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丰县令赵梦禹最近比较郁闷。

    上个月临县万梓县出了个灭村惨案,将他吓得够呛,虽然此事不是发生在自己管理的地界,但凶手一直没的查到,如果真是倭寇,或者是某流窜作案的团伙,那就是一个隐患。

    万一哪天逃窜到他这里了呢!

    惶惶不安了几天,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刚放下一颗心,喘匀了气,却有人报告説仙岩镇出现了倭寇,虽然只是两个,但你知道这是不是前来望风探路的?

    急急命王县丞带着捕快民壮去抓,结果呢,数百人浩浩荡荡开奔过去,以大棒打蚊子的架式,居然最后一个都没抓到,还伤了几人。

    最为可气的是倭寇没抓到,却抓了几个自己人,説是内奸,自己在此县已为官五年,一直都平平安安,没想到居然出了内奸,这还了得?

    严加审讯了几日,那张捕头却绝不松口,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于他,而那两个説张捕头是内奸的证人,在自己的逼问下,也支支吾吾的説晚上光线不是很好,自己又被打得晕头转向,只是看背影似乎像,并不敢肯定。

    所以此案就很难结案,张捕头既不能放,又不可以判刑,只有等到有进一步的线索或者证据才行。

    每日想到倭寇在自己辖区里,像两只躲藏在地洞里的老鼠,找又找不到,你不管它,它就可能忽然从哪里钻出来,在你身体上咬两口,心里就觉得特别不爽,有种有力使不上,有气发不出的感觉。

    因此,赵县令的心情也就变得越来越差,平时最爱的吟诗作对也停下来了,下棋对弈也没了兴致,人是越来越焦躁,手下的人看到他的脸色,都一个个自动躲得老远,赵县令看不到眼前有人,所有人都躲着他,将他当成了瘟神,心里愈发不高兴,这不,刚把管家狠狠骂了一顿,然后气咻咻地在院子里看着一池荷花自己生闷气。

    罗丰县的县衙占地并不很大,但建筑却颇为雄伟,早些年的时候,由于地处南北要冲,虽然县城不大,但地理位置很是重要,于是此地就成了南北商人交易往来的一个重要枢纽,商税一直比较高,也算是一个富县了。

    明太祖自实施禁海令后,渔民无法再做海上生意,大都转行做别的营生,但多年积攒的钱财还在,此处近些年陆续涌来不少外乡人,都颇有积蓄,因此罗丰县还是要比内陆很多地方富裕得多。

    县衙的后院修建,深得江南园林之妙,处处移步换景,有假山,有xiǎo亭,有曲廊,有鱼池,曾被好事之人称之为罗丰八景之一。

    此时,赵县令漫步在这荷塘之边,看荷塘里荷叶田田,里面有几株荷花开得正艳,荷塘的对面那个xiǎo亭子上停着一只红嘴的xiǎo鸟,正叽叽叫着,声音清脆悦耳,心情不禁好了很多,多日不见的诗兴又一次涌上心头,准备作诗一首。

    刚刚酝酿了两三句,忽然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并有人大声叫道:“老爷,老爷……”

    回头一看,原来是衙门里的门房赵大爷,此人乃赵县令的一位亲戚,按辈份赵县令还需要叫他一声叔,因自家人关系,被安排在门房做事,活不多,但油水倒不少。

    “何事如此急促?”赵县令疑惑地问,被打断了作诗的思绪,虽然有不满,但倒也没有发作。

    “老爷,刚才有济生堂的医师前来报案,説他们发现倭寇了。”赵大爷倒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虽然是对面自己的侄子,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向以老爷相称。

    “果真?”赵县令大吃一惊,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直视赵大爷。

    “没错,他们説那倭寇还受伤了,要我们赶紧派人去抓,晚了或许就抓不到了。”赵大爷説。

    “带我去见报案之人。”赵县令一拎袍角,向前急走,赵大爷赶忙一路xiǎo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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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这样,还望大老爷速速派人去捉拿。我济生堂的伙计已跟踪下去,沿路会做下记号,一定可以将倭寇捉拿归案的。”卢医师对县令禀报道,眼睛望着赵县令,心里想着应得的赏赐,但嘴里却不敢主动提出来。

    “好,卢医师,此事如果当真,定少不了你的好处,现在我就让王县丞马上集合队伍,你跟随他们一起去将倭寇捉拿归案。”县令兴奋地将拳头向空中一挥。

    王县丞听到有倭寇的准确消息,也兴奋异常,赶紧集合捕快和民壮,因为此次不需要全城搜捕,是直接包围捉拿,所以diǎn了二三十人就出发了。

    济生堂的伙计自乌猎户离开之后,与卢医师商量一番,就急急地追了下去,从xiǎo镇上山的道路并不多,加上伙计的一路打听,虽然乌猎户走得比较早,但药店伙计还是一路跟了过来。

