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明轩的情报小队开始新任务后,黄诚也从成都赶回来了。由于在成都城得知一些很不利于重庆卫的事情,黄诚连休息都顾不上,赶紧去见陈华清。

    陈华清见黄诚一脸风尘仆仆的样,便让人给黄诚端上一杯水,先让他坐下休息一阵。

    黄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陈华清。

    陈华清接过小包,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人,这次我在成都城除了见那些粮商布商外,还见了一个人,这东西就是那人给我的。”

    “哦,是谁?”

    “四川巡抚,哦不,现在应该是兵部尚书兼云贵川桂总督朱燮元朱大人的管家朱胜。”

    陈华清笑了笑,这黄诚现在说话也绕口了。

    黄诚继续说道:“朱管家是奉朱大人的命令找的我,一是给我专属于重庆卫千户的印章,二是告诉了我一个对咱很不利的消息。”

    陈华清拆开了小包,确实是个印章。不得不说,朱燮元确实想得周到,有了这个印章,陈华清办事会顺利很多。别的不说,光是给重庆卫住户的分地,在新的地契上盖上这印章,效果比不盖要好得多。

    “什么不利消息?”

    “大人,锦衣卫京城来人了,据朱胜说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命令,目标可能是咱重庆卫。”

    “这应该就是那所谓锦衣卫的特使了。”陈华清摸着下巴暗暗想道,把蒋具干掉以后,陈华清就做好了和锦衣卫为敌的准备,也知道了京城有锦衣卫的要来四川,但没想到的是来得这么快,目标也是直指这重庆卫。

    “朱管家怎么说?”陈华清问道。

    黄诚回道:“朱管家的意思是让咱尽量不要沾上这件事,他听朱大人说是这事和朝堂上的某些争斗有关。”

    “唉。”陈华清微微叹了口气,他把重庆卫的锦衣卫据点给弄了,又把蒋具给杀了,和锦衣卫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那位新来的特使肯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这件事已经脱不了身了。

    “采购的事谈得怎么样?”

    “我和李富海老板谈过,他可以满足咱们的要求,价钱也可以按正常年月的价格算,但有一个条件,让咱们自己派人去领。”

    “是不是顺便把他和其他人的那份也一起运了?”

    黄诚点了点头。

    果然,这李富海就是一只老狐狸,怎么会让自己吃亏,有护卫队的人帮忙去运,能让他省下多少不必要的开支。更何况,现在这兵荒马乱的,粮食到哪都是硬通货,只会赚不会赔。

    “行,答应李富海的条件。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今年这个年一定要让重庆卫的人们过好,让他们看到新气象。”

    黄诚赞成道:“新年新气象。”

    黄诚离开后,孙喜找到了陈华清,道:“大人,您找我。”

    “嗯,改过营缺个主管的,你想不想去。”

    孙喜想了想道:“想去。”

    “这改过营里的都是一些**混混,不好管理。来,你说说准备怎么做?”

    “大人,我的想法很简单,对于那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的罚,罚得他们没心思想其它事。”孙喜直接说道。

    “不过,大人,这改过营里的人到底要让他们干什么?”孙喜问道。

    陈华清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新年新气象嘛,这重庆卫的卫生还不得好好搞搞。改过营的人咱可不是白养着,打扫道路、清理水沟都是他们的事。”

    孙喜点点头,这改过营其实就是一清洁队,不过这队员的身份有些特殊。

    “有没有信心完成。”

    “没问题。”

    重庆卫的各项工作开始全面开展,陈华清忙得连轴转,忘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原先重庆卫锦衣卫驻地,自从刘明声和孙喜带着斥候队把这里的锦衣卫都灭掉后,几乎没人再来这里,但今天,有一个人偷偷翻墙进了宅子,并一个一个屋子的搜寻。

    终于,在一处卧房的床板缝间找到了一面令牌,若要让锦衣卫的人看到,绝对会大吃一惊,这是一面代表锦衣卫千户的令牌,全大明朝都超不过十五块。

    此人仔细看了看令牌后,恨声说道:“好你个陈华清,什么都不说就把重庆卫的锦衣卫给灭了,还有这蒋具也是个蠢货,竟然不知道有人要对重庆卫下手。”

    可惜孙喜不在场,若是让他听见这男子的声音,绝对会说是那晚和蒋具会面的人。

    那人拿着令牌离开重庆卫后,直奔成都城去。

    战后的成都城,情况十分不乐观,粮价飞涨,缺衣少盐,还要供应城内大量的明军,成都百姓苦不堪言。朱燮元此刻在发愁,虽说他刚刚升任兵部尚书兼云贵川桂总督,看起来权力极大,但实际上不是,兵部尚书是个虚职,是朝廷对他守住成都的一种肯定,而云贵川桂总督,有些时候也只是名义上的。真让云贵川桂四省的军队集结在一起,别说是打仗,光那复杂的人际关系就够他协调的了。

    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据前方传回来的战报,重庆府的战事还处于胶着状态,今年是肯定收复不了重庆府城了。

    “唉,时事艰难,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朱燮元突然感慨道。旁边的朱胜静静地站着不说话,这两天兵事民事把朱燮元搞得焦头烂额。

    感慨了一会,朱燮元开始办正事,“贵州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那边地面上不稳当。”

    朱胜拿出一封信说道:“据信使说,水西的土司有些不稳。”

    “就是那个奢崇明的妻弟?”

    “是。”

    “那贵州兵备怎么样?”

