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至平时算是有锻炼身体的,虽然瑜伽不算什么剧烈运动,不过当她们沿着山路来到千佛塔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倒是脸色因运动过后一片红润。

    “累死我了,看着这山不高,怎么还要走上大半天?”双至连说话都气吁吁的,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

    “姑娘,喝些水吧。”容兰给双至递上水壶,其实双至是因为刚生病痊愈,又昨晚没睡好,所以才容易感到累。

    双至接过水壶,竟一口气把水都喝光了,“走吧,去千佛塔里看看。”

    因为今天是诵经祈福大典,山上的行人特别少,就连塔里的斋姑也没几个,只有两个小尼在打扫,见到双至她们,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地打了招呼。

    其实千佛塔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在每一层都放了不同形态的佛祖观音,均已金箔刷贴,光亮照人,但究竟有没一千尊那么多,双至就没去数了,她和容兰走到三层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容兰,你把水壶的水加满,咱们到其他地方走走。”双至对容兰道,她突然对昨日看到的那个庄子感兴趣,想过去看看。

    “好”容兰去找塔里的小尼要热水,双至便自己先下了千佛塔,在塔的后面,有一条山路,蜿蜒穿过一个树林,直通向昨天她见到的那个庄子的。

    这山路不算宽敞,看起来不像经常有人行走的样子,这让双至想起以前经常和同学一起去深山老林野营的时候,越是看起来隐秘,越想去探知,她冒险精神虽然不是那么足够,但还是有好奇心的。

    沿着山路走下去,她想着等一下容兰应该会跟上来。

    上山和下山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她并不急着走路,慢悠悠的,一边等着容兰,一边欣赏这山上的景色,虽然现在是初冬了,但这山里的树木多为四季长青的,到处还是一片绿色,特别是那小桉树林,远看去真的很漂亮。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进了树林,回头看去,还不见容兰的身影,“这丫头,脚力比我还差。”

    双至呼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蒙上一层细汗,在大树下找了个位置,打算坐下休息,顺便等着容兰过来找她。

    石拓眯眼看着那个背对着他,坐下树下呆的女子,这是他三次遇到她了,她还真是每一次都给他不同的惊喜,竟然单独一人出现在这深山之中,是要说她勇敢还是不怕死?

    他抬头,透过层层树叶看向那若隐若现的千佛塔,她是来南庵吧,是在这里迷路了吗?

    突然,他眼底浮起杀气,目光凛冽地看着她的身后,身上散着森寒的气势,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双至好像察觉到空气中的压抑,回过头来,抬眼便看到他冷酷森然的眼眸。

    又是他?双至皱起秀眉,纳闷地想着怎么老是遇到这个男人,不过在看到他那可怕充满杀气的神情之后,她哪里还能想那么多,立刻刷一身站了起来。

    “你想作甚?”这男人之前看着只觉得气势凌人,今日怎么觉得他有一股利剑出鞘般的冷厉锋芒教人心寒。

    石拓转眼已经来到她面前,他紧抿着唇,深邃黝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双至一惊,害怕地后退一步。

    石拓脸色一变,伸手立刻将她扯了过来。

    双至只觉得小腿一阵麻痛,整个人已经在他怀里,瞬间,她的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她挣扎了几下,尖叫出声,“混蛋,放开我,非礼啊……”

    石拓单手搂着她,另一手拿着树枝,树枝的另一头俨然刺着一条褐色的小蛇。

    “闭嘴,不要动!”石拓没有去看那小蛇,而是瞪着双至小腿裙摆的殷红血迹。

    双至一愣,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小腿痛得有些奇怪,她回过头,看到那头部插着树枝一动也不动的小蛇时,差点晕了过去。

    “那……那是剧毒蝮蛇。”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心底暗骂自己太大意了,这时候虽然是初冬,但南方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一般蛇在温度十五之上是不会冬眠的。

    石拓看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虽然惊讶她竟然看出这是什么蛇,还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扶着她重新坐下来,然后脱下她的珠履。

    双至全身无力,眼前的人影已经渐渐模糊,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你……你要作甚?”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个男子低下头,小腿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竟然在帮她吸毒?

