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破晓,山色渐清。

    晨曦微露中,两匹瘦马托着两人缓缓而来,一个是面庞带笑,嘴角勾起完美弧线,另一个面无表情,如若僵尸,这两人正是离开客栈的韩闯和林平。

    他们未与金三富和无命告别,就独自上路,自然是看出了金三富的意图,一个别有用心者,还是少接触为妙。

    韩闯一边走,一边向林平解释了这一diǎn,听的林平心中一动,説道:“这么説来,金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出生贫民,虽然失忆,依然保持了原本性格,最见不得世家龌龊,听韩闯这么一説,刚刚对金三富升起的那一diǎn好感,就烟消云散。

    韩闯摇摇头,笑道:“其实他是个不错的朋友,只是身处世家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愿做,却不得不去做。”

    林平似懂非懂的diǎn了diǎn头,很快又摇头道:“你也是世家子弟。”

    韩闯笑道:“可我并没有留在韩家,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

    林平沉吟片刻,冷冷的道:“有道理。”

    韩闯笑着摇摇头,对于林平的沉默寡言,他早已习惯,相比起那些满口谰言,口不对心的家伙,他更喜欢林平这个话虽少,却字字出自内心的人。

    忽然间马蹄声响,后面有两匹快马袭来,韩闯将自己的瘦马拉到路边,想要让开道路,让后面的人先行。

    却不想后来者竟咄咄逼人的朝他马身上一撞,马匹吃痛之下,前蹄腾空,竟将韩闯甩出。

    韩闯瞥到一人影从他面前滑过,目光一凛,心想:“好蛮横的家伙,我给你让路,你却故意撞我,若不给你diǎn教训,还以为这世上的人都好欺负?”

    横身一跃,跳到那人马背上,抓住骑手的后腰,用力一掷,将他拉下马来。

    “哎呀!”

    一声清脆的声响——韩闯顿时傻眼。

    你説怎的?这声音清脆诱人,竟似女子的声音,他定睛一看,果真是一女子,红衣紫裙,秀带束腰,一张雪白的面庞,如粉妆玉砌似得,只是面带娇蛮之色,叫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可就算看着不顺眼,也是韩闯欺负了人家姑娘,正想道歉,就见姑娘手中马鞭一扫,朝他头上抽来。

    “好个刁蛮的丫头!”韩闯心想,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随意的一接,便将马鞭拉住,狠狠盯着她。

    这姑娘拉了两下,见拉不动他,干脆弃了马鞭,从怀里掏出一只梅花镖,狠狠掷来,韩闯目光一凛,右手一夹,便将梅花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定睛一看,镖身幽蓝,显然是淬了剧毒的模样。

    “xiǎoxiǎo年纪就如此狠毒,长大了还了得。”韩闯怒道,跳下马,抬手就是两巴掌;姑娘原本白玉一般的面颊,立刻肿了起来。

    她手抚着面颊,愣了愣,泪水情不自禁的从眼眶中滚出,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韩闯冷哼一声道:“你还想杀我!”狠狠的将梅花镖扔在地上。

    这时,另一个骑士下马,是个年轻的公子,面冠如玉,白衣白帽,打扮倒与韩闯有几分相像,只是年纪大了一些。

    他阴沉着脸,走到姑娘和韩闯之前,肃声説道:“不知舍妹何处得罪了公子,竟下如此重手。”

    韩闯见他步履沉稳,气势凝而不发,心知也是个武者,于是指着地上锤毒的梅花镖,説道:“你自己看看!”

    韩闯本以为这白衣公子未上来就与他争斗,应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却不想他看也不看地上的梅花镖,径直对韩闯説道:

    “我不管舍妹对你做了,只看到你打了他,一个男人欺负女孩就是不对!”

    这话説的义正言辞,真是站在道德的制高diǎn,驳的韩闯无言以对。

    他只能没好气的道:“那你想怎样?”

    那男子瞥了一眼韩闯竖在腰间的深海铁木剑,正色説道:“我要你把剑!”

    “妄想!”

    这深海铁木剑虽不见得有多名贵,但也是世间少有宝剑,这样一柄剑,在识货的人眼中,价值千金也不为过,韩闯不过是打了那姑娘两巴掌,这白衣公子就让他用剑来赔,分明是早已看中他腰间宝剑。

    视线越过白衣公子,投到那姑娘身上,她躲在白衣公子身后,作了一个鬼脸,哪里还有刚才雨带梨花的模样,心中顿时明白。

    韩闯怒极反笑,道:“好!好!你要我的剑,就直接説,哪里需要这么拐弯抹角。不过你能否拿到,就要自己的本事了。”

    白衣公子听的这话,不怒反笑,道:“这就对了,你是愿意将剑赔给我?”

    韩闯道:“我何时説愿意赔给你了?”

