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宏这些天忙着处理红苔。他是按魏教授的命令,负责好大棚里的事就行了。这些蔬菜必须全部烧毁,并且不能留下红苔的痕迹,尽快恢复无土蔬菜种植。另外,魏中华要求他挑选一些健壮的红苔,当作种子一样地保存起来,以备将来制造氧气可能会用到。

    黄伟宏取了约一千克的红苔,然后,把红苔拿到脱水机里,再烘干,抽真空后密封。做好后,他和俞志广一道把大棚里的换气泵,氧气输送阀门全部关闭,自动管理系统关闭,过渡门全部打开了,目的是让大棚里面的水气全部蒸光,彻底干燥,保持和野外一样的环境,促使红苔尽快死亡。

    烧毁红苔这事虽然简单,但要*作起来就不容易了。红苔因为枝体小,又紧附在物体表面上,不好铲除。除了长在表土上的,只要一锹下去,就行了。所以物体表面上的除了不能搬动的,都晾到野外去,让它失去水分,用太阳来消灭。

    附在蔬菜上的红苔看上去就简单多了,只要把它摘除,运到外面,找一处三十千米外的地方倾倒掉就可以了。但面对这么多的菜,黄伟宏看在眼里,就不舍得了,他的心很痛,毕竟是由他亲手种植出来,现在一下子要把一千千克的菜全部丢弃,他有点下不了手。

    俞志广是魏中华指派他来协助黄伟宏清理大棚的。

    黄伟宏看着俞志广大把大把地把活生生的菜从定植板上揪下来,丢在地上,他就流泪了,这好像在揪他的头一样痛。

    蔬菜是长在定植板上的,他只是把定植板取下来,上面的菜就由俞志广来拔,他对俞志广说:“指令长,这我下不了手,蔬菜就你清除了,我负责把这些水槽和管子拆了。”

    俞志广笑道:“这又不是让你杀一只鸡,你太仁慈了。好吧。”

    当然清除蔬菜工作比拆那些器具和设置的工作轻松,俞志广乐得同意。

    因此,黄伟宏只做清理器具和设备仪器方面的工作。

    他先把所有栽培槽里的营养液全部抽回贮液池内。这些以无机盐为主的营养液是一定要全部更换,统一到远处去遗弃掉,因为这是红苔生长的最好温床,而且液体里面已经有了许多孢子繁殖的细胞组织。

    营养液抽干后,他就动手收集那些空了的定植板(1),拆除那些流水槽(2),大小水管,清洗贮液池。虽然有机器人,但这机器人太愚笨,黄伟宏很少使用它们,一开动机器人,常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要照顾它,常常气得黄伟宏火冒三丈,骂道:“吃干饭!”

    他心里想,这些工程师真是愚笨透顶,而火星局更愚笨,竟然会把这些家伙送上来。

    所以有时干脆还是自己动手来得灵活,只是要用力的地方,他才开机器人。

    黄伟宏这二天做事确实带有情绪性的,幸好这些活并不是什么技术活,自从被金甬波拒绝后,他会感到自己的窝囊,放入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条件,金甬波竟然拒绝了他,想想这么多天来的亲热相处,他总是不相信金甬波会这么冷漠,象一扇巨大的闸门把他跟她隔开了。他也不相信她竟然会爱上魏教授,这千里迢迢来到这儿,难道就是为了看她的老师?这让他郁闷不已。

    这时,他面对着这么多的红苔,心里内疚,虽然红苔的出现跟他没有关系,也不是他的失责,但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处理好。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打算等一有机会就去尝试一下。

    机会来了,俞志广因为有事要离开一下,黄伟宏就趁他离开的时候,迅地把一棵看上去非常红的生菜挑了出来,然后再挑有红苔最多的几片叶子,用水冲了一下,封闭后,便偷偷地拿到1号公馆。

    他没有往里走,只是在站在气闸门前。他把生菜从密封袋里取了出来。

    生菜是既能炒着吃,也能生吃的。生吃时用汉堡包抹黄油吃,这种外国人明的口味,味道倒还不错。但这里没有任何调料,单吃的话会是什么味儿?我们不能想到的是,黄伟宏这时竟扯下一小片叶子来,毫不犹豫地放入了自己的嘴里。

    黄伟宏先小心地咬嚼了几下,觉得生菜的味道没多大变化,依然脆脆的,但转口后却有一股很重的铁锈味,这种味道却让他感到恶心。他想吐,但他强忍住了。在一阵强烈的反胃生理反应过后,他还是把这生菜努力地咽了下去。

    他明白这是由心理因素造成的。既然克服了这一关,他索性把更大的一块生菜叶塞入嘴里,边咀嚼边到了电脑前,飞快地打起字来——

    我今天试吃了几片长满了红苔的生菜,感觉味道没有大变,唯一变化的是转味的时候,铁锈味比较浓重,初次咀嚼会产生恶心反胃,但我还是把它咽下去了。如果我出现什么不测,请魏站长,金甬波把我埋藏在张京明烈士旁边;如果仅仅出现某种症状,如昏迷等失去知觉,或不会说话了,那么麻烦你们把我治疗,算作是人身试验吧。

    黄伟宏ooo5年秋月1o3日9时28分留言

    黄伟宏写完留言,把剩余的生菜全部一口一口吃了下去,一点都没留下。

    然后,黄伟宏若无其事地回到了1号大棚。俞志广已经在了,他对他说道,他去了一趟厕所。俞志广也没说什么,继续一起干活。

    黄伟宏跟在俞志广的后面,俞志广把生菜清除后,他就拆无土栽培槽,塑料钵,到下午,1号大棚里的生菜基本上清理完成。

    黄伟宏边清理,边把无土栽培用的器皿全部让机器人搬到了天外去暴晒。

    黄伟宏虽然由于一时冲动地吃了红苔,但过后心里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死。因为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吃过这种恶心的带铁锈味的东西。红苔进入他的肚里后,会有什么样的症状或反应,没有人会知道,他自己也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整个白天就在忙碌中过去了,他并没感到有什么不舒服,在夜静更深的时候,他被恶梦惊醒了好几次。醒来后,就要好长时间才能睡着,想象着红苔在他的肚子里如何被小肠吸收。这样反复睡,又反复醒。醒来的时候,他想得最多的人就是金甬波,她的音容笑貌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多么想跟她在一起,然后她却拒绝了,这令他又伤心起来。

    这已是第三天下午的事了。

    黄伟宇的身上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他依然活得好好的。但他明白现在活得好,并不等于明天后天一定也是好,就象病毒的潜伏期一样,什么时候暴他是不知道的。但鸡吃了黄瓜,喂了番茄已经有一周了,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迹象。当然这只能证明黄瓜和番茄没有受到红苔污染,而不能说明红苔的什么问题。

    目前这几个大棚都开着过渡门,里面的东西被腾空,也没有任何一片蔬菜叶子,也没有栽培槽栽培液,因此已经完全暴露在火星的原始大气中,水分在快地蒸,遗留下来的红苔也在渐渐地枯萎,只等水气测定值为零,他就把红苔铲除,然后立即投入到育苗上来。

    吃红苔的事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黄伟宏既希望有某种反应,又不希望这危及生命的一次尝试,真的会要去他的命。

    (1) 注:定植板一般是固定定植杯用的,定植杯由塑料等制成的,里面放入基质,基质是按所种的蔬菜来配方的。

    (2) 注:流水槽就是栽培槽,用于营养液的流动,让蔬菜的根系吸收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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