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齐听闻此事也大为奇怪,冥思苦想不得其解,问道:“你是如何办到的?”

    乔仲神秘一笑:“你猜猜。”

    “我猜是你跑得比别人快,鱼做好后,你拎起就跑,赶到时,正好那鱼还在张嘴。”云齐道。

    “不对,那鱼从出锅到上桌不能超过半炷香时间,而从酒楼到县令家的后院,大约有两百余丈,跑得快也需要三分之二柱香的时间,何况还要拎着食盒,那鱼装在食盒里,如果跑得太快了,鱼肯定会在里面撞来撞去,就算不死,也会撞烂掉,你觉得端上一盆烂糟糟的碎鱼肉,县令会开心吗?”乔仲反问道。

    “那你……”云齐思索半天,忽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我想到了,你定是骑上快马,鱼一做好,你就快马加鞭,从酒楼赶到县令家中,这样时间就来得及了。”

    “骑马拎着食盒在街上狂奔,那鱼不是一样会碎成一团吗?”乔仲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云齐,撇了撇嘴。

    “我真是想不出来,你是怎么办到的?”云齐虚心请教道。

    “其实呢,这事情很简单,我真要说出来就一钱不值了,答案呢,我下次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是伙伴了,你先跟随我跑几天,等所有业务都熟悉了,你可能就要自己跑了,我们这行的规矩是,一般物品,一个人就够了,凡遇到贵重物品,必须有两人或以上,一起办才行,另外呢!……”乔仲又开始讲述起镖局的规矩来了,丝毫不理云齐极想知道如何送鱼答案的眼神。

    从第二天开始,云齐就跟着乔仲一起在镖局做事了,其实做快脚这一行很简单,大部分就是在城里往返送些东西,这对云齐来说,这是他最想做的事,所以凡有任务,他总是第一个抢着做,刚开始的时候,由于道路不太熟,出现了一两次延误,但后来,随着他对大街小巷的熟悉,云齐便越来越顺手,也渐渐得到了崔管家的青睐,在崔管家看来,这孩子总是笑眯眯地主动要事做,为人又实诚,懂礼貌,每次做事都能受到了顾客的好评,有一次,崔管家故意让云齐送了一包散碎的银子和铜板到另一处,一般来说,像这样的贵重物品,都是由两人一起送的,互相有个监督,但崔管家找了一个借口,让云齐一个人送,果然不出所料,云齐最后一文不少地将银子送到了目的地,没有贪污一个铜板。另一次,崔管家让他送一袋大枣,大枣的袋子并没有封口,一般情况下,快脚们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抓上一把塞自己口袋里,品性好的,也会尝上几颗,但崔管家派人一路跟踪,发现云齐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袋子,没有偷吃一颗枣,这让崔管家十分高兴,慢慢地,对云齐也就多了一些关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年关将近,天气已相当寒冷了,此时,正是镖局业务最忙的时候,有的商家准备回乡过年,需要从城里运输不少财物到乡下,而一般的酒楼饭店则需要多进一些货,贮藏起来,按当地的风俗,正月初七之前一般都不做买卖的,初七之后,除了酒楼,其它人也大都在家休息享乐,酒楼的材料要在年前都备齐,可以直接用到正月末。另外还有暴发户想要回家显摆的,官员省亲的,要求快脚的地方非常多,云齐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人都快忙疯了,天天脚不沾地一般,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好晚才睡,吃完饭,连脸都不愿意洗,向床上一倒就睡着了,幸好人年轻,恢复起来快,第二天一早,又生龙活虎起来。

    而经过两个月的快脚生涯,云齐也摸熟了这县城的大街小巷,结识了三教九流的人,只是对于五年前的事情,他到现在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毕竟他也不敢到处打听,不能明目张胆地问别人倭寇的事,所以他还在寻找机会,寻找知道内情的人,努力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这一日,已是腊月二十一,时辰已近黄昏,那天边的太阳刚刚落山,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冬天一直都是如此。忙碌了一天的云齐还没有吃晚饭,他的肩上有一根粗粗的麻绳,绳子拴在后面的一辆独轮车上,独轮车上并排放了四个坛子,后面两个较大,前面的稍小,里面大概装的是酒,坛子的口用油纸封住,再用麻绳捆扎着,坛子的侧面各贴了一张四方方的红纸,呈菱形模样。推车的正是乔仲,看得出,这一车坛子非常沉重,乔仲推得很吃力,脸色憋得通红,手上青筋暴出,脚步沉重,前面云齐正努力地弯着腰,向前拖拽着麻绳。

    “我说云齐,这一车酒我估计得有六百多斤,太沉了,我都怕车轴吃不消,可别半路断了,这吴掌柜也太害人了,非说一车就可以运走,真把我们当骆驼了,可累死我了,到前面那个拐弯的地方,休息一下吧?”乔仲喘着粗气道。

