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弓,跪在地上,等待了许久,直到那只鹰飞到深流院的正上方时,才放出箭。

    只听“嗖”地一声,弓箭飞向天空。顾明鸢扔暗器的准头一向厉害,弓箭也毫不逊色。鹰凄厉地叫了一声,从上空掉了下来,落入深流院中。

    谢晋源叫来一个小厮,在深流院内四处搜索那只死鹰。不一会儿,小厮就举着一只死鹰跑到后院,交给谢晋源。

    谢晋源避开那只死鹰,指向我说道:“我可不要它,扔给那位去。”

    小厮无奈,捧着死鹰跑到我面前。鹰身上插着一根羽箭,正往外渗着鲜血。我示意他把鹰放到地上,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着这只鹰。鹰脚上套了一只银脚环,我试图取下来,却发现鹰爪远远大于脚环,除了砍断鹰爪,根本就取不下来,想必这环是从小为鹰套上去的。

    鹰爪上刻着一个大概是三角形的图案,这个图案证实了我的猜想,却依然点不亮我眸中的半点目光。

    顾明鸢和谢晋源围了过来,一起看着我发现的银脚环。

    “这是扈宗玶手下的黑甲卫所养的鹰。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里盘旋,但是绝不会是偶然。”

    顾明鸢与谢晋源面面相觑,很快领略到我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本少爷的深流院被黑甲卫给盯上了!”谢晋源忽然急的跳了起来:“上次擅自动用宫中的关系,惹得那个宦官令不快,被父亲知道了,好生教训了我一顿。若是再让他知道,我沾上了黑甲卫,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们谢府家大业大,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还在意多这一双吗?”顾明鸢蔑视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相同?罢,事已至此,还是赶紧想想为什么会被盯上吧。”谢晋源的头脑倒是很清楚,不过依我看,怕是被顾明鸢的一个眼神激发的。

    “找找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鹰不会无缘无故跟着某个人,更何况,如果是针对我,我已经换了容貌,它总不会是根据我的气味找到这里的。”

    两人赞同地点点头,立刻在深流院搜索起来。

    我们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深流院中的东西大都是原本就在这里了。最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在这里出入。

    我无法接受现在的状况,更因为如此,我才一定要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我明明死于两个月之前,为什么最近才死于树林?这期间,“我”到底在哪里?

    我停下搜索,仔细分析整件事情。鹰是今日才出现的,如果一切从禄竹山庄引起,那么静妃一定是花了几天时间才找到这里。

    这说明静妃并没有抓住全部的线索,在这之前,也许她已经去过很多地方寻找了。顾明鸢从禄竹山庄逃出来时,由我、谢家两兄弟将她迎了过来。为了阻止追兵,谢晋烨与我特地在后面阻挡了一阵。

    他们一定是顺着这个线索找到了谢府。

    如果想把什么东西带到这里,就一定要有人带进来。这个人,会是谁呢?

    鹰出现的时间,就是刚才,而刚才?

    我看到正在费力翻找可疑物的谢晋源,忽然心里一惊。“谢晋源!”

    “什么?”

    “东西就在你的身上!”

    谢晋源诧异地盯着我,顾明鸢略做停顿,立刻走到谢晋源身旁,将他前后翻看了一遍。我看到他的肩头有一点刺眼黄色,慢慢走向他,伸出手指抚摸着这片明显是后来蹭上去的颜料。“就是这个。”

    “这是特殊的颜料,鹰的眼睛十分尖锐,从小经过训练,所以会跟着你一直来到深流院。你是不是刚才出府了?”

    “对啊,我刚才是去了一趟集市,因为有一味药材很难找,所以我去了一家远一点的药房,路上除了被一辆马车差点撞到……”他忽然愣住了,“马车,一定是那个时候,有人趁乱在我肩上留下了这种颜料。”

    一切都了然了。现在这只鹰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看天机了。但我不会再坐以待毙。我首先要查清楚,在我“死”后的这段时间里,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许谢家的宦官令曾经提供过很重要的消息,不过这都没有我自己去调查来得真实。我一定要进宫,只有进宫,我才能接近丽妃曾经生活过的一切。

    “明鸢,我要进宫。我死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可是似乎从来没有人发现这些。我要进宫,到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找到在我昏迷的两个月间,照顾‘丽妃’的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尽心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新的目标使我的目光变得灼热迫切,虽然不似以前那般无神,那般让人心碎,可是这种目光也让顾明鸢担心不已。她实在不忍心浇灭我的希望,只好先稳住我。

    “好。不过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我点点头,垂下眼睛,望向地上的那只死鹰。从此,我与敌人,便是势不两立。

    从禄竹山庄回来,静妃将自己关在陆府的房间内,饮食起居一律在房内进行,除了林霜之外,拒见任何人。

    闭上眼,就会看到遍地流淌的鲜血,这陆府里也有太多回忆,可是相比于令人惊悚的禄竹山庄来说,还是陆府更为顺心。

    她颤颤巍巍地坐到床上,将被子拉上来,再等一段时间,再等一段时间就好了,只要皇上开口,让自己回宫就好了。

    那日在禄竹山庄受到惊吓后,就立即休书一封,派林霜送到了宫里,询问徐公公,皇上是不是把自己忘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宫里。

    徐陵托林霜带话:“娘娘只要安心静养,等皇上缓过这口气,一定会将娘娘接回去的。”

    “一定会把我接回去的。”陆夜蕾喃喃自语。

    浅浅地睡了一觉,忽然有人敲门。

    “谁?”

    “娘娘,是我。”林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已经入夜了。这是主仆二人间的约定,平时林霜不需要敲门就可以进来,因为陆夜蕾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每次都答话,而只要敲门,就意外着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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