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栖霞庵,梁佑坤收到了母亲寄来的家书。在得知弟弟找到了雪蟾、父亲暂时脱离危险之后,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问道:“皇姑母,你知道梅三姑的为人么?重胤留在那里,会不会出什么危险?”

    林太后正在配着药,答道:“梅三姑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她既然知道了重胤是金家的孩子,便不会为难他,你放心就好了。”

    梁佑坤叹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位龙姑娘,若三叔找不到她,重胤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扣在天山上了?”

    “重胤那孩子傻人有傻福,说不定留在那里倒是个机会呢!”林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药,怅然道:“这事说起来我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我撺掇世荣去找那位龙姑娘,就不会出这些事了。”

    梁佑坤最怕姑母伤感,他放下信纸,亲昵地环住了姑母的肩膀,问道:“皇姑母,那位龙姑娘是不是也喜欢我父亲?”

    林太后知道侄儿的心思,便宠溺地笑了:“你个小机灵鬼!都看明白了,还来问我?”

    梁佑坤温柔地说:“既然她喜欢我父亲,便是为了我父亲才去做那些事情的,姑母为什么要自责呢?”

    “好好好,不自责了。”林太后将小炕几上的药全都包好,说道:“眼下你父亲也知道了龙姑娘的事情,依照他的性子,他必然又要寝食难安了。我给他配了一些宁神安眠的药,明天就遣人送过去。”

    梁佑坤将姑母抱得更紧了些:“姑母最好了!”

    “好啦好啦,都是个大孩子了,还像个小猴一样!”

    梁佑坤闻言松开了手,腼腆地嘿嘿傻笑,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哈欠。他前天刚进入班直当差,昨天晚上值夜,白天也没怎么睡觉,就来西山看姑母了,自然困倦不堪。

    林太后柔声说道:“你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去,先去歇着吧,你灵雨姑姑给你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好!”梁佑坤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跟姑母道了别,便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睡了。只不过他躺在床上,反而又睡不着了。

    刚才林太后问他在殿前当值的情况,他随便说了几句,便搪塞过去了。听家人说,天子赵云冉小时候曾在梁家住过很长时间,还经常逗自己玩,算起来他还是自己表哥。但自从登基以后,他变得清冷寡淡,不喜言笑,跟任何人都保持距离。梁佑坤从未想过跟他套近乎,以便取得一些机会,但他没想到,皇上比想象中的还要冷淡。

    昨天晚上他在天健宫当值的时候,有机会跟赵云冉独处,然而赵云冉对他视而不见,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侍卫,好像把几个月前给他赐婚的事情都忘记了。梁佑坤虽然知道他的为人,但心里还是有些冷。

    赵云冉批奏折批到很晚,过了三更天,他才出来透透气。直到这时,他才看着梁佑坤,缓缓地叫了声“子衿”。

    梁佑坤一愣——皇帝怎么可能唤他的乳名?他一时慌乱,便马马虎虎地点了点头。赵云冉背着手,悠悠地说:“朕还是叫你子衿吧!一来,朕小时候这样叫习惯了;二来,‘佑’字乃父皇名讳,虽然这个名字是父皇特意赐给你的,但是朕依然无法直接称呼。”

    梁佑坤方才镇定下来,恭谨地说:“是。”

    赵云冉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拘谨。朕毕竟是你的表哥,你以后又是朕的妹夫。相信以你的性子,你也不会把这些关系跟别人炫耀。”

    梁佑坤又恭顺地答应了,赵云冉又问起了他的家人,他也一一作答了。末了,赵云冉说道:“你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给大虞国拉来北齐、乌兰这两个盟友,彻底消除了我大虞西、北两地的忧患,朕对他感激不尽。朕希望你能像他一样,成长为大虞国的护国柱石。”

    梁佑坤看到了他眼中的希冀,但还有一丝落寞和疏离,可见他心中藏着重重心事。梁佑坤心思何等机敏,他很快就猜出来了——林太后为梁家倾注了太多心血,甚至当年为了救梁翊,将年幼的儿子留在险象环生的京城,她跋山涉水地去找药,赵云冉如何能不抱怨?另外,先帝为了补偿梁翊,特意用天子名讳“佑”字为自己取名,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对赵云冉来说,表弟用了父亲的名讳,他该如何心平气和地接受?