    “我说你就别废话了,说话难道就不费力气吗?我现在话都不愿意说了,马上过年了,别人都在准备休息,我们倒越来越忙了,除了当快脚,现在居然还要兼力士的活,虽然钱比原来多挣了不少,可这样下去,我也感觉吃不消了,回头跟崔管家提提,必须给我们过年包红包,否则不干了。”云齐道。

    “嗯,还要让他请我们大吃一餐,老子这几天都累惨了,不吃点好的,补不回来。”乔仲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马上就要走到街拐角处了,乔仲咬着牙,向前再走几步,然后慢慢弯下腰来,想把车摆放好,谁知那独轮车的支撑腿还没有放到地上,从街的拐角的另一边忽然呼地窜出一个人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急冲冲地就撞向独轮车,乔仲大吃一惊,叫道:“小心,别过来。”

    云齐也看到这个黑影了,忙用手扶住车子,大喝道:“别过来。”

    那个人由于跑得太快,收脚不住,虽然做了躲避的动作,但人还是直直地撞上了车子,就听呯呯呯呯几声,几个坛子全部滚落在地,碎成了几片,酒水哗啦啦地满地流淌,酒的香味一下子弥漫在空气之中,浓烈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的酒。”乔仲惨叫一声,把手伸出去想扶住坛子,但一个也没有扶住,看着一地的酒水,心痛万分。

    那个撞上车子的人也愣住了,大概胯骨被撞了一下,苦着脸摸着胯骨,看着一地的酒水怔怔发愣。

    “抓住他……”身后传来一阵大喝,乔仲与云齐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捕快打扮模样的人,正一手按着腰刀,一手扶着帽子向这边跑来。

    那个闯了祸的家伙似乎忽然醒悟了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一转身就想逃跑,云齐一见,心中大急,这一车的酒全部碎了,如果不抓住他,那肯定是要自己赔的,哪肯让他跑了,看看周围并无趁手工具,只好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麻绳一抡,那麻绳扫出去,正好扫中了肇事者的腿骨,绳子柔软,碰到硬物,但顺势卷了起来,那家伙刚刚迈开一条腿,还没跑起来,腿就被缠住了,身子却继续向前窜了出去,只听得扑通一声,整个人像条死鱼一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脸和手都摔破了,痛得大叫一声,身子蜷缩了起来,痛苦地在地上吸着凉气。

    那位捕快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嘿嘿一笑,从背后抽出一条链子锁,咔嚓一声,就将那人锁了起来,然后站起身边,生气地对着此人的屁股踢了一脚,口里斥道:“让你跑,让我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然后转身向乔仲和云齐一抱拳,道:“多谢两位援手,这家伙是一个惯偷,今日又在偷盗作案,被乡邻发现,我追了一路,如若不是两位斗士,这小子今日可能就跑了,再次谢过。”说完弯腰下去,一把抄住铁链,大喝一声:“别装什么死狗了,赶紧起来,你偷东西时可想过有今日?马上要过年了,都不让人安生,你啊,这回在牢里过年吧。”

    说完就要牵着犯人离开,云齐一下子就急了,这地上可碎了几坛酒呢,你把他带走了,我们的损失找谁赔啊,忙走上前去,对着这捕快一拱手,咧嘴道:“这位官爷,我们运送的酒坛被这人打坏了,你要是把他带走了,我们的损失怎么办??

    那捕快一皱眉:“这个,我会回去跟县令大人禀明,等到时宣判时,让县令大人命这小子赔偿银钱给你吧。”

    谁知那个小偷居然笑了:“我说郭捕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底细,我家要是有钱,还至于会出来偷吗?让我赔酒,那岂不是笑话。”说完径自蹲下身子,找了一块坛子的碎片,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酒水,端起来,小心地将酒水倒入口中,然后满足地一哈气,咂咂嘴,喃喃道:“可惜有酒,却没有下酒菜。”

    乔仲此时也急了,上前一把扯住这小偷的衣襟,瞪着眼道:“你休想逃跑,这车是你撞翻的,自然就应该你赔,如果不赔,我打断你的狗腿。”

    小偷很光棍地笑了笑,一脸悉听尊便的模样,那郭捕头走了过来,将小偷从乔仲手中分出,然后对两人说:“这小偷我今日必须带走,你们如果想要赔偿,可以到县衙申诉,我姓郭,叫郭其盛,你们报官的时候,如果需要证人,可以报我的名字,我也会为你们作证的。”

    说完,也不管两人,牵着铁链一抖,和小偷就一起转身走了。

    乔仲和云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一筹莫展,互相看了几眼,不由哀叹一声,蹲坐在地上。

    相对许久,两人均无言以对,此时,周围渐渐围拢了一些人,很多人都是因为这酒味吸引来的,看地上湿湿的一大片,都不禁咂舌,心痛这几坛酒。

    乔仲哭丧着脸呆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站起来,笑着对周围的乡亲们道:“各位乡亲们,马上过年了,我请大家喝酒,免费的,大家随便喝,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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