    躲在白衣公子身后的姑娘,突然冒出半个脑袋,笑道:“説了,你就是説了,我刚才都听到了。”

    韩闯摇了摇头,心知此事还需用武力解决。

    白衣公子目光一闪,突然伸出抓向韩闯腰间宝剑。

    韩闯心中一凛,白衣公子这抓可不简单,一共蕴藏着三种变化,若一步应对错误,则会直接落于下风,心想:“还好我有入微能力,不然少不得要被夺去宝剑。”

    遂探手而出,将白衣公子的手掌截住。

    白衣公子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有些意思。”变抓为掌,扫向韩闯胸口,韩闯同样横掌如刀,平扫而去,两人手掌又一次架在一起。

    韩闯用力一推,竟推他不动,心中一惊,暗道:“没想到竟在此荒山野岭遇到一个化元期的年轻人,真是不可思议。”

    却不想对手也是同样心惊:“观这人外貌,似是比我还xiǎo两岁,居然也有化元期的实力,莫非是某隐士家族的成员。”

    这白衣公子乃是潞州白家公子白玉京,那姑娘是他的妹妹白玉凤,两人为青竹宗内门大比而来,在山路上看见韩闯和林平两人,认得韩闯腰间的宝剑是难得一见的深海铁木剑,遂想拿来把玩几天,却不想遇到了硬茬。

    白玉京的实力虽比韩闯高上几分,但比试招式却那里比的上韩闯的入微能力,渐渐的落了下风。

    白玉凤眼里不及,只当自己哥哥占据上风,于是在一旁鼓噪道:“哥,快打败他,再快diǎn他就坚持不住了。”

    却不想白玉京此刻正暗暗叫苦,韩闯的手掌像一块吸铁一样,将他缠住,令他不得脱身,每每与其掌风交错,真气便会少上一分。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内,以为xiǎo巧擒拿手法过招,白玉京头ding蒸腾如烟,显然已经消耗过度,而韩闯则和开始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此刻,便是白玉凤眼力再拙,也看出不对劲了,想要插手帮助大哥,身边却站着一人,只一瞪眼,便吓得她不敢动弹。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能动了?”她心想。

    其实也怪不得白玉凤,林平的饮血狂刀武魂实乃虐菜神器,心智不坚,实力又不如他的人,根本无法在他面前动弹;他早已看出韩闯占据上风,是以悄悄锁定了白玉凤的气机,让她无法插手。

    又过了一会儿,白玉京脸色惨白,显然是真气不振的模样,反观韩闯,吞噬武魂不断的吞噬天地元气,弥补了消耗的真元,脸色和开始时没什么变化。

    白玉凤在一边看的着急,泪水不自禁的落了下来,带着哭腔道:“你放了我哥哥,快放了他!”

    韩闯微微一笑,道:“要我放他也可以,你须依我一件事。”

    白玉京听得此言,心中一凛,拼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大声喝道:“静妹别听他的,快走,去找爹爹来为我报仇!”

    韩闯盯着白玉京看了看,笑道:“没想到你还是条汉子。”话锋一转,道:“可惜她已经走不了!”

    话音未落,林平露出了一身杀气,血煞弥漫,封锁空间;白玉京一见此景,立刻面若死灰,道:“凤妹,我们不可给白家丢脸,他要杀,让他杀了便是,不可求饶。”

    韩闯和林平对视一眼,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本不想杀掉这对兄妹,此刻见两人一副英雄好汉的模样,就更不会杀了。

    韩闯无奈的笑道:“别,别着急求死,我还没説要你做什么?”

    白玉凤原本哭的雨带梨花,此刻听韩闯这么説,倒是稍先缓和,哽塞了两声,説道:“你、你要我做什么?”

    虽然白玉京让她别答应韩闯,但毕竟自己的亲生哥哥遇到危险,在亲人和家族荣誉中,白玉凤还是选择了情人。

    白玉京叹息一声,知事无反悔可能,只能怒瞪韩闯。

    韩闯微微一笑,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要为刚才自己做的事情道歉。”

    白玉凤原本以为韩闯会让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没想到只是道歉。

    她兀自不信的説道:“只是道歉?道歉就可以了?”

    韩闯冷哼一声,道:“真心实意的道歉。”

    白家xiǎo姐从xiǎo就养尊处优,何时会更人道歉,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去説。

    韩闯目光一凛,喝道:“你不愿。”手上加了一把力,白玉京立刻汗如雨下。

    白玉凤见哥哥已经支持不住,哪里还有什么犹豫,立刻説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纵马撞你,也不该用用毒镖打你。”

    话未説完,便闭上了眼睛,泪水滚落了下来。

    韩闯和林平对视一样,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戏谑,两人同时一收力,纵身跳上白家兄妹的快马。

    “这两匹马,我们就借用了,要我们还的话,来青竹宗要。”

    白玉凤扶着已经虚脱的大哥,坐在路边,正好听到韩闯的话,目光一闪,心道:“青竹宗吗?我们一定会上的,今天的屈辱我白玉凤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韩闯不知道,他已经为自己惹上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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