    双至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直到她伤口的血迹不再黑,石拓才停止了吸毒,他抬起头,看到她已经晕了过去,小脸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他擦了擦唇上的血迹,摇头轻笑,他竟然会为一个女子吸毒?若是被他的部下看到,只怕要惊吓得掉眼珠子了。

    虽是这样想,但他还是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布条,帮她把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弯腰把她抱起来。

    这个女人很娇小!好像只要他轻微用力,就可以把她捏碎了。

    他看了看南庵那边的方向,挑了挑眉,脚一转,往回走着。

    还没离开普靖城去当兵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打猎,这里算是有他幼年的一部分记忆吧,今日他本来是打算去千佛塔看看的,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女人。

    回到庄子,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马上迎了上来,“爷,您回来了,咦,这姑娘是……”

    “祥兴,去找大夫。”石拓面无表情,目光却一直落在双至苍白的小脸上。

    看到她这样的脸色,他竟然觉得别扭,她应该是脸色红润,双眸灵动的,而不是这样惨白近乎透明的脆弱模样。

    祥兴怔怔看了石拓怀里的姑娘一眼,眼底忍不住的好奇,这姑娘是谁呐,爷好像挺紧张似的。

    石拓挑眉,沉声道,“还不快去?”

    祥兴一震,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拔腿跑去找大夫了。

    石拓抱着她走进屋内,轻轻地将她放在卧榻上,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幸好,已经止住血了。

    这女人究竟是谁?在他回到普靖城之后,不停有人带着自己的女儿上门去找他或者找他爹提亲,他以为她是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其中之一,但她不是,他看得出来。

    她不怕他!这点让他惊讶,虽然每次看到他,她都会失措胆怯,但那不是在害怕他,而是在防备。

    很多女人想要接近他,但她们都对他感到惊惧,只有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意外。

    祥兴带着大夫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主子竟然怔怔地看着一个姑娘呆,他差点想要到地上去找下巴。

    这是他家的爷么?他跟在爷身边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爷露出类似温柔的神情来,就连这次随着爷会家乡,他也没见过爷对他的弟弟妹妹甚至父母露出一丝丝柔和的笑意。

    “爷,大夫请来了。”幸好离庄子不远处就有个药铺,不必进城里去请大夫,不然一去一回,就要费去许多时间了。

    石拓回过神,对自己竟然看着一个女人呆感到莫名的烦躁。

    大夫给双至把了脉,开了几帖药,因为石拓已经把毒血都吸干净了,所以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用草药煮了水,再清洗一下伤口,用草药包扎起来,喝几副药,休息几天就行了。

    这大夫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石拓没有让大夫为双至包扎伤口,而是要他留下蛇伤的药膏和绫布,便送走了大夫,要祥兴立刻拿着药方去药铺开药,然后把草药水煮了呈过来。

    这庄子住着只有石拓和祥兴两个人,因为他不想继续留在石家应付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还有不想面对石夫人尖酸刻薄的嘴脸,便让管家给他买了这个庄子,只带上从京兆一起来的祥兴住到这里,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祥兴把清洗伤口的草药水煮好端过来的时候,双至还没醒,而这庄子里也没有丫环可以使唤,石拓不想让其他人帮她清洗伤口,便把祥兴打下去了。

    爷要亲自为这姑娘洗伤口?那……那不是洗脚吗?祥兴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石拓。

    石拓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祥兴急忙摇头,“没,没,爷,那……那要给这姑娘喝的药,要不要也煎了?”

    石拓看了双至一眼,“嗯,去吧。”

    o57:你竟然是石拓

    双至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用有些滚烫的绫巾触碰她的小腿,她嘤咛了一声,睁开双眸,印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卧榻,陌生的屋子,还有……那个低着头,在用热水为她敷小腿的男人。

    昏迷前生的一切在她脑海里清晰,她被蝮蛇咬了,而这个男人救了她,他还为她吸毒,如今却在……

    她看向在卧榻旁小几上的脸盆,空气中淡淡萦绕着青草的味道,他是用那个在给她清洗伤口吗?

