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风向来不定,时而向北,时而向南,甚至可能会同时出现两阵对立的风,东西而向,在卡拉库姆沙漠的正中央,形成一个锋面。

    但锋面之下不会有雨,全是热流,又怎可能会有雨?

    沙漠的晚上与白天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晚上冷的要命,白天热的要死。

    感谢干燥无雨的气候,会让你感觉不像是闷热的蒸笼里包子,而只会像架在火架上被炙烤的烤羊肉。

    美好的一天。

    一个人倒在沙漠的中央,如果没有救援,黄沙将会渐渐淹没他的身体,他会在睡梦中窒息,进而死去。

    溺水的鱼,坠空的鸟,窒息的人。

    两到道影踏沙而来,将这个昏迷的人一把抱起,扔到了一处巨大岩石后的避风处,岩石的阴影遮蔽了太阳,温度似乎比在烈日下低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依旧热,热的就像被烤着。

    韩闯解开水囊,倒了一些水在毛巾上,用毛巾擦拭着昏迷者的嘴唇的额头,不断的尝试,机械的周而复始,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年轻人,黑头发黑眼珠,四方的脸,脸上还带着刚刚苏醒的惊魂未定,身边没有发现兵器,体内也没有真气流动的迹象,他是一个普通人,仅仅算体魄健壮而已,但在这天沙漠生涯的折磨下,就连健壮的体魄也逐渐失去,他看起来就像一株缺水的菊花,皮肤皱在一起。

    “你、你们是谁。”

    就如刚刚苏醒的人一样,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犹如咽喉里塞进了一大块苔藓。

    “救你的人。”韩闯冷冷的説。

    三天时间,他和和沙漠之狼一起救了十个人,他对每个人都不假辞色,没什么好説的,一群自不量力的人,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被人救醒了一样。

    “谢、谢谢。”男人説,声音同样沙哑,説完之后,就像耗费了全身的力量似得,闭口不言。

    “给他diǎn水吧,不要太多。”沙漠之狼説,声音依旧干净的就像笛子。

    韩闯diǎndiǎn头,将水囊递给男人,同时説道:“一次不要喝的太多,抿一口包在嘴里,慢慢咽下去。”

    和沙漠之狼一起的几天沙漠生活,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新手,他沉稳、老练、富于逻辑,这样一个人,即便在沙漠,也能生活下去。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生活在沙漠里,好比面前这个年轻人,聪明、干劲十足,但没有一个与之相衬的身体,他看起来健壮的身体,只是个花架子,在沙漠里一无是处。

    沙漠之狼抬起头,绿油油的眼睛凝眸着远方的天空,风扬起的尘土飘不到那里,那天天空看起来没有一丝云影的澄澈,就像一块硕大的琥珀。

    “沙暴要来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躲。”

    韩闯眉头一皱,道:“你确定?”

    沙漠之狼笑了,这笑容里多少带着几风讥诮:“相信一个在沙漠里生活了十年的家伙的经验吧,除非你想死,不然最好找个地方躲躲。”

    韩闯摊开手,笑道:“听你的。”

    三天的相处,并不足以让他和沙漠之狼成为朋友,但两人的关系也没有最初时的那种微妙,变得平常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人与人天生的引力,无论如何,两个人会聊一些闲话或者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一切都在朝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韩闯背上乏力的男人,沙漠之狼在前带路,三个人很快找到了一出镶嵌在岩壁里的山洞,不要以为沙漠里就没有山洞,有山的地方就一定有山洞,它掩藏在一片黄沙之后,倘若没有五年以上的经验,很难找到。

    三个人走进山洞,风果然来了,拍打着被烈日炙烤的变形的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乍一听,就像恶鬼的呼啸。

    男人看起来有些胆xiǎo,卷缩着身体,躲在山洞的角落里。或者你不能凭着一个简单的动作来判定他的胆量,或者那只是人在危险面前的自然反应,但他嘴唇发青,身体在瑟瑟发抖。

    沙漠之狼看也没看他一眼,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眼不见为净;韩闯则多少还有些人情味的拍着男人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们很安全。”

    “也未必!”

    接话的是沙漠之狼,他看起来非常非常的严肃,表情阴沉的几乎就快滴出水来。

    “是龙卷风。”他平静的説道。

    龙卷风!

    韩闯心中一惊,龙卷风可不是易于的东西。如果发生在水上,叫水龙卷;发生在沙漠里,叫土龙卷,卷起的黄沙会将整片旋转的风暴染成黄色。这些黄沙就像夺命的飞刀一样锋利。

    “你只听一听就知道是龙卷风?”韩闯显然有些怀疑,或者他不原因相信如此倒霉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沙漠之狼笑了笑,説道:“你可以怀疑我的眼睛,但不要怀疑我的耳朵,十年时间,让我熟悉了沙漠里最危险的风,每一种风的声音,我都了如指掌。”

    韩闯diǎndiǎn头,沉声道:“可我们在山洞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沙漠之狼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叹息着道:“恐怕山洞也护不住我们。”

    他深深的看了韩闯一眼,説道:“这个山洞土质疏松,被威力强大龙卷风袭击的话,很容易崩塌,我怕我们没有被风卷上天空,而是被活埋在这里。”

    一提到被活埋,胆笑的男人就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活埋!不,我不要被活埋!”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他竟然站起身,飞奔向洞外。

    他的动作虽然突然,速度也不算慢,但不慢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韩闯的速度,韩闯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愤怒的説:“你想死吗?出去只会死路一条!”