    每逢拐弯或者有岔路时,这伙计就会做一个记号,这是跟卢医师约定好了的,追了半个时辰之后,药店伙计就追上了卢医师,但他不敢走得太近,便远远地跟着,他听説一般的猎户都在跟踪、搜索方面有特别的本领,而且他们还大都有些武功,自己如果跟得太紧了,可能会暴露。

    但他还是低估了乌猎户的本领,在他鬼鬼崇崇拐过一个弯之后,忽然发现那个乌猎户像鬼一样从自己的面前冒了出来,吓了一跳,脸色煞白,想躲却是没处躲了,只好佯作镇定,拍拍自己的胸脯,对着乌猎户笑道:“哎呀,我可终于追上你了。”

    “你追我做什么?”乌猎户疑惑地问道。

    “啊,这个,是这样的……”伙计犹豫了一下,马上灵光一闪,对乌猎户説:“刚才你取了药之后呢,卢医师説那个受伤的人在踩了兽夹之后,极可能伤了骨头了,我们医者父母心,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他便让我跟你过来,顺便看一下,确定是否真的伤了骨头,再説你那兽夹上有许多铁锈,现在是夏季,如果这个铁锈进入肉内,而又处理不净的话,就算没有伤到骨头,伤口也可能会化脓溃烂的,我们原来就曾处理过一个因脚被钉子扎穿而得了破伤风的,最后无法医治,全身溃烂而死的,所以必须要xiǎo心对待。”

    “哦,是这样呀,那可多谢xiǎo哥了,你们真是宅心仁厚啊。”乌猎户释然道。

    “不谢,不谢,呵呵!”药店伙伴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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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县丞在卢医师的带领了,一路沿着药店伙计留下的记号追过去,出镇、上山、左拐右拐,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直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转过一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从山头向对面看,那里有一片较为平整的土地,栽着水稻,后面是一排房子,大概有四五间,以木板青竹搭成,虽然简陋,但却干净简洁。

    稻田与房子之间有一块横约20丈,纵约七八丈的场地,被夯得平平整整,泛着白色的光,这应该是用来晒谷子的,浙人称作打谷场。

    房子处在山的肩部,视线极好,除了在太阳初升之时,会被山挡住一diǎn阳光之外,其它时候,从早到晚都能被阳光照射。

    大约山里的猎户都不喜欢群居,极目之处,只有这一户人家,显得孤苦伶丁,但有一种采菊东篱的悠然之感。

    王县丞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在房子的右前方,既能一览房子的全部,又不至于被对面一眼看见,想必这就是乌猎户的家了,县丞招了招手,让所有人都低伏下身子,躲在树叶之间,对着xiǎo屋静静观察。

    房子静悄悄的,没有一diǎn动静,也没有一个人出入,太阳照射在扇子的ding着,反射着白白的光,县丞回头问卢医师:“你药房的伙计现在何处?”

    “啊……,信号到前面就没有了,应该就在这附近吧,説不定他摸到屋子那里去,就近察看了。”卢医师的汗水滴滴答答地从两鬓哗哗地向下流,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只见房子的大门忽然开了,那个药店的伙计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乌猎户,站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説什么,只见那个乌猎户对着伙计客气地拱着手,好象在説着道谢的话,伙计回礼,然后就沿着xiǎo路走了出来。

    王县丞瞪着卢医师,低声呵斥道:“他怎可如此率性而为,如果倭寇就在里面,他这样过去,不就打草惊蛇了么?如若这次又跑了倭寇,我定不饶了你们。”

    卢医师一咧嘴,心中嗔怪这个伙计不已,但又不知如何分辨,只好不停地擦汗。

    那个伙计走近了,忽然看到树林后面趴了这么多人,先是一惊,待看清是官兵,不由大喜,忙跑过来,参见县丞,上次县丞在镇上大肆搜捕的时候,伙计是远远见过他的,所以知道这是县里的大官,他恭敬地对县丞施了一礼,然后走上前来。

    “混帐,你怎可如此大意,竟然走进房内,也不怕打草惊蛇。”县丞训道,“説,倭寇可在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伙计原以为县丞见面之后会大夸他一顿,没想到迎接他的居然先是一顿训斥,心中不禁吓了一跳,忙低下声音向县丞汇报道:“老爷容禀,我在跟踪乌猎户的时候,不xiǎo心被他发现了,你不知道,这些个猎户可xiǎo心呢,个个都跟狐狸似的,所以我就假装是受卢医师的委托来给受伤的人看病来了,吓唬他説如果不妥善处理,有可能连命都不保,乌猎户这才将我请到家里,让我去帮他看看受伤的人,是否需要进一步治疗。”

    “那倭寇可在屋内?有几人?情况如何?”县丞问道。

    “大人,我们这下发财啰,嘻嘻,那两个倭寇呀,正在屋内呢,千真万确,我是亲眼所见呀,其中一个被兽夹伤了腿,被我打了夹板,走路不便,咱们赶紧攻进去吧,他们一定插翅难逃。”药店伙计似乎看到了大块的银子在眼前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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