    虽然她没有古代女子那样因为被男人看了脚丫就觉得好像被羞辱了的心情,但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脸一下子涨红了。

    感觉到握在手里的纤细小腿动了一下,石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睁着水漾一般的眸子,满脸通红的双至。

    双至坐了起来,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回来了,小腿也不麻了,她以为自己没命了,那是剧毒蝮蛇,以前她和好友去野营的时候,学习过一些关于蛇的知识,所以她认得那种褐色的小蛇有多可怕。

    “呃……”她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因她醒过来而停止为她清洗伤口。

    他的动作很温柔,她几乎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这时,门咿呀开了,双至转头看去,是一名长得很憨厚的少年。

    祥兴看到双至醒了,惊喜地道:“姑娘醒了,正好,药也煎好了,能趁热喝。”

    石拓挑了挑眉,把软被盖在双至的小腿上,沉声对祥兴道:“把药拿过来,出去。”

    祥兴已经习惯了石拓的简练言语,他把药递给试图之后,便低头退了出去,连瞄多一眼双至也不敢了。

    石拓端着药,淡淡地看着双至,“把药喝了。”

    双至飞红了脸,伸手把药接过来,怯怯地看着他掀开被角,为她包扎伤口,她缩了缩脚,窘迫地瞪着他。

    石拓挑眉睨着她,好像在等她说些什么。

    她咬了咬唇,这时候才来说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太迟了些?

    “快把药喝了!”石拓皱眉看着她,好像要看到她喝下药才罢休。

    双至瞪着那黑乎乎的药,好哀怨啊,又要喝这种苦得她连胆汁都想吐出来的药了。

    石拓看到她厌恶的表情,嘴角牵起一丝笑纹。

    “啊,好苦好苦!”捏着鼻子喝下之后,双至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石拓轻笑,给她递上温水。

    双至二话不说接过来便喝下去,冲淡了嘴里苦涩的味道。

    啊!看到他兴味的眼神,双至更加羞窘地涨红了脸,真的好丢人啊!竟然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这么失态。

    石拓低下头,嘴边含着笑意,抓过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为她轻柔地上药,然后包扎。

    “痛不痛?”他突然问。

    双至正抓着茶杯在懊恼刚刚的失态,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怔愣地望着他,忘了回答。

    石拓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继续道,“痛吗?”

    他一定在笑!双至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窘迫地想着,声音也低低的:“没那么痛了。”

    石拓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你家住何处?”

    双至猛地想起她现在是和老夫人到南庵来,她急声问道:“这里是哪里?现在什么时辰?”

    石拓低声道:“这里是洪山附近,刚过了午时。”

    双至稍微松了口气,幸好,还在南庵这附近,她对石拓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没想到她会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石拓怔了一下,才僵硬地点了点头,“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会为她吸毒血和清洗伤口?这个念头突然从双至的脑海里钻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潮又涌上她的脸颊。

    “我该回去了。”她仓惶地把茶杯放在小几上,弯腰要穿上珠屡,一紧张扯到了伤口,她痛得嘶了一声。

    石拓莫名地觉得心轻轻抽了一下,他走了过去,低下身,帮她把珠屡套在她脚丫上,女人的脚都是长的这么小巧纤细,洁白如玉的吗?他也有活女人,可是从来没去专注过女人的脚丫子,应该长得不一样的吧。

    双至惊愕地张大了口,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直到他帮她穿上了珠屡,她都只是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石拓看到她的表情,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不过幸好他肤色较深,看不出来,他轻咳了一声,对双至道:“你的脚有伤,走路不便,要如何回去?”

    双至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被蛇咬到的左腿果然不能太过用力,她咬了咬唇,道:“我和家人到南庵还愿,我的丫鬟可能还在千佛塔那里等我。”

    “你要去千佛塔?现在?”石拓看着她的腿,怀疑她还能上山。

    双至想了片刻,还是点头:“我必须回南庵去。”

    石拓抿唇沉默着,须臾,才道:“既然你的丫鬟还在千佛塔,我送你过去。”

    咦?“你送我?”双至傻眼看着他。

    石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你能上山吗?”

