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这要归咎于酒的明。最初,神农也是想尝试着通过医学手段去消除情感的影响,打算看看能不能造出一种可以让人忘却情感的药物,结果就明出了酒。一睡一醒之间,不知道多少个日子就过去了,但情感却依然存在,浸泡在酒里的岁月反而让心中的块垒愈加明晰。

    在这四年里,姜尚继续着苏府西宾的工作,日复一日的给妲己灌输着知识,塑造着思想,这个可爱的女孩在他的悉心培育下,一步一步的成长为他心目中完美的女性,而他对这个自己最呕心沥血的作品也日渐着迷,越来越沉溺进去。偶尔造访人间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研究实验,总是十分和谐。可我总觉得他这样会有点危险,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直到子辛出现在妲己面前的时候,我跟姜尚才同时明白了:妲己对姜尚所抱有的,依然是亲子之爱。

    子辛是帝乙的儿子,不折不扣的王子,而且生的高大英俊,勇武过人,以普通人类之身就可以徒手格毙狮虎等猛兽。出身高贵,年少多金,这个条件就是放到现代,也足以成为万千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何况又是在妲己遇到猛兽的时候上演了经典的英雄救美戏码。就这样,十六岁的妲己毫无征兆的彻底爱上了子辛。即使有能力杀死子辛,即使有能力杀死妲己,但没有办法让他们两个不再相爱。十六年的悉心培养终究无法左右奇妙的情感,所有的努力在一夕之间付诸东流,这些都是姜尚在醉酒之后边哭边告诉我的。

    姜尚是个坚强的孩子,他是在实验室里出生,从先天上就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暖,在出生之后,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见过就变成了孤儿,他的身体十分孱弱,以被激活之身,却在日常摩擦中,屡屡被普通人类痛殴。后来到不周山上学习的时候,老爸对他也很严苛,但他生性乐观豁达,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一笑而过,一百年来,不要说哭,我好像都没见过他皱眉的样子,可现在,辛苦培育了十六年的爱人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夺走,让他怎么能不伤心?

    “算了,情感这种东西本来就无法控制的,反正十六年的周期又不长,你再重新做一个吧。”在天庭,后羿跟嫦娥的故居里,我抱着酒坛,这么劝慰着他。

    “十六年的时间算什么?一点技术算什么?”姜尚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抱着同样干掉的酒坛喃喃的说着:“我可以再花一百六十年,甚至一千五百年,重新去做一个更完美的女人,甚至,我或许可以做出一个比你还要完美的女人,可那个女人会是我想要的吗?”

    “一定是啊,为什么不是呢?”我努力睁着越来越重的眼皮说道:“你可以像对妲己一样,把你想要的一切品质灌输给她,把她培养成更合心意的女人啊。”

    “不可能了!”姜尚苦笑着摇头叹道:“不可能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那么投入的去教导一个人,培养一个人。那种感觉,就像灵魂里的一团火,已经烧掉了,再就没有了。再过十六年,一百六十年都一样,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已经烧掉的火吗?或许是这样吧。如果老爸死掉了,只要还保留着他的一根头,我就可以把他的身体复原出来,依然是原来的记忆,原来的性格,可是,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老爸吗?这样的老爸,我还是爱着他的吗?天哪!如果老爸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脑子越昏沉,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我就这样抱着酒坛睡着了。

    从那以后,姜尚消沉了很多,辞去了苏府教师的职位,在家闭门不出。等到帝乙驾崩,子辛继位,他便一个人搬到了渭水边,整天就只是钓鱼,不再跟任何人说话,我几次想邀他回到天庭,他都一口回绝,就靠着那一根鱼竿过日子,到后来,他干脆很极端的把鱼钩换成针,而且垂在水面上三尺处,连鱼也不肯好好钓了。老爸觉得很可惜,还亲自去找他谈过几次,想让他上山来跟自己一起进行丙型人类的研究,他也依然不为所动,依然日复一日的用直钩钓鱼。

    “你这是何苦呢?”某一天,我带着新酿的酒去找姜尚聊天。显然他已经好几天不曾回过家,衣服上满是灰尘和落叶,头和胡子上也挂满了蜘蛛网,整个人已经快要和他身下的石头溶为一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忘掉她,重新去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呢?要知道,你爸妈的愿望就是让你的子孙永远繁衍下去啊。”

    听到我提起他的父母,他的眉毛颤动了一下,可立刻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没有人能够代替的了她,即使我重新做一个,也做不到那么完美了,所以,我的心已经死了。”

    “你说谎!”我倒了一碗酒放到他的面前,说道:“如果你的心真的死了,就不会难过,不会伤心,干嘛还在这里钓着永远不可能钓到的鱼呢?就是因为你想要的那一条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你就不想要其他的任何一条鱼了吗?”

