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好一个李克,果然没让某失望。”在众人都还在错愕之时,鞠义仰天大笑。

    听到鞠义失态的大笑,众人这才面露狂喜之色。

    前一段时间,冀州主力被公孙瓒粘在龙凑,进退两难。而就在这个时候,黑山军却突然难,于毒更是尽起主力动进以军求食,劫掠冀州。如此一来,冀州将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兼之,军中军粮不继,形势一天天不妙起来。

    一中冀州文武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俊杰,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眼前的冀州在取得河北士族的全力支持后,又有袁家四代三公的人望,看起来好象已经取得战略的绝对优势。可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表面现象。北方的公孙瓒并未伤筋动骨,更有黑山军和乌丸的支持,再加上态度暧昧的匈奴人,这些都将是冀州即将面临的挑战。

    稍有不慎,河北大好局面将一夕翻覆。

    因此,刚才田丰才提议派人去长安向天子求一份圣旨,说和冀、幽二州。办法是个好办法,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主动罢战,却大损袁绍的连绵。袁绍一系乃袁家旁支,之所以在河北有今天这个局面,靠的却是袁家这个招牌。袁绍的脸面关系到袁家嫡、庶之争,那是万万丢不得的。

    如今,先登李克硬是靠着冀州城中那三千弱旅击溃于毒六万人马。如此一来,河北震动。黑山军经此大败,短期内将无法东进呼应。公孙赞本是军粮匮乏,再同袁绍对峙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所以,在可见的将来,公孙必退。

    而冀州军将体面地退出这场令人无奈的消耗战。

    李克一年前也不过先登营普通士卒,在战场上硬是靠着一把环铁刀砍成了一军之司马,如今又以弱胜强,解河北困局,当真是令人又惊又佩。先登鞠义本是一代名将,颜良,河北第一刀。如今,鞠义的弟子李克又成长起来。

    先登的人才何其多矣!

    再想到袁绍对鞠义的态度,已经有人心中叹息。

    鞠义还在狂笑:“李克这小子,不愧是我栽培出来的俊杰,好好好,总算没有辜负我。”他轻蔑地看了众人一眼:“河北局面还是少不了我的先登营房,我想本初再不会让我投闲置散了吧。在这该死的龙凑呆了这几个月,老子的骨头都被雨水泡烂了。各位大人,各位将军,将来若有战事,谁也不要同我争。”

    看鞠义笑得狂妄,淳于琼面色一片铁青。正忍不住要作,却听得里屋传来一声磬响,一个文士快步走来,拱手对淳于琼道:“仲简,本初请你进里屋议事,快随我来。”

    来者正是郭图,现任袁绍的主簿,掌管文书信札,是袁绍身边亲近之人。

    听袁绍请自己进去,淳于琼知道袁绍已经得知巨鹿大捷的消息,正要找自己进去商量。

    他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看了鞠义一眼:“却不知本初传我何事?”

    郭图道:“自然是目前的战事。”

    鞠义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大声道:“有什么可商量的,冀州军军粮不继,怎么进军。依我看,大军不动,我先登乍做攻击之势。公孙瓒畏我先登如虎,必不敢接战,不日必退。我自同本初说去。”说完,就要朝里屋走去。

    郭图一伸臂膀拦住鞠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鞠帅,本初只让我来请仲简。”

    鞠义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张脸憋得通红。

    淳于琼走到里屋,却见里屋后面的门窗都开着,袁绍一身单薄的宽大袍服,正在在庭院中的大树下,笑眯眯地看过来。

    天上依旧有绵延细雨,阵阵微风吹来,袁绍看起来很是精神:“仲简来得正好,李伯用大破于毒,吾后方安如泰山矣!李克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三千冀州城防军也不错。听说那三千人是你的部下,很好,你练得好兵。此战你当记功。”

    见袁绍心情不错,淳于琼忙道:“虽说是我练的兵,可也是本初的恩德,才使得军士上下用命,才能平克匪患,淳于穷不敢居功。”

    袁绍笑着摆摆手:“仲简,当年在洛阳同事时,你我就是无话不谈的密友。怎么到了冀州,你反学起郭图他们,尽拣些好话说?”

    郭图在旁边听到袁绍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因为是密友,淳于琼才实话实说。坏话要实说,好话也要实说。”

    淳于琼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接上话头:“难道本初只喜欢听坏话?”