    呃,她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上山了,但其实能有个拐杖给她,她觉得还是没问题的,她也不是一次带伤爬山的。

    “你……”石拓顿了一下,他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不过女子闺名似乎不能随便说的,还是她愿意说的时候自己说好了:“走吧!”

    “其实……”她急忙开口,“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石拓回过头,目光炯亮地看着她,沉声道:“我不想刚救下的人没被蛇毒害死,而被摔死。”

    双至心里微怒,俏脸一片酡红,但又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走到千佛塔,更别说回到南庵。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屋里,双至才现这好像是主屋,她瞄了走在她前面的男人一眼,不会是他的房子吧?那她刚刚躺的那张卧榻……

    脸一阵燥热,她其实是不是应该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来个以身相许呢?嗯,这样比较符合这个年代的女子的性格做法,再说了,她刚刚还被他看了脚丫,说起来吃亏的好像是她吧。

    嘿嘿,不知道她突然缠着要他负责,他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想看看他那张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的脸色突然龟裂的样子。

    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的双至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有觉石拓停下来正回过头挑眉看着她。

    她来不及收住脚步,整个人都撞进他怀里:“啊,痛!”

    她捂着鼻子,瞪着他:“干吗突然停下来?”

    石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伸手递给她一支很粗的树干,能当拐杖使。

    双至面色一喜:“谢谢,你在哪里找来的?”

    她刚刚都没看到他手上有东西。

    石拓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解释,这是他一早就吩咐祥兴去准备的,是刚才祥兴拿过来给他的时候,这女人不知在神游些什么,祥兴给她行礼都没反应。

    双至喜滋滋地借助拐杖走路,感觉轻松了很多,走出大门的时候,她才现这庄子的地理位置有些熟悉,她看向对面的山头,又回头看了看庄子,惊呼出声:“这是你的庄子?”

    石拓迟疑地点了点头:“有问题?”

    双至尴尬地讪笑几声:“没,没问题。”

    竟然会是他的庄子,她还想买下了当度假的地方呢!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这样承了人家一个恩情,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好像说不过去吧。

    双至一拐一拐地跟在她身后,走进那个树林,想起那条剧毒蝮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本来就害怕那种软软的蛇类,现在是觉得更恶心了。

    石拓好像感觉到她的害怕,放慢了脚步,待她走上来之后,才和她并肩走着。

    双至用眼角偷偷瞄了他如线条深刻的侧脸一眼,这个男人其实长得真不算好看,甚至让人觉得不好接近,他好像天生有一股摄人的威严,不过她却觉得他看起来很顺眼,特别在注意到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细心和温柔时,其实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酷嘛。

    走出树林,双至一看到那弯弯曲曲的山路,心里一阵寒,脚也开始虚软,不是吧,她真怀疑自己有力气爬上去。

    石拓低头看了她一眼,皱眉沉思片刻,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做什么?”双至尖叫一声,拐杖紧握在手里,用力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石拓眉心皱得更紧,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你这样如何上山?你放心,这时候不会有人上山,没人看到的。”

    双至脸一红,知道自己误会了他的好意,咬了咬唇:“抱歉。”

    石拓嘴角微牵,冷着脸抱着她走上山路。

    双至悄悄看着他紧绷的下颚,脸颊总是不经意蹭过他结实的胸膛,这男人抱着她走上山竟然气也不喘,好像很轻松一样。

    “嘿,你叫什么名字?”她低声问着。

    石拓低头看她,没有回答。

    双至一窘,“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不然我找谁报恩去。”

    “不必!”石拓冷冷道。

    “咦?什么?”双至愕然问道。

    石拓道,“我不必你报恩!”

    双至愣了一下,随即一张俏脸爆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不是那个想要以身相许……”

    石拓眼底似闪过一抹笑意:“到了。”

    “啊,这么快?”双至惊讶开口,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到了山顶了。

    石拓低声问她,“要下来吗?”

