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本还有一点头疼的公子卬立时醒了,他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把我是谁给放跑了?”得知了这个消息,公子卬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连睡姿不正引的麻木也没了踪影,他愤恨的站着,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公孙鞅。

    公孙鞅却是一脸平静,道:“你且听我说明……”

    “我不听,我怎么听,你要我能怎么听?”公子卬火大如牛,恨声连连道:“老鞅啊老鞅,咱们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是,我当初向王兄举荐你,是我的错,没想到我王兄为此反而怀疑你,一直不敢用你,但你总有一天会出头的,我大魏还能永远不用你?可我没想到你怎么和那庞涓一个脾气。我是谁是一个千年少见的勇士,这样的人才正是我大魏国需要的,假以时日,说不定会和庞涓一样,成为我大魏国又一上将军,甚至可能……可能……达成吴起的水平,可是这样一个人,你却让他跑了,还是你牵的头,你说说,你这是什么居心!”

    公孙鞅等他说完了才道:“完了?”

    “没完……”公子卬火,可他真是没有更多的说辞了,只好一顿之下道:“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放他走……还是说他自己要走?”

    “他怎么不走?”长叹一声后,公孙鞅开始挥他的口才了:“我是谁是谁,他不过是路野遗人,没有一点的根基,这样一个人,没来没历的,连我你王兄都不用,大王会用我是谁这样一个人么?此其一也。”

    “其二,公叔丞相失擒,我是谁失了根基,他能怎么办?再投向你么?想想看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一旦秦公死去,他就是第一杀公刺王的剑客,你王兄能容得你交好并蕴养这样的剑客么?到头来,你可能不会死,但他却是死定了!”

    “第三点,你赠剑,送金,献美,此三点何足珍贵,别人知道是说你爱才,但不知道的呢?那些看着眼红嫉妒狂的人会怎么想?会有什么样的好话?这些你都知道么?二桃尚且能杀三士,你这许多样砸下来,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你说他不走又待如何?”

    “我……我……”公子卬万万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许多的绕绕,他是一个有才的贵公子,他有才,并不是说他在政治上就很精明,事实上,能看出自己受到大魏王的忌惮,已经是公子卬最大的本事了,似他这样一个人,在人生阅历还不够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见识?这份眼力劲,也就是公孙鞅随着老公叔一起多年才得来的。

    “我什么!”公孙鞅道:“我也是个大魏人,我也在大魏多年了,我对大魏一样是有感情的,我当然也想要咱大魏多一员上将军,但这东西是说有就有的么?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大王的心胸只容下一个庞涓,再多一个,连孙膑都容不下,何况无名无姓的我是谁?这世上,有谁知道我是谁呀!”

    公子卬长叹一声:“想不到,我赠剑送金,反而是害跑了他……”

    公孙鞅笑道:“你也不必多虑,我是谁此人异人也,他日或有再见之期,既然种下了善缘,你还怕再见时他害你不成么?”

    公子卬目中再度生光道:“说得也是,下次再见,我定要留住他!”

    说话间,日头大亮,考虑到种种原因,公子卬没有再行派人追刘羲了。

    事实上,秦魏之间,战还没打完呢。

    魏军埋锅造饭饱餐一顿后,剩余的八万兵卒出营结阵,准备向秦军起抢夺主帅的死战。

    随着鼓声响起,魏军起兵拔营,向着秦军营地而来。

    当魏军停下之后,秦军方面却并无任何动静。

    整个秦军大营,竟似是死的一样。

    按照规则和传统,秦军也应该结阵而出,双方同时向中央谷地开进,一箭之地时双方扎住阵脚,主将出马对话宣战,然后便动冲锋,决胜当场。

    今日事却颇为蹊跷,秦军营寨炊烟袅袅,战旗猎猎,却迟迟不见出营结阵。

    公子卬身披大红斗篷,在车上遥望秦军营寨,冷冷笑道:“再等半个时辰,让那些穷秦做一回饱死鬼!”