    姜尚沉默不语,半晌,他丢下手里的钓竿,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接着又连干了三大碗,才仰天长叹道:“是啊!鱼再多,都没有我要的那一条了,就算有再多的鱼,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我小心的问道:“你也打算为了爱而放弃生命吗?”

    “我不知道,”姜尚又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着:“应该不会吧,爱的太深,失去的时候就不能简单的算了!我觉得我要做一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才能舒缓掉心里的另一团火!这团火从我失去妲己的时候开始,就日夜煎熬着我,让我莫名的气愤,恼火,痛苦!让我想破坏一切!我知道破坏一切并不能改变什么活着挽回什么,但我必须破坏掉一些东西,一些应该被破坏掉的东西,与爱所相反的某种情感在催促着我去做点什么,我知道当我做了以后,就可以平息折磨我的这一团火。”

    “你要做什么呢?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去……”他说的这种情感我可以理解,就像当年人类第一次生自相残杀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心里很痛苦,想要泄,想要破坏,所以我挖断了不周山,然后心情就好了很多。同样情感的话,姜尚应该也可以通过破坏什么来舒缓压力。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清楚了。”姜尚平静的说:“我需要杀人!杀很多很多人。尤其要杀死那个国君!夺走妲己的人!他必须死!!”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出言否定:“所有的人类都是平等的,都是我的孩子,怎么可以自相残杀?你可以去挖山,可以去填海,但是不可以杀人!”

    “不可以杀人?”姜尚露出了讥讽的笑容,说道:“人类自相残杀的例子还少吗?历史我很熟悉的,从华夏建立的过程,到后来大夏的瓦解,商国的建立,哪一次不是人类之间杀的血流成河?现在的帝辛虽然没有直接出手杀人,但他坐的江山还不是成汤用那些失败者的鲜血建立起来,再一代一代传给他的?既然他们可以用杀戮和流血获得人间的最高权柄,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可是,人间刚刚经历了战乱才几百年,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生机,你忍心让人类再次被卷入战火之中吗?”我无法驳倒他的观点,只能尽力劝他改变主意。

    “人类本来不就是为了战火而生的吗?”姜尚已经有点醉了:“过和平的日子才是人类的罪过吧?作为兵器,就是要经常磨砺才会保持锋锐。几百年了,这样的日子已经让人类变得懒散,是时候让人类回忆起嗜血的快感了!是时候剥夺弱小人类的生存权了!!是时候给人类强调一下——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下去,弱者只配为强者服务!!!”他越说越激动,将手里的酒碗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再将地上的鱼竿加起来一折两断。

    “弱小的人不配作为人主!不配作为国君!!更不配拥有最好的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完了这一句之后,多日露宿的疲倦和酒精的作用一起涌了上来,他就这么倒了下去。

    从那天之后,姜尚静静的回到了不周山上的实验室,开始跟老爸一起研究丙型人类的改良方案,并且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全身心的投入研究,完全不理会人间的任何事情,对于那次酒后的扬言他也只字不提,好像在酒醒以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同时也放下了心结。老爸很高兴,以为妲己对他的情感影响已经淡化和消除,由此看到了消除情感的新希望,而姜尚本身又是了不起的天才,所以老爸开放了很多人类的源代码给他,鼓励他结合自己的身体和经验,进一步研究出有效的情感清除方法。

    确实,我在姜尚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出爱的火花,但我没有老爸那么乐观,因为虽然不再有爱,我却从姜尚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种情感在燃烧,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情感,但它的强烈程度绝不逊于爱,可能还要更严重一些。不过,只要姜尚不再难过,也不去杀人,挑起战争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情感,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去研究。

    由于姜尚的协助,老爸的工作压力小了很多,研的进度突飞猛进,三年之后,丙型人类的结构设想及性能参数已经完成了理论研究和模拟实验,随时可以进入样品生产了,可这时候,姜尚却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封神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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