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颜良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你去求,他自然答应。不过,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学刀的好。起来吧!”鞠义一把将李克从地上拉起来,皱了皱眉毛:“我的先登士将是天下第一强军,我可不希望我手下士卒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那却是为何?李克正要挣扎,可鞠义那一双瘦如树根的双却如钢浇铁铸一般,被他一扶,竟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边走边说。”鞠义一边说,一边带着李克和高干二人在人群里穿梭,遇到先登营的士兵就大声鼓励,并用手拍着他们的肩膀。这一路行去,竟无人例外。

    被鞠义鼓励上几句,拍拍肩膀,甚至大声喝骂,众人都是精神大振,面上疲劳一扫而空。

    半天,鞠义这才对李克说:“李伯用,你今年春秋几何了?”

    李克摸了摸脑袋,苦笑:“我连自己从什么地方来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多大年龄。”

    鞠义慈祥一笑:“也是,你这病也怪,大概是以前在匈奴人那里被打坏了脑子。所谓心之官则思,脑子受伤之后,记不起事来也是有的,我以前在西北作战的时候,军中也有人得过这种病。”

    见鞠义态度和蔼,又没有架子,李克心中一暖,大着胆子开着玩笑:“大帅又提以前的事情了。”

    “呵呵,不提,不提了。哎,人老了,就爱唠叨。”只要不是训练和打仗,平时的鞠义如同一个邻家老者,和蔼可亲。他笑了笑,道:“虽然不知道你确切年龄,可看你的骨骼和相貌,应该有十六七岁模样。学武这种东西,必须从小开始,最大六岁就得开始打根基,只要一过十二岁,就算后天在努力,也是无用。所谓十二岁不登堂,终身无望。不但如此,还得看人的根骨资质。譬如赵云的赵家枪吧,他兄弟五人,最后也只他一个人学成了,余者皆是庸碌之辈。你资质是好,可惜年纪大了……”说到这里,鞠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即便有良师,也学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李克大觉失望,可他还是不死心:“鞠帅,就算我不能变成如赵云、颜大哥那样的高手,可学些武艺也是好的。将来上了战场,也多一分杀敌的本领,也好为大帅效力。”

    “糊涂!”鞠义停了下来,猛一顿足:“你现在学武能学什么,依我看,就算上了战场,也不过比普通士卒强上一分而已,有个屁用?老子手下不缺敢战勇士,只要我冀州有钱有粮,再训练上两月,如你这般的士卒要多少有多少。”

    即便非常尊敬鞠义将军,被他这么呵斥,李克还是有些不福气。他牛脾气上来了,哼了一声,硬邦邦地顶了回去:“大帅这是看不起我李克?”

    “不是,不是,你这个糊涂蛋,居然同老子置气了。人笨不药医,还真是一个乌丸蛮子啊!”鞠义笑着提起脚在李克屁股上踢了一脚:“小子,我问你一句,你今天杀了多少敌人?”

    “没给先登营丢人,末将军斩十六级。”

    “嘿嘿,不错呀。那我再问你,颜良将军斩多少级,若是那赵云前来,又能斩多少级?”鞠义笑眯眯地摸着下颌上的胡子问。

    李克好象把握到了一些什么,回答道:“颜大哥今日斩二十四级,若是那赵子龙前来,估计也不过三十来级的模样。”

    “着呀,就算是三十级吧,那同你的十六级又有什么区别。就算给我一百个赵云,敞开了杀,也不过杀三千个敌人。而今天,田楷那厮却有两万人,你说,我需要多少赵子龙才能将他们杀个精光?”鞠义眼睛里闪着精光。

    李克心中也隐约有雷声轰鸣:“禀大帅,战场对阵,并不靠杀人的多寡决定胜负。比如今天青州人虽然多,可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被我先登士一冲,立即就散了。”

    “对。”鞠义一提身躯,散出无匹的豪气:“那我再问你,颜良的武艺比起我来孰高孰低,赵云同我的武艺相比孰高孰低?”