    别看魏军昨日大败,但真正说来,主力魏武卒依然还有三四万人,死去的,多是杂兵,是一些辅兵,一些校人,瘦人而已。换言之,魏军战力尤存。

    同时,由于魏军败时得法,把粮草辎重烧得一干二净,秦军虽胜,不过得了些魏人的甲具兵器罢了,算不得什么,真正他们想要的粮草却是点滴皆无,所以,没粮的秦军底气不足,也是显而易见的,在这种情况下,公子卬当然有雄心有胆量再战一场。

    事实上,由于公叔痤被抓,魏人如果这样闷不声的回兵,那么三军上下都要问罪,而搏战一场,多少会让这罪名轻一点,有道是,法不责众。

    魏**法:主帅战死,将士无罪;主帅被俘,三军大将并护卫亲兵则一律死罪。如今丞相兼统帅的公叔痤被秦军生擒,不夺回主帅,谁敢撤军?至少也要做做样子嘛。

    再者说了,由于秦国国君给我是谁射了一箭,国君受伤后定然是恼羞成怒,秦人好战,来日一定会进行复仇大战,绝没有乘胜撤军的道理。

    哪知道半个时辰过去了,秦军营地还是没有动静。

    公孙鞅在旁道:“会不会秦人真的撤了?”

    公子卬奇道:“秦人会这样白白的撤军?”

    公孙鞅知道秦国的一些事,心道:“秦国国力将尽,再战下去,胜是惨胜,败则亡国,它焉有这样死战不休的勇气?”只是这话他却是不说,只道:“许是秦国国君的伤重呢?”

    公子卬点点头:“有理!”他举剑大喝:“大魏军已经仁至义尽,冲上山去,诛灭秦军,杀——!”牛角号凄厉长鸣,公子卬一点前面的御手,轻车出动,在大纛的喝令下,魏国三军齐动,轰轰隆隆地向秦军营地扑杀而来。

    魏军上下如红色潮水般卷上北面山地,片刻间便踏破了秦军营寨的鹿角屏障。

    可是,所有的魏军兵士都愣住了,怒吼和杀声骤然冻结,一片可怕的沉默。

    秦军营地空荡荡一无长物。土灶埋了,帐篷拔了,惟有枯黄的秋草和虚插的旗帜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曳。秦军唯一的弃物,便是营寨边缘的旌旗和一堆堆湿柴浓烟。

    “嬴师隰!胆小鬼——!”公子卬愤怒的吼声在山谷回荡。其实他心里明白,可能那位雄狮一样的君主真的是伤得很重,以至于秦军没了再战之力。

    此刻,秦军主力早已经在入夜时分从容撤退,回到了栎阳。

    嬴虔的断后骑兵也在黎明时分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战场。太阳升起时,嬴虔的五千铁骑已渡过了洛水,向西南的栎阳纵马疾驰。魏军纵想追赶,也是为时已晚了。

    真的追赶秦军么?那太不现实了,魏人的势力还没深入到那一步,得益于嬴师隰连连向魏军大战的结果,魏人不大敢深入秦军之地,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公子卬提兵追进,那么他就要面临粮草不足的局面了。

    换言之……公子卬不会再进兵了,事实上,此刻,在安邑方圆,魏军正在与韩、赵两军对峙,这对魏人是很不利的,韩国国力可拿出十万以上的兵力,赵国更是可以拿出二十万雄兵,在这种局面下,公子卬要做的是,把这八万的魏军带到安邑,给那些敌人看看。

    只要看到了公子卬的大军,韩、赵就会明白,秦人退兵了。

    那么,没了秦人的参与,就轮到这两个国家面对大魏的铁军了,到时,此二国就会乖乖的退兵,甚至上表求和。

    长叹之余,公子卬望向公孙鞅,他知道,公孙鞅猜出了此点,但同样,这是公孙鞅不愿意看到的,对自己不能提兵追击,公子卬感到很难过,他对公孙鞅道:“我当提兵进安邑……”

    公孙鞅知道公子卬要说什么,一打手,断然道:“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在此等候老师回来……我相信……老师他……一定可以回来的……”他说这话有两个原因考虑。第一,他请动了我是谁,也就是改了名的刘羲,刘羲武艺过人,胆识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当然,请这个人代价不少,为此,公孙鞅付出了连他自己都要牙酸的代价。

