,李笑花亦是笑容如花。

    赖天时双手抱着她,望着她的笑脸,动情地说道:“笑花!你长得真漂亮,等你长大以后,就嫁给我吧!”

    李笑花也懵然无知地说道:“好呀!咱们现在就玩过家家,男娶女嫁,长大了左屋嫁右屋,结成一对女夫妻,生儿育女,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时候的赖天时,信以为真,也就把她背着,在坡顶上兜圈圈,大声喊道:“我有婆娘啦!我有婆娘啦!”

    李笑花羞怯地伏在他的背上打了一拳,嗔道:“谁是你的婆娘?人家还没有长大呢!”

    赖天时把她放到地上,问道:“刚才你不是答应做我的婆娘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我说的是长大以后,不是说现在,你叫我做婆娘干啥?”李笑花纠正道。

    赖天时突然抱着她按在草坡上,爬了上去,用身子压住,使她动弹不得,双手搂住她的脖子,笑道:“咱们现在就洞房,明天早上就生小孩!”

    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叫做洞房?只不过是知道两个人睡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玩笑着,就是洞房,两人在山坡上滚来滚去,玩累了,便双双仰着躺在草坡上,望着天际,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可惜好景不长,赖天时十五岁那年,全家人都搬到了镇上居住,还添置了新房产,老宅居也转让给了人家,两人想再聚在一起,已经是不可能了。

    李笑花长到十五岁时,家里人便开始限制她的行动,一个大姑娘,在村子里走走可以,但却不能到镇街上去抛头露面,胭脂水粉也只能是母亲代购,她长大懂事后,也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屠宰天”,他长成个彪形大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并不懂得真正的男女之情,嫁给这样的莽汉子,将来也没有幸福可言。

    却说“屠宰天”,早就认定李笑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妻室,两人曾经山盟海誓,私订终身,而且在山坡上还有过肌肤之亲,嫁给自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由于家中已无房舍,他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回去探她,毕竟两人没有公开定过亲,也没有征得女方父母同意,加上店中生意忙碌,父亲也逐渐体衰日竭,耗费力气的活都是他一人干,没有时间去考虑个人的终生大事,一晃就是过去了两年,再打听时,知道李笑花已远嫁家乡,找了一头好人家。

    他乍一听,直气得七窍生烟,经过七天七夜的思前想后,就是解不下这个心结,他恨自己无能,不敢请媒人到她家里提亲,他恨李笑花,忘记了当日的夫妻恩爱,忘记了当日的山盟海誓,忘记了当日的肌肤之亲,忘记了当日的卿卿我我,现在想起,记忆犹新,他不知道李笑花是对他失望之极,才移情别恋,他认定是她的父母嫌贪爱富,认为“屠宰天”的名声不好,怕有辱家门,才逼着女儿远嫁他乡,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条鲜活的美人鱼,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睡在了他的身边,只可惜这个男人不是他。

    他越想越怒火,硬是咽不下这口气,怀里揣着一把杀猪刀,趁着夜深人静,夜色朦胧时,潜回家中,这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轻车熟路,他悄悄地爬过后墙,将李笑花的父母亲一刀宰了,然后上了瘦狗岭山寨落草为寇,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难怪他现在变得更加暴戾恣睢,失去了人性,变成了畜生,对女人更是进行**待,是因为他的心结未解,想着自己的女人任人家发泄兽欲,自己这样做,也正是在报复他们,只有这样,心态才能平衡,结果误了自己的一生,明天就将被送去县衙,如果是被判秋后处斩,到时也将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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