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府门.曾经的华丽精致此刻变得窗寒霜冷.偌大的谢府仿佛蒙了层玻璃罩子.如幻如梦.看不真切.

    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这个阴冷的世界与繁华世界是平行的.似乎找到一个法门.就可以返回过去的繁华.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擎苍院门口.抬头望向那块匾额.俊逸洒脱的字体映入眼球.踏过木板小桥.站在庭院中.那块石桌上摆着曾经摆着一张琴.月华如流水一般倾洒在他墨色的长发 .他纤长发青的手指在琴弦上抚弄.轻启唇瓣.和琴而唱.低沉婉转:“花月下夜上维棠.无止尽又是梦一场.怎奈窗寒霜冷呜咽伤.不知谁喊今逢场.龙翼断已不能上飞黄.万宗迷迭澄心狂.”

    一曲终了.他望着我:“你怎么哭了.”

    可惜现在沒有人再这样问我了.我挤出一丝笑容:“沒什么.只是想你了.”

    西府海棠仍在花期.花还未谢.人却已逝.

    夜幕下.几株海棠树上的花瓣宛若晶莹的宝石.今夜天空一颗星光都沒有.它们恰好充当了这些星光.我在石凳上坐下.抬起头迎着一股凉风.花瓣从树上飘落.悠悠地洒在我身上.不一会儿.就积满了膝头.

    我伸出手.捡起一片花瓣放入手心.认真地端详着.这花瓣真有趣.里面是浅的.外面是深的.好像人心的两半.一半是清然.一半是重担.

    我将深红的一面翻朝上.在手心攥紧.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院墙忽然有响动.我连忙望去.只见一个影子从墙头翻了进來.掉在墙角.外面的天空很快被火把映红.传來甲胄撞击和喧嚷的声音.我壮着胆子走过去.角落里的人似乎是扭到了脚.正在“嘶嘶”**着.

    我走过去.问道:“你是谁.”

    似乎是有人闯入了谢府.向擎苍院这边走來.那个黑衣人抱着腿快速对我说道:“姑娘莫惊.我本是皇帝亲兵黑甲卫中的一员.适才是來城中探听情报.不料被叛军识破了身份.姑娘是殷恒王朝的人.自然也会帮在下吧.”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说:“你跟我來.”

    一队士兵操戈闯入擎苍院.我点着一盏琉璃灯.镇定地坐在庭院里.缓缓偏过头:“诸位这是.”

    他们显然为在这么大的府邸中看到尚未逃走的年轻女子而感到惊异.带头的愣一愣神.走上來说道:“深夜叨扰.还望姑娘赎罪.只因一个杀人犯畏罪潜逃.我们怕他继续作恶.所以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捕.姑娘若见了陌生人.一定要告知我们.免得遭到伤害.”

    我向他微微一笑:“这里除了诸位官爷.还有他人吗.整个谢府的人都因怕你们而走光了.如今只剩下我这孤女守着这座院子.诸位也不想放过吗.”

    那个带头的脸色微囧.道了声叨扰.带着士兵退去.

    等到人走远了.我望着琉璃灯上的倒影.说了声:“出來吧.”

    花橱后面走出來一个蒙面男子.他错位的脚骨已经正好了.此刻走起路來竟与常人无异.

    “看來也是好身手.”我向他淡淡一笑.

    “只是能够忍耐而已.多谢姑娘.我还要去皇宫打探消息.若姑娘还在此处.日后必來道谢.”他说完便要走.我连忙唤住他:“你要去皇宫.”

    他站住身子.转过头对我说:“是.有什么不妥吗.”

    “沒什么不妥.只是.”我站起來.提着一盏琉璃灯.缓缓走向他.“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他狐疑地打量着我.半晌说道:“你去皇宫干什么.”

    我把脸扬起來:“这你就别管了.我刚才救了你.你应该还我.”

    他停顿了一会儿.抬手拉下面罩.一双深邃的眼睛含笑望向我.这人在我的脑海中有着深刻的轮廓.

    “裴文玑.怎么是你.”我失声叫了出來.

    “本來只是路过.如果你真的想去皇宫.我就带你进去.”他唇角噙笑.别有意味地瞅着我.神情却严肃起來:“你的脸色……你怎么了.”

    经历了这一日.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短发紧贴着我的脸颊.我将它们拢于耳后:“是天太冷了.”

    他偏着头看我:“真的.”

    “你带不带我去皇宫.”我眼神坚毅地盯着他.不想和他说太多.说的越多.越容易暴露脆弱.如果他发现我现在的真实状况.恐怕不会带我去皇宫.