    第二点是,当初,嬴师隰困于魏国,在魏国时,老公叔对嬴师隰生活上很照顾,并给他找了女人,可以说,是关怀得无微不至。别的不说,就是冲着这一点的情分,嬴师隰这自诩英雄的人,怎么可能杀死公叔痤?而公叔痤一生为政,也是执行李悝与吴起的方法,他于兵用吴起法,于政,用李悝策。

    吴起的法是练兵选兵之法,事实上,正是因为老公叔和庞涓的努力,才没让魏武卒没落下去,不然,你以为魏国会是二十万魏武卒?四十万都在那地方。

    而政法,李悝政是内行商于盛,外兵加于诸侯于威!对秦国,李悝不认为对秦国用重兵的好,因为他在秦国打过仗,知道秦人的好斗与粗野,在这方面,李悝身上有儒家的影子,所以对秦国视为蛮夷,能不与之相交就不与相交,挡住他们就行了。

    由了此点,公叔痤也是同意不与秦国相争的,最好是挡住他们,由于公叔痤和李悝都表现出了这一点,所以后来才有了魏王大力修长城的缘故。

    有此两点,感觉上,公叔痤只要不死,而秦公还能活着,那么,放回老头也是可行的。

    所以公孙鞅决定留下来,在这里等着,等着公叔老儿回来。

    可想而知,那个老头回来时,在路上看见了苦苦等他的公孙鞅,这老头心里得有多么感动和感激呀!也由此,这让公子卬越的尊重他了。

    这样的一个人的人品当真是不错的。

    公子卬这样想着,他没有看透公孙鞅,看透公孙鞅心里那火热热的对权利仕途的追求。

    “你要我帮你什么?”他看看自己的身边,他身边有足够的大魏**士:“我可以给你一些人手……”

    但公孙鞅直接的摇头:“我身边有公叔府的门客家将,人手不会有缺,不过我要一些马,还有我自己的车,再有,我想你帮一个忙……”

    公子卬十分感动,这真是一个好人呀,当下道:“说吧,我将尽我所能!”

    公孙鞅道:“此事一传回安邑,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与老师相互恩爱,而大王到时怕是要会行问罪之师,所以……我想请公子你多多照顾一二……”

    公子卬点点头,道:“此事包在我的身上,你大可放心,老夫人也是我大魏国的王女,纵然大王问罪,也不会连累到她的身上,并且,公叔府上下我都会派人打点,纵然真的给大王问罪,我也不会让他们吃过多苦头的。”

    公孙鞅后退一步,双袖一拂,震出了一个大礼,躬身作揖道:“多谢!”

    公子卬连连道:“不必,不必……你……你……你我兄弟,何至于此……”忙下了车,举手相扶,两人说了会儿话,这才相互松气,行礼告辞。

    车轮滚滚,大车队就此而去,径直,直向着安邑而去。

    看着大军远去,公叔府家将道:“公子(指公孙鞅),我们真的不回安邑了?”

    在大军尾巴过去之后,公孙鞅始道:“回去,怎么回去?回去之后,大王定会就此问罪于人,公叔丞相不在,我老师不在,能有资格有份量背这个包袱的,也就是我们的老师了,而我们这番的回去,必定会遭到连累,下狱问罪,如果万一,老师不能从秦国回来,那我们的罪名就会坐实定罪,到了那时,真就生死不由己了。”

    果然,在公子卬回军之后,一见魏军偏师回来,不消二话,韩、赵立时退兵,同时大骂秦人无能,并向魏国递交国书,示请休好。

    魏王虽得了此喜,可并无多大欢愉。

    魏秦少梁一战,魏军可说是败了,前后十几万大军,一共折损了八万,说起来比石门大捷还重,并且,最不可原谅的是,公叔痤给秦人抓了,魏王最要面子,丢这么大的脸,可说于魏国所未有,这股火当然要,向谁?没人说话的公叔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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