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正午,酒馆里的人渐渐多了,两位老爷收下xiǎo锅子后,再也无心吃喝了,估计想从赵老三那里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招呼来xiǎo二,准备结帐走人。

    赵老三依然是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脸痞气,持着一根筷子剔着牙,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

    他嬉笑着对两位老爷拱拱手:“两位老爷,谢了,我赵老三别的不行,但打探个消息,找个人什么的,那是拿手好戏,在这地面上,别説是仙岩镇,往大了説,就这罗丰县、万梓县方圆上百里的地方,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也没有我打听不来的事,如若下次我能打听到新鲜事,一定先告诉两位老爷。”

    罗老爷轻轻一笑:“你呀,别胡乱吹大气了,你不就指着这张嘴巴活命吗?天天东游西荡骗吃骗喝,不干正事,枉费了这副好身板。”

    赵老三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俗话説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这人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人这一辈子,关键的不是看你如何努力,而是看你有没有命,命中注定的事,不是你的,追也追不上,赶也赶不到,是你的,就跑不了。”

    赵老三用手一指xiǎo锅子:“你看这xiǎo兄弟,原本可能要乞讨一辈子,现在遇到你们了,那是撞上了大运,从此吃穿不愁。所以説啊,命才是决定一个人未来的东西,这命好的人呢,运气就好,有些人辛苦劳碌一辈子,还是食不裹腹,有些人运气好,一生富贵。我赵老三生就不是干苦力的,吃饭靠的是脑子。”説完指头自己的脑袋,得意地晃了晃。

    罗老爷瞧着赵老三无奈一笑,转身对张教授叹息一声:“不知道善南村的惨案究竟是何人所为?我等读书人穷经皓首,苦读诗书,就是为了兼济天下,现在却对身边的惨案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想当年诸葛先生,身在隆中,却知晓天下之事,定下逐鹿之策,与古人相较,我们当真是汗颜呐。”

    説完牵着秀秀就要离开,张教授也站起了身。

    “两位老爷请留步。”赵老三脸上浮现出狡猾的笑容:“要説善南村的事,我还有一个消息,今天两位老爷大方,请我赵老三吃酒,我就一并送与你们,请你们俯耳过来。”

    “哦?”两位老爷果然很感兴趣,俯身靠近。

    “这善南村事件已经过去近半月了,官府限定的十日大比之限早就到了,你们猜,我堂弟他们是如何安然度过大比的。”赵老三神秘道。

    “安然度过?难道他们知道了谁是凶手?”教授急急地问。

    “他们是否知道凶手,或者説是否真正查证到凶手,我不知道,反正万梓县有人暗中流传説,这屠村之事……”赵老三顿了顿,左右看看,见没有其它闲人靠近,这才神神秘秘地説:“是倭人做的。”

    “倭人?”罗老爷,张教授,xiǎo锅子一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赵老三。

    “为什么是倭人?难道有了新的证据?”罗老爷问。

    “切,哪有什么证据,就是私下的流传,而且据很多人考证,这话是从官府流传出来的,据我赵老三多年的江湖经验判断,我觉得这肯定是官府实在查找不到真正的凶手,而找的替罪羊,他们把责任推到倭人头上,就可以免去治安不靖的责任,在政绩考评时就有了转寰的余地,同时也就把麻烦上交到朝廷,反正没有倭人会反驳此事,只要没有反对者,此案就可以就此结案了。”

    “真是岂有此理,当真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教授恨恨地説。

    “子默,噤声,先回去再説”罗老爷止住了教授的牢骚,带着秀秀跨出了酒馆大门。

    xiǎo锅子看了看赵老三,挠了挠头,眼神迷糊了一会,才猛然追向张教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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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ǎo锅子泡在澡盆里,水温温的,一直到胸口,在这初夏的时节,泡在这样温暖的水里,xiǎo锅子仿佛能听到每片皮肤快乐的呻吟声音。

    xiǎo锅子捏着鼻子把身子躺进水里,透过晃动的水波,慢慢地吐着泡泡,看水在眼前一摇一闪,他可以看到高高的屋ding,粗大的立柱,还有透过天井那斜射进来的长长太阳的光柱。实在憋不住时,才哗啦一声,从水里坐起来,这是xiǎo锅子最喜欢的游戏,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洗澡就经常一洗好半天,把水玩得到处都是,被母亲训斥了好多次,但他乐此不疲,从不悔改。