    男人双目无神,只知道不停的嘟囔着:“活埋、活埋。”可身体却渐渐停止挣扎,他看起来已经认命了。

    “呼!”

    韩闯吐出一口夹着黄沙的气,方才不过是靠近洞口,就有一股气流裹着黄沙而来,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将黄沙灌进他的口中,韩闯猜测那只是龙卷风的一diǎn边缘的细碎的风,不然他可能已经死了。

    沙漠之狼冷冷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里透露出凶横的光。

    “如果你要死,我绝不拦你。”

    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男子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见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自杀的打算,韩闯终于开口对沙漠之狼説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沙漠之狼眼睛里都是嘲笑,“还能怎么办,除非你想死的更快,不然只能在山洞里待着。”

    话未説完,一阵飓风裹挟着黄沙,从洞口灌了进来。

    “xiǎo心!”韩闯大喝一声,两手齐翻就是两道真气,掌风赫赫,将黄沙震落,他顺势闪身而上,一把将依旧沉浸在悲伤绝望世界里的男子拉到了山洞深处。

    对于这英雄之举动,沙漠之狼并没有夸奖,反而用一种讥诮的语气説道:“你居然还有闲心管他,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吧,这只是开始而已,还是节约diǎn真气的好。”

    韩闯看着沙漠之狼,忽然笑了起来,面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酷,但站的位置却在洞口与他们之间,只要黄沙过来,他第一时间拦截,这是一个口硬心软的人。

    很少有人喜欢口硬心软的人,韩闯算是一个。

    “好兄弟,如果这次没死,我请你喝酒。”

    当韩闯试图请一个人喝酒时,説明他已经将这人当成了朋友,或许在别人看来,这种交朋友的方式略显得草率,但对于爱酒之人来説,还有什么比美酒更难以割舍的呢?

    沙漠之狼显然听出了韩闯的意思,他愣了一愣,道:“你请我喝酒?”

    韩闯笑道:“自然,如果活着,我请你喝酒。”

    沙漠之狼沉默了下来,他低垂着头,身体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韩闯,冷冷的道:“我怕你请不起。”

    韩闯笑了,他知道沙漠之狼同样认可了他,至于那个该死的任务,早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三天的接触,让他了解到沙漠之狼绝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加入邪月宗可能是有自己特别的原因的。

    就像聂妄心,那是一个雄心勃勃的男人,但并不算穷凶极恶,他加入邪月宗的理由也只有一个,利用邪月宗的力量寻找玲珑宝塔。

    一想到玲珑宝塔韩闯的笑容就消失了,脸也阴沉了下来。

    便在这时,耳畔响起了沙漠之狼的声音:“你果然请不起。”

    韩闯骤然抬头,笑道:“没有我请不起的酒,即便是皇宫大内的御酒,我也能弄到。”

    沙漠之狼笑了出来,忽然道:“对了,你是剑客?”

    他的语气虽然带着疑惑,但却给人一种肯定的感觉。

    “没错,我是剑客。”韩闯説。

    “可你的剑呢?”沙漠之狼道:“我从没见过你的剑。”

    这是一个问题,剑客都有自己的剑,再落魄的剑客,也都有自己的剑,它可以不像一把剑,可以是一支竹片,一快木头,一柄没有经过铸造的生铁,但他们一定会将其称之为剑。

    但沙漠之狼从没见过韩闯的剑,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韩闯身上所洋溢的剑气,却从未见他的剑,仿佛它从来都不曾存在一般。

    韩闯眼波一动,笑道:“你想见吗?”

    沙漠之狼diǎn头道:“能在死之前见一眼你的剑也不错。”

    韩闯笑了,道:“我们不会死,我这人运气一直都不错。”

    沙漠之狼笑道:“也许吧,先让我看看你的剑吧。”

    韩闯从空间玉佩中取出了自己的剑,那把一人高,半人宽,由一整块玄铁打造,通体黝黑发亮的玄铁重剑。

    “神兵?”沙漠之狼眼睛一亮,脸上荡漾起一抹自在的笑意:“恐怕我们死不了。”

    韩闯笑道:“你有办法?”

    沙漠之狼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你有办法。”

    韩闯失笑着摇摇头,道:“可我只有剑。”

    沙漠之狼笑道:“你有剑就够了,”他停了停,看着面前这把散发着威武气质的剑,开口説道:“相信我,有你和你的剑,就足以让他们度过难关了。”

    他的语气温和,干净的就像塞外牧民口中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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