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中华离开金甬波后,穿上火星服就去1号公馆。在之前金甬波昏睡的三个小时里,是魏教授安排黄伟宏留下来照看着金甬波,魏中华和吕雄雪分头检查和察看受灾的情况。除了o号走廊近碉堡处有一个长四米的大窟窿外,其他的如2号走廊,o号公馆和“碉堡”等舱壁上只是在表面有一些凹陷划痕,依然能正常使用。1号走廊荡然无存,完全被摧毁,魏中华心里估计了一下,重新建造约需要二百天的时间。他来到撞击坑旁边,面对如此大的损失,他感到很是痛心。

    幸运的是,这个陨石坑是微型陨石撞击的结果,要是陨石直径再大上一米,整个神州站就不存在了。1号走廊残留的有形状的零件,大都散落在各公馆的空地上,另外很大一部分的零件跟坑里的岩石沙砾一起熔化成黑色的碎粒,被巨大的爆炸力炸飞到空中,然后像雪花一样飘落在一平方千米的范围内,只有一些高强度耐高温的零件堆积在附近,似乎向人们证明着它的顽强。1号公馆被陨石坑边缘抬起向后倾斜着,底舱暴露出来的生保系统都破坏了,是这次事件中最麻烦的事。

    昨天给他们带来最大危险是1号公馆外气闸门,但其实损坏得并不厉害,二道密封条并没有损坏,只是闸门有点变形导致密封失灵。但因为魏中华工作上的一个疏忽,多年来一直没有关闭内气闸门,以为封闭外闸门和阳光走廊足够保证他们的安全。阳光走廊也是独立供气的,同每间房间的密封门一样,只有一道门,可是和外闸门同时出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这次就凑巧生了,差点要了他们的命。从这次教训来看,是由于他没有充分预计到诸如陨石撞击和地震等意外的可能性。亡羊补牢,为事不晚。这次危机过去后,他立刻要全体队员改变原来的习惯,就是无论内闸门外闸门都要同时关闭。这次事故让魏中华感到特别揪心,他心里打算明天空些时候向火星局请求处分,另外等唐伟宇他们回来后,开一个会议,在大会上深刻自我检讨。

    这道外气闸门修复起来并不困难。除了外露的中心轴和手轮损坏需要更换外,门封变形是泄漏的根本原因。魏中华矫正了变形的地方,更换了中心轴,重新配上新的密封手轮,把门装了回去。并在气闸过渡舱里作了加压气密性测试,测试完全合格。外闸门一装上,一号公馆就可以投入使用了。但这种状态属于亚安全状态,一般每一个公馆有三套生保系统,正常情况使用的叫主生保系统,是用各种管路来供气供水供电和换气,及一套博希反应装置,资源很充足;备份系统是另一套管路来供气供电的,但不供水;应急系统是内置式的,供水供气也供电,蓄电池供电,用氢氧化锂来吸收人呼出来的二氧化碳,持续时间短,仅仅是四小时就要更换。

    当然这些系统是自动切换的,前一个系统坏了,就能切换到后一个系统,现在前二套系统都不能工作了,只剩下内置式应急系统,魏中华和吕雄雪在现场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认为能修复系统中的供电系统和博希反应装置,结合应急系统一起使用,能提高1号公馆安全级别,但人是不适宜长时间住在里面了。

    已近中午时分,风力明显增大,已经开始影响到神州站了。狂风挟带着沙尘铺天盖地向神州站扑来。沙尘暴看上去很吓人,其实因空气稀薄,破坏力并不大,只是太阳电池板不能挥作用,另外能见度受到的影响最大。因此他们在沙尘暴期间是不出远门的,只要在站里就依然能正常工作。环绕基地的四周都有明显的道路反光标记,只要有光线照射上去,它就能反光回来,加上整个站的四周都有人活动后留下来的痕迹,织成了一个完整的路网框架,只要不出远路,靠路标的箭头指示是绝对不会让人迷路的。在风沙中,魏中华和吕雄雪一道趴在1号公馆前,正在讨论如何修复外闸门下面的底舱中供电系统,因为主生保系统修复时间,魏中华预计总共需要七十天,暂时放弃。

    这时魏中华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金甬波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对上话,才知道原来她是来叫他们吃中饭去的。

    “吃中饭?”魏中华大感意外,第一因为他忘记了吃饭的时间,第二他想不到金甬波竟起来做了饭。他略微哽咽道:“你的脚……”

    “没事,反正也是睡不着,再说我也饿了,就起来顺便给大家做了点菜。”

    金甬波轻描淡写地回答让魏中华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是一口答应,回来吃饭。是呀,早上吃饭的时候自己还在愁中饭如何解决,结果一忙就忘了,怎么昏了头,竟没想过如何安排中饭的事呢?想不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记挂着他们吃饭的问题。自从昨天生事故来,他的心里暗暗在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但结果又是她来保护和照顾他。这时魏教授的脑海里又想起昨天她那英勇的壮举,他仿佛能看到黑暗中她娇弱而孤单的身影在不停地奋战,竟感动得流了眼泪。幸好有火星服面罩挡着,否则吕雄雪就能现他的眼泪。

    于是魏中华赶忙招呼正在铺电线的吕雄雪,让他放下手中的活,一起去吃饭。来到餐厅的时候,金甬波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在每人面前把各人喜欢的碗筷都摆好了。坐在饭桌前的金甬波依然一脸憔悴的模样,并且眼睑虚肿,原本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个晚上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令人爱惜不已。魏中华关心地问:“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我用一走脚跳过来的,这可比地球上容易得多了。不信,我跳给你看。”金甬波一边回答一边竟站起来想证明她是能跳的。

    “好,好,我信,我信。小黄,你快把她扶住。”魏中华用爱怜的目光瞅着她,有点责怪地说:“这也太危险了,一只脚跳,很容易摔倒的。”

    “不会的,小时候我经常单脚跳绳,已经有功夫了。”金甬波重新坐下来,轻柔地用关怀的口吻说:“你们饿了,多吃点吧。干这么多活,最需要补充营养。”金甬波像母亲一样唠叨似地说:“这是牛肉干,补充能量最好。”

    但在这种时候,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表现出来的坚强最容易感染男人,也容易摧毁男人的感情,魏中华就是这样的男人。魏中华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么年来对眼前的女孩子所封固的感情,尽管年龄的跨距大,尽管自己有家有妻,但如果扪心自问,难道你真的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面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女人你难道不爱她?你装出来的冷漠,表现出来的铁石心肠不正恰好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内心?魏中华眼冒泪花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赶快把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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