    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xiǎo锅子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快乐地唱歌,再不用担心下一顿的吃的,再不用担心晚上睡觉时会不会有野兽,再不用担心早晨的水汽涌来,冻得自己瑟瑟发抖,xiǎo锅子忽然觉得,日子过成这样似乎也不错。

    从澡盆里出来,xiǎo锅子拿起张教授给他的一件长衫,这是一件旧的长衫,不知道是张教授的,还是教授从别处找来的,虽然看起来很旧,比自己的那一身破烂实在是好太多了,缺diǎn就是有些大。xiǎo锅子把长衫穿在身上,衣服的下摆长长地垂在地上,袖子也远远伸出手外,xiǎo锅子张手双手,把脚直直地翘起来,才看到了自己的脚,然后又换了另一条腿,每走一步都很大的步幅,翘得很高,才能看见自己的脚,于是他整个人在那里晃来晃去,像戏台上的大将军,自己不由得哈哈直乐。

    衣服实在是大了些,xiǎo锅子找了根腰带在腰上捆了一下,然后把长衫向上拉,使衣服的下摆升到膝盖以下的位置,再将上身多余的衣服盖在腰带上面,同样,他又找了两根绳子,在左右手臂上各绑了一下,袖子的问题也解决了。虽然看起来是有diǎn怪,但至少这衣服不破不露,xiǎo锅子很满意。

    仙岩书院是罗丰县最大的书院,书院自南宋朝时便已存在,至今已近400年,可谓历史悠久,然而此书院却没有出过什么大的人物,所以倒也名不彰,声不显,在中国的几大书院里排不上名号,其占地也不大,方圆不过三五十亩左右。几百年的历史浸染,倒是处处充满了书香气息,书院有院长一人,教授若干,学生近百人,有老有少,年老的四五十岁,年少的只是刚刚启蒙,四五岁模样。

    此时,书院假山旁边,一个胖墩墩的xiǎo男孩正在摇头晃脑读书,大概七八岁模样,别看他长得肉乎乎的,体型巨大,但声音却如同女声,清细高亮,书读得抑扬顿挫,高低有别,如乳莺出谷一般:“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约素……”。

    读着读着,他忽然停顿了下来,正摇晃着的脑袋也不摇了,眼珠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下巴上的肉一轮一轮地显现出来,露出嘴里的一口xiǎo白牙和红红的舌头。他惊奇地看见一个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只见那怪物好象是披着一个麻袋,躯干中间似乎是长衫的模样,但到了腰部就不规则的折到衣服里面去了,更像是一个有着大衫造型的褂子,再看左右那两只袖子靠近上臂的地方鼓鼓囊囊的,如同灯笼一般,飘飘欲仙,像壁画里飞天的唐朝服饰。但过肘之后又极短,露出两支细细的胳膊。再看其下面,似乎是扎了一条妇人的裙子,整个造型当真是不伦不类,令人不忍直视。偏偏穿这衣服的还是一个清瘦秀气的xiǎo男孩,説不出有多么的怪异。

    xiǎo锅子刚洗了澡,神清气爽,呼吸着院里新鲜的空气,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洗了个澡真舒服呀,感觉自己好象从一个粗糙的壳里脱出来,全身的皮肤都是白白的,尤其是手指甲缝里,再没有了那些黑黑的脏东西,手指肚子发出惨白的颜色,这是泡在水里时间太久了,有些干瘪,还有些脱皮。

    “这下至少洗掉了三斤污垢?”xiǎo锅子心里暗暗嘀咕,刚才洗完后,看洗澡水都黑了,看不见底,心底不禁有一种恶趣的开心。

    那个xiǎo胖子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对xiǎo祸子説:“你是不是从外国来的?安南?琉球?高丽?你会説中国话吗?”

    xiǎo锅子一愣,自己像外国人吗?怎么会有人认为自己是外国人?以前村里的大牙叔不是説外国人都青面獠牙,长得跟鬼似的吗?自己有这么丑?他有diǎn迟疑地问:“你,你又是谁?”

    xiǎo胖子将书交右手,然后左手一抱右拳:“xiǎo弟曹曦文,是书院学生,请问你是谁呀?怎么穿这么奇怪的衣服?”

    xiǎo锅子连忙也学着xiǎo胖子一抱拳:“xiǎo弟xiǎo锅子,是书院张教授叫来帮他做事的。”

    xiǎo胖子一愣,随即便大笑了起来,上前扯了扯xiǎo锅子的衣服,又围着xiǎo锅子转了一圈:“哈哈,原来你是个xiǎo书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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