    朱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破败不堪,无精兵可用,必须得从外地调兵。”

    朱燮元捏了捏拳头,刚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罢了,看来这卫所制是彻底崩溃了。待重庆稳定之后,调川兵入贵吧。对了,云南沐国公那边怎么样了?”

    “云南沐国公,大人,恕我直言,我觉得沐国公那边靠不上。”

    “为什么?”

    “大人,老沐国公已经去世几年了,可是新的沐国公还没出来,只怕现在沐王府内部的人只顾上争权。”

    朱燮元走回桌子,盯着桌上的地图看了一会,当前的局势很不乐观,重庆府还在敌手,贵州水西土司蠢蠢欲动,云南沐王府内乱,现在只剩下广西还相对平静,可是朱燮元相信,四川和贵州大土司的叛乱,绝对会刺激云南和广西的大土司,这西南乱局已成,不是一年两年内能平静下来的。

    抛开这些战事不说,朱燮元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成都城内缺盐少粮,而四川境内的粮食和食盐又有很大部分被蜀王府掌控着,别的不提,光是都江堰附近那上千亩的肥沃土地就都是蜀王的产业,可想而知他手上有多少粮食。可是硬逼蜀王降粮价,朱燮元没这权力,也不好操作,一不小心就会被有心人以勾结藩王的罪名告上去,到时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小粮商,朱燮元也不能动,一旦动了他们,谁还敢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从外面往成都运粮。

    除了城内百姓的吃喝问题,朱燮元还有块心病,厂卫之流又开始在四川地面上活跃起来。朱燮元作为一个文官,很厌恶锦衣卫和东厂这样的特务机构,但他现在对这些厂卫没办法,来自京城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妥协。

    外人看着朱燮元升官很风光,殊不知他此刻正为诸多棘手的事烦恼着,苦不堪言啊。

    离成都城几百里的重庆有个村庄,叫孙家村,重庆一府最大的家族孙家就在孙家村中。这孙家村,除了孙家的子孙,剩下的不是孙家的佃农就是孙家的奴仆。

    孙家,怒气而回的孙可正和自己的大伯、孙家的家主孙天望讲述着自己在重庆卫的遭遇。孙可讲完后,孙天望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休息。

    孙可离开后,孙府老管家附在孙天望耳边悄悄说道:“大公子来了。”

    “嗯,知道了,叫他进来吧。”

    孙家大公子孙可珍推开门后,见父亲在想事情后便悄悄站在了他身后,虽说孙天望现在没有官身,但孙可珍丝毫不敢小瞧自己的父亲,这次自己在京城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赏识,就全凭父亲的关系。

    “重庆卫的事请你知道了没?”孙天望突然问道。

    孙可珍愣了愣,回道:“孩儿不清楚父亲的意思。”

    “孙可刚来找我,说是重庆卫换了主人,那新来的千户做事毫无顾忌,把原先重庆卫的地头蛇们都铲除干净了。”

    “这……”孙可珍语塞。

    “哼,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做事就是只看大方面的,从来都不顾细节,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个重庆卫很有可能让你全盘失败。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父亲教训的是。”孙可珍退了下去,关上门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孙天望面前,孙可珍感觉到很大压力。

    孙可珍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就有小厮前来报告说门外有人求见,并且说有很重要的事找自己。

    “奇怪啊,什么人找我,现在应该还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孙可珍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来到门外,只见一个披着披风的中年壮汉。此人一见孙可珍,先是问道:“请问是不是孙家大公子孙可珍?”

    孙可珍回道:“是,我是孙可珍,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在下刘坎,有一件极其机密的事需要向您告知,请借一步说话。”

    孙可珍眯了眯眼睛,同意道:“好,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屋子里,刘坎四处看了看,点点头道:“公子选了个好地方。”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孙可珍。

    孙可珍拆开布袋,惊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只见是一面令牌。

    刘坎回道:“公子,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您能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不然我不好回答。”

    “好,你等等。”

    孙可珍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后也是递给刘坎一面令牌。刘坎看后,立即跪倒在地,“属下刘坎向镇抚使大人报道。”

    “好了,现在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面令牌了吧。”

    刘坎点了点头道:“大人,这面令牌是我从重庆卫那儿找到的。重庆卫现在已经没了咱锦衣卫的立足之地,就连千户蒋具也死了。”

    “什么!死了个千户,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对锦衣卫下手。”孙可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是愤怒。

    “极有可能是重庆卫新任千户陈华清干的。现在的重庆卫,除了他其他人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孙可珍坐了下来,平息了自己的心绪,缓缓问道:“其他地方的锦衣卫还都在吧?”

    “在。”

    “重庆卫的事咱先别管,咱有更重要的事先办。不办好这件事,就是抹掉了重庆卫,咱也会被赶出四川。”

    刘坎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迟疑地问道:“大人,真要开展那个计划?”

    “我从京城赶回四川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不过也不能让那陈华清好过,你给我好好盯着他,一旦有机会就解决他。”

    “是,大人。”

    “那大人,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慢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大人,这……”

    孙可珍刚想发火,但一想到自己将要进行的那个计划十分庞大,很有可能自己的那位顶头上司还有其他安排,说不准这刘坎就是通过其他途径得知的。

    “行了,不想说就不用说了,赶紧走吧。”

    “谢谢大人。”

    知子莫若父,孙可珍到底没有真正重视发生在重庆卫的事,他的注意力还是全部集中在那个计划上,丝毫没有想到忽略重庆卫的后果。不过,即使孙可珍没有直接对重庆卫动手,光是那个刘坎也让陈华清遭遇了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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