    双至愣愣看着他,才想起自己还在人家怀里,脸颊又飞红了一片:“呃,谢谢你,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了。”

    石拓慢慢地把她放下,双至脚一落地,马上就想跳开他身边,却想不到两脚因为从没走过那么多的路,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双腿一软,趴在石拓怀里。

    “对不起!”她慌乱地想要站起身,不料越紧张越站不稳。

    石拓伸手托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沉声道:“是不是脚有些麻痹?歇一会儿就行了。”

    双至羞红了脸,扶住他的手臂站稳了身子,才向后退了几步,“谢谢。”

    石拓微勾起一抹微笑:“我叫石拓。”

    双至怔怔问道:“什么?”

    他刚刚说他叫石拓?石拓石拓石拓……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你就是石拓?”她惊呼出声,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他竟然就是石拓?

    双至张圆了嘴巴,瞪着石拓,不会吧?她就是石老爷的大儿子,那个骠骑大将军,石拓?

    石拓微眯起双眸,沉声问道:“你识得我?”

    摇头!双至迅地摇头,也许名字一样吧:“不认识。”顿了一下,她又急忙问道:“你……你是石家的人?”

    石拓道:“普靖城还有另一户姓石的?”

    没有,整个普靖城只有一个人家姓石,还是她认识的那家!

    “所以,你,你是那个石拓?”双至再一次不确定地问,所以这个就是老夫人要她嫁的人么?

    石拓嘴角微扬:“我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个石拓。”

    啊啊啊啊!双至涨红了脸,竟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有种特别扭的感觉。

    “姑娘!”就在这个时候,容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姑娘,您跑哪里去了,奴婢找了您好久啊。”

    双至看向容兰,笑道:“我到下面的树林去了。”

    “奴婢去树林找过,没有见到姑娘。”容兰眼底有浓浓的担心,看向石拓的眼神却是充满了防备警惕。

    “呃,可能……可能我在另一边,你没找着,没事儿了,我们回去吧。”双至看也不敢看石拓一眼,想到这男人和自己也许会产生的关系,她心里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慌乱。

    “姑娘,您的脚怎么了?”容兰现双至走路有些不正常,急忙问道。

    双至低声到:“嗯,受了伤,已经没事了。”

    石拓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女人,她认识他?甚至态度有些闪躲,是在避着他吗?可他却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你能下山吗?”虽然好奇她的身份,他还是没有开口问,毕竟这与礼不合,她不想说,他便尊重她,不问便是。

    “嗯,应该是没问题。”双至低着头,暗自决定以后见了他都要远远避开才行,还有今日的事绝对不能让老夫人或石老爷见到,不然她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石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双至:“这是药房,记得去吃药。”

    双至脸一红,抬眼看了他一眼:“谢谢。”

    容兰纵使有满怀的好奇,她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问姑娘,惊惧看了这个好像很可怕的男子一眼,扶着姑娘慢慢地走下山去。

    回到南庵的厢房,老夫人还没回房里,双至将自己下山之后的情况和容兰简单说了一下,当然简略了到石拓的庄子那一段。

    听到双至被蛇咬了,容兰惊呼出声,瞠大眼看着双至的小腿:“姑娘您被蛇咬了?没事吧,会不会有毒?怎么办?奴婢这就是去请大夫。”

    双至干笑道:“要是有毒我还能撑到现在吗?”

    容兰松了一口气,狐疑地看着双至,“姑娘,那男子是何人呢?怎么会要您吃什么药呢?”

    双至轻咬下唇:“他……是他救了我,不过这个不重要,你现在赶紧下山去抓药,老夫人怕是太阳没下山是不会回来的,你要赶在她之前把药拿回来。”

    容兰点了点头:“好,奴婢立刻去抓药。”

    翌日,老夫人还是一早就去金殿,双至喝了药,把包扎伤口的绫布拆了,见伤口没有炎的迹象,便放心下来,用草药水洗了伤口,抹了点创伤药,不再包扎了。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双至便觉得有些烦闷,把容兰叫来,想出去外面的小花园坐坐。