    袁绍开心地大笑起来,连连以手扶额:“我让郭图单独找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军军粮匮乏,是战是和,必须早做定夺,再不能拖下去了。如今,于毒大败。公孙瓒两路夹击的阴谋破产,必定撤军回幽州。仲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袁绍这话刚一说出口,淳于琼已知道他的心意。袁绍这是不想再打下去了。

    如今,冀州军军粮即将耗尽是关键原因,大军囤积在河间,几乎征了全冀州的青年壮丁。现在是清明,眼看着就要到夏初,正是春耕。这么多人堆在前线,土地抛荒严重。若再不播种,耽误了农时,今年只怕要矮饿了。

    而且,前线的青壮可不是袁绍自己的的人,其中九成以上的民夫都是各家豪强的佃客。那些豪强眼看着春耕将临,一个个心坏怨念,只恨不得立即结束这场没完没了的战争,好让佃客回家替他们种田。

    这也是袁绍不想再打下去的重要原因。

    可是,如今李克大破黑山贼,解除了冀州后顾之忧,眼看着公孙赞就挺不住要撤退了。若冀州军就此罢手回去,成就了李克,成就了先登的威名。反显得他淳于琼碌碌无为。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兵。

    可看袁绍的意思,他是去意已定,又该如何说服他呢?

    淳于琼低头沉思,久久不语。

    袁绍也没察觉到淳于琼的异样,兴奋地说:“我听人说,李伯用不但擅长用兵,武艺也得过颜良指点,当真是有勇有谋,是个人物。只可惜这小子是个粗鄙的乌丸蛮子,性格乖张。不过,这等心思单纯之人也好对付。他对鞠义的忠诚不过是恪守属僚的本分。如今,鞠义已然老迈,将逐渐淡出军旅。到时候,我将自任先登统,李克也自然会对我尽到部下的本分。此子还是可以争取的。”

    淳于琼面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小心地走了进来。

    袁绍和淳于琼抬头一看,正是淳于琼的副手辛评。

    辛评是袁绍的心腹,可不经通传径直走到后院。

    他一进来,立即将头凑到淳于琼耳朵边嘀咕了好一阵。

    袁绍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淳于琼一脸郑重:“本初,我刚接到辛追密报,李克吞了一千多冀州城防军做自己的部曲。”

    “他娘的,自作孽不可活。”袁绍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我本道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将来我自领先登之后,还想这里栽培一翻。将来未必不成为一方大将军。谁知……胡蛮总归是胡蛮,养不熟的白眼狼。传我命令,免去他先登营司马一职,押入冀州大牢问罪。”

    淳于琼心中固然欢喜,可听原绍这么一说,却摇摇头:“本初,如此处置不妥。”

    袁绍疑惑地看了淳于琼一眼:“如何不妥?”

    淳于琼道:“李克本就是一军之司马,按成例可以拥有自己的部曲。而且,我观此子狼视鹰顾,头生反顾。若逮捕入狱,只怕他立即就会反了。如今,冀州空虚,只怕会酿成大祸。不但如此,动了李克,只怕鞠义也会做乱。

    依我看来,可以暂时派人去巨鹿许以厚禄,稳住他,待我大军回冀州之后再徐为之图。”

    袁绍一拍额头:“我倒是操切了些,还真把事情弄大了。对,就依仲简的意思,大军立即还冀。反正,我看公孙瓒这三五天也会收兵回幽州。大家同时罢手也好。”

    “本初又错了。”淳于琼不动声色地说。

    “错在何处?”

    淳于琼道:“本初,我大军若现在还冀,反成就了李克的威名。只怕将来更制他不住三千先登已经够多了,现在又多了李克那一千多人马。将来的河北,还不是鞠义和李克的天下。依我看来,本初这次不但不能退兵,反应该乘公孙瓒仓皇北逃的时机尽全力追击,尽取河北,立不世功勋。”

    “好,就这么办。”这次出兵,这么好的开局,却打成这样,袁绍也有些不甘心。他恼火地说:“高干也不知怎么搞的,他可是主将啊,这个蠢材!”

    淳于琼:“可勒令高干去巨鹿监视李克。”

    “恩,让他给我死死地呆在李克身边,哪里也不许去。对了,带信给李克,他手头那一千多人马归他了,并入先登。”袁绍气得胸口闷:“至于如何追击公孙赞,仲简你拿个章程出来。”

    “可命崔巨业率一支偏师东击故安,乘机收复渤海。我自帅主力急攻蓟州。”

    袁绍微一沉吟,点点头:“如此甚好,此战许胜不许败,务必收复整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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