    “好.我们走.”他倒是出乎意外地很爽快.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你怎么进去.现在皇宫内外全都是贺兰殷岳的守卫.”我跟着他的步子小跑着.

    “山人自有妙计.”他转过头.朝我眨了眨眼睛.接着便要拉着我翻墙.

    “喂.有门.”我连忙扯住他的袖子.他停了下來.皱着眉想了想:“倒是忘了.”接着向门口走去.

    我一时无语.默默跟着他走出谢府.

    在城楼上时.我曾听胡骨矛说皇帝身负重伤.还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向裴文玑:“听说皇上受伤了.怎么回事.”

    裴文玑拉着我拐过一个个偏僻的巷弄.避过來來往往的士兵:“今日傍晚.皇上与叛军首领贺兰殷岳在宫中一战.两人均身负重伤.此时正在竭力救治.不过城外兵马集结.他们不敢拿皇上怎么样.话说回來.你去皇宫不会是想看望皇上的伤势吧.”

    “我确实是想看伤势.不过不是皇上的.而是贺兰殷岳的.”话一出口.裴文玑将我压在墙上.极其认真地盯着我:“你到底想去做什么.”

    “放心.绝不会有损殷恒的利益.”我迎上他的眼睛.他的肩膀在我眼前.竟使我莫名的安心.

    距离这么近.他这才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淋湿.甚至快被我暖干了.“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他举起我的胳膊.拿起我潮湿的袖口质问我.我把脸偏向一旁:“这不干你的事.”

    他沉默地望着我.等到身后的一列士兵走过.拉着我躲进另一条巷弄:“早晚有一天.你会愿意对我说的.”

    我一直很喜欢他不管闲事的作风.这样可以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一丝保护.哪怕是一点点.

    裴文玑果真知道一条通往皇宫的.可以避开巡逻士兵的道路.当我从迫不得已从狗洞钻进皇宫之后.我满脸质疑地怒视着他:“你堂堂zi金光禄大夫.居然带头领着一个大家闺秀钻狗洞.这就是你的妙计.”

    他压抑着声音.哈哈大笑:“我可沒见过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跟我來.先给你找件衣服换上.”

    情势紧急.我只得跟着他从深深的草丛中向宫中蛰伏.临了还不望回头看一眼那个狗洞.不知是宫里的哪位主子养的狗.倒便宜了我们.

    这座宫殿.静静地沉伏着.仿佛是一场等待我唤醒的梦.我紧跟着裴文玑躲进一间耳房里.在我打量着这间小屋子的时候.他已经从箱子里找出來了一套宫女的服饰.要我换上.

    我从他手中接过衣服.他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咽了下唾沫:“你.你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他好像有些不甘心地背过身:“外面守卫那么多.你不想让我出去送死吧.我保证不扭过去.你换吧.”

    我咬了咬嘴角.蹑手蹑脚地从箱子里又找了块黑布.走到他身后.连招呼都沒打就蒙在他的眼睛上.他刚要反抗.我说道:“别动.这样我才放心.”他抬起的手滞住.缓缓放下.任由我在他脑后打了个死结.

    蒙好之后.我跑到他面前挥挥手.他抿着唇沒有丝毫反应.看來应该是看不到了.我这才放心地跑到他身后.将身上冰凉透骨的湿衣服脱下來.换上了干燥舒适的宫女服.身上不再粘重潮湿.果然轻松了许多.

    可是我的头发……

    “换完了吗.”他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哦.哦.换完了.”

    他欲将黑布摘下.却发现我打了死结.双手一用力.把布扯断了.他转过身.仔细打量着我的装扮.走了过來.瞅了瞅我的头发:“这不还是一个刚刚蓄发的小尼姑.这可不行.”

    可是我的发套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急的发问:“那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道:“你在这里等着.”说完就闪出了房间.我坐在房间里.抱着双膝打量着周围的事物.这间屋子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口装细软的箱子外.沒有什么有用处的东西.等了大概有一刻钟.门忽然打开.我警惕地盯着那里.只见裴文玑抱着一具昏迷的士兵走了进來.我吓得从炕上跳下來:“这是干什么.”

    他吃力地说道:“别在那里愣着.过來搭把手.”

    我连忙跑过去.帮着他将那个士兵抬到里面.他将士兵交给我之后.紧接着又从外面拖进來一个.

章节目录

宫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与瑾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一百三十章-宫檐小说免费阅读,宫钗,笔趣阁并收藏宫钗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