    综合种种,梁佑坤想明白了,他这位皇帝表哥对梁家、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虽然这些关心里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感,但他总归是念着亲情的。梁佑坤躺在栖霞庵的床上,枕着胳膊大口呼吸着,心想,以后更加卖命地为他效力吧!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辞别了姑母,策马回京城了。夜秦又蓄势来犯,朝堂都在讨论,不过梁佑坤插不上手。这一日过得很平静,再加上父亲的病情有了好转,梁佑坤开心不已,晚上从皇宫里出来,他没有回殿帅府,而是偷偷去了平王府。

    平王府号称是一座没有王爷的王府,平王就是疯伯伯,他放着好端端的府邸不住,非要跑去余海跟梁家人住在一起。订了亲之后,梁佑坤和长乐郡主都在刻意避嫌,不过有时候按捺不住相思之苦,梁佑坤便会这样偷偷跑来王府,跟心上人相见。

    王府中的下人并不会为难他,相反,还会为他俩相会保密。即便如此,梁佑坤童心未泯,还是喜欢飞檐走壁,好像这样更刺激一些。长乐住的寇芳苑里有一棵很大的合欢树,梁佑坤跳到树上,轻快地吹起了口哨。

    长乐本来正在为刺绣发脾气,她明明照着鸳鸯戏水的样子绣了一个肚兜,绣得眼都快瞎了,可是王嬷嬷看了半天,却说这两只鸭子实在煞风景,以后会被丈夫嘲笑的。

    长乐气得一跺脚,吓得一群下人都要下跪。并不是长乐为人苛刻,而是她武功了得。她不开心了就会舞刀,将院中林木砍得七零八落,下人们提心吊胆,生怕被郡主误伤。

    这次还好,长乐还没来得及抽刀,院中便响起了熟悉的口哨声,她顿时将不快全都忘到了脑后,欢快地跑出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潇洒地坐在树上的心上人。

    “坤弟!坤弟!”长乐冲他招着手,招呼他快点儿下来。

    梁佑坤施展轻功,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长乐长得很高,不比梁佑坤矮多少,再加上她常年习武,练就了一幅修长而又匀称的好身材。她虽然不及望月那般美到极致,但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眉宇间颇有几分英气。她和梁佑坤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一般。

    长乐已有半个月没有见到未婚夫了,今天他突然找来,倒让她不知所措。二人相顾无言,各自低头嬉笑了一番,长乐笑嗔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那般顽皮!躲在树上,也不怕被人笑话。”

    梁佑坤笑得一团孩子气:“今天开心,所以就顽皮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要来见姐姐。”

    梁佑坤将父亲得救一事说给长乐听了,长乐也乐开了花。这样一来,不仅婚礼可以如期举行了,如果梁叔身体撑得住,说不定能来京城参加他们的婚礼。她也很多年没有见到梁叔了,自然也很想他。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长乐方才气鼓鼓地说:“如果我以后针线活做不好,你会嘲笑我吗?”

    梁佑坤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怎么可能?我娶你又不是为了让你做针线活的。其实,我也有顾虑的…”

    “怎么了?”

    “京城里都说,长乐公主要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夫…”梁佑坤神色尴尬,硬着头皮说道:“我猜,皇上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提拔我进了班直,但我的官职还是太小,配不上你这郡主的身份。”

    “呸!我自己挑的夫君,岂能容他们说三道四?如果让我听到了,我掌他们的嘴!”长乐一跺脚,气呼呼地说:“再说了,皇兄和皇姑母都说,坤弟不过是被身世连累,出仕晚了而已,以后必然是成大事之人,我也深信不疑!”

    梁佑坤深受感动,拉着长乐的手说道:“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一定会让你如现在一般,活得骄傲而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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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看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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