    “大帅没他们武艺高。”

    “哈哈,那为什么我是主帅,而你颜良是我的副将。而那赵云虽然是河北枪王,却也不过是公孙瓒的一个保镖头。我可不是士族,我可没有显赫的家世。”鞠义的目光如刀子一样盯着李克。

    李克从来没想到,看起来病歪歪的鞠义将军居然有这么骇人的眼神。他心中不禁一凛,回答道:“那是因为大帅会带兵,兵法群。”

    “对,你说得很好。我现在又老又病,真同人交手,只怕连高干也打不过。”说着,他指了指在旁边听得入神的高干。直吓得袁本初这个懦弱的侄子面色白,摆了摆手,却说不出话来。

    鞠义傲然道:“可轮起带兵打仗,整个河北,也只有公孙赞那鸟人或许能同我叫板。若我和赵云各带着一支一百人的部队,以同样的装备在战场上厮杀,我可能会败在他手里。可若各带千人以上的部队沙场对决,我定能打得赵云全军覆灭。你说,我与赵云孰强孰弱?”

    “自然是大帅强。”李克背心有一股寒流通过,心中明悟,欢喜得颤抖起来。

    “赵云、颜良,不过是百人敌。我鞠义是万人敌!”鞠义怒啸一声:“小子,你若要学我兵法,我大可教给你。若要学武,自去找颜良,我也不会阻拦。嘿嘿,你究竟是要做万人敌还是做百人敌?”

    李克福至心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并颤声道:“多谢师帅垂爱,李克自然要当了万人敌人。却不知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师帅亲授不世兵法?”

    鞠义任由李克在地上磕头,也不伸手去扶,算是让他行了拜师礼。良久才道:“可以了,我之所以收你入门,除了你的悍勇,主要是因为你的灵敏的战场嗅觉。白天突击青州兵的时候,你作为我军箭头,在那种混乱的战场上,居然知道抓住田楷的指挥中枢一阵猛冲。田楷那厮虽然竭力收束部队,却因为在你强力的冲锋下被搅的一团混乱。所谓打蛇打三寸,你对兵法的悟性很不错,历练上几年,当成一员智将。而且,我最看重你的一点是。你居然能通过从纷乱的情报中分析出平原刘备只要被我疑兵一下,定不会出兵协助青州军。能够有这样的分析能力,也算不多见。说说,你怎么能这么清楚地揣摩出刘备的心思?”

    李克抓了抓头:“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我觉得,刘备肯定不会出城冒险。”

    高干这才插嘴笑道:“恭喜大帅得一佳徒,恭喜伯用兄。啥也不说了,我那里还藏有两坛美酒,今天我请客,为大帅贺。”

    鞠义一笑,恢复先前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那感情好,把全军军官都叫来吧,庆贺我军空前大胜,庆贺我冀州南面之威胁已然解除。”

    这时,他才一把将李克从地上拉起来,一挽着他的手,一边笑着说:“我的兵法传至光武时名将马援。马援将军你知道吧。”

    “末将知道,疾风知劲草的马援。”李克连连点头。

    “马将军做战的风格极沉稳,每战都要精确计算出敌我力量对比,这才做最后一搏。攻如泰山压顶,守如中流砥柱。嘿嘿,说起来,今日这一战,我也突兀了,不合祖师爷的战法。”

    李克忙道:“师帅,兵形如水,岂可拘泥。”

    “也是,我倒执着了。”鞠义自嘲地一笑:“说起来,当年在西北作战的时候,我倒同祖师爷的后人见过几次面,也相得甚欢。我已经老了,也没办法再去西北。将来你若有机会去关中,见了马腾,带我问好。”

    “原来马腾将军是师帅的同门啊!”虽然不知道这个马腾究竟是何人,李克还是随口赞叹了一声。

    鞠义眉头一皱:“说起兵法,马腾将军可有些替祖师爷敌脸,在西北这么多年,居然被韩遂那群纵横于河曲的羌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倒是他儿子马很有些门道。”

    “马……”李克心中又是一动,隐约觉得自己对这人非常熟悉,难道以前在北方时见过这人?

    鞠义道:“说起这个马,却也是个兵法大家。他手下的部队也怪,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大秦白胡,皆高鼻深目,色金黄。同河曲一带豪酋们习惯的轻骑突击不同,马军每战都结成厚实橹盾方阵,缓缓向前,如一座移动的城池。打得河曲骑兵哭爹喊娘,呵呵,这战法还真有些意思,我倒有心借鉴来克制公孙的骑兵。”

    “这法子好。”李克一拍脑袋:“我先登多弩兵,以橹盾稳住阵脚,然后用强弩不断射击,就算敌人骑兵再厉害,也无法靠近。只不过……我军都是步兵,若结成这么一个乌龟壳子一样的阵形,岂不被动?”

    鞠义淡淡道:“兵法讲究一个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哪里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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