    今天的天气要比昨天冷一些,双至想,昨日那蝮蛇是想出来觅食准备冬眠的吧。

    倚着凭栏,双至懒懒地半眯着眼,看着花园周边的两排梧桐树,大片大片的叶子在阳光的光影中掉落下来,看着有些悲凉,不用几天,这青桐树的叶子就要落光了。

    “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福家的姑娘么?还真是巧呢。”就在双至难得一次伤春悲秋的时候,情绪刚酝酿出来,就被身后一声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她回过头来,眼睫微掀地看着来人,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姑娘,穿着杏红色的薄棉袄,衣领的露出一圈银鼠里子,雪白的毛衬托着一张浓抹胭脂的脸,满头玉翠,她那张菱形的脸嵌在圆领之中,肤色偏黑,两颊的胭脂太艳,透着一股子乡气。

    双至微微露出一抹淡笑:“原来是石姑娘。”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千景楼和秦子绚一起的石家二姑娘,石仙慧。

    石仙慧对秦子绚有意,三番四次要自己的二哥约秦子绚出来,不过都被拒绝了,后来知道双至和秦子吟有来往,以为双至也是喜欢秦子绚,来一招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心中生了妒意,便常在人背后说双至坏话。

    幸好她不知道秦子绚喜欢双至,不然大概对双至更是恨之入骨了。

    石仙慧扭着腰走到双至面前,几乎是鼻孔朝天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至笑道:“自然是来此参佛祈福。”

    石仙慧哼了哼,斜眼看了双至一眼:“你是不是想成为我大嫂?”

    双至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为何如此问?”

    “我爹说的,你不想嫁给秦子绚吗?”石仙慧名字听着很贤惠,但其行为言语,却真叫人不敢恭维。

    双至听着她问得如此直接,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想。”

    石仙慧脸色一喜,但仍斜眼看着双至:“你是说真的?”

    双至眼神微暗:“真的,秦子绚娶何人,都与我无关。”

    石仙慧哼了一声:“虽然让你当我大嫂是委屈了我大哥,我大哥可是当朝的大将军,不过既然是我爹的意思,那就算了。”

    双至轻笑,委屈了石拓?她就这么不值钱啊?除了石老爷,大概石家里面没有一个人待见他们福家的吧?

    不过,这石仙慧是不是太过笃定了一些?他们石家愿意娶,还不见得福家愿意嫁呢。

    “你笑什么?”石仙慧等不到双至欣喜的表情,忍不住问道,自从大哥当了大将军回来之后,她觉得他们石家的身份比别人高了好几个层次,普靖城有多少姑娘想要嫁给大哥呢,这福双至难道不应该赶紧巴结她,好让她在大哥面前也为她美言几句吗?

    “没什么。”双至不想和石仙慧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便站了起来:“石姑娘,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石仙慧微怒:“你……”

    双至对她轻轻颔,带着容兰离开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石仙慧实在不是个可以结交的对象,既想让人觉得她是上等千金小姐,所作所为却实在难以和大家闺秀联想在一起,和她二哥石灿实在有一比。

    双至她们在南庵留了几天,即使觉得这几天过得特别无聊沉闷,双至也没有再上山去,想到那个男人就是石拓,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

    原来表姐口中那个很可怕,不好相处的人就是这样啊,不过……其实他也只是看起来严肃了一些,让人觉得气势摄人了一些,倒也不是太可怕啊,她觉得他的家人还更要可怕一些。

    除了陪老夫人去各个殿给菩萨上香,双至每天就是在南庵周围走走看看,绝对不会跪着半天听斋姑们念经,老夫人也没有强迫她,只是有一天傍晚,老夫人从金殿回来,顺便来看双至在做什么,闻到屋里有一阵药味,以为双至出了什么事,双至解释是因为风寒刚好,她煎了一些补身子的药喝,老夫人没有怀疑,只交代双至不要出去受风便回去了。

    离开南庵的时候,在门外遇到同样要回去的石夫人她们,那石夫人看见她们,一扯嘴角当是打招呼,便上车离开了。

    老夫人本来还打算上前去寒暄几句,想不到被这样冷淡对待,脸色也不太好,哼了一声,让双至上车准备离开。

    “哼,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看在石老爷的份上,我还要对一个奴才出身的人放下身段么?”老夫人脸色低沉地哼道。

    其实应该是看在石拓的份上吧!双至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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