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是个大气的人,不待傅庭筠出口劝阻,金元宝为了他说了几句话,他的气就散了,又开始有说有笑了。待听到要将他的房间腾给杨玉成和金元宝住的时候,他连声说好:“……这样我们有可以住在一起了。”雀跃着要去给他们收拾房间。

    金元宝忙的拦住了阿森,对傅庭筠道:“卫所有地方给我们住。何况我们一个在通州,一个在大兴,来回一趟也要两天功夫,却每隔十天才有一次休沐,……这次我们来,一是怎么也要给九爷和您打个招呼,二来帮着把东西送过来。”言下之意并不会在这里长住,以后也难得来一次,让她不必劳神费力。

    “这也是九爷的意思。”傅庭筠想到赵凌的话,笑道,“既然是九爷把你们调进京都,你们的事他应该最清楚的,既然有这样的吩咐,肯定是必要的,你们也不要推迟,既然喊我一声‘嫂嫂’,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

    雨薇听着,已笑着高声叫着珍珠和蔻儿帮着去收拾房间。

    杨玉成和金元宝这才没说什么,一起去帮着收拾东西。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赵凌的东西搬到西厢房,傅庭筠留在张掖的东西入了库,又从后罩房搬了几张床到南房,杨玉成和金元宝住了了靠东边的那间,三福、石柱和安心住了靠西边的那一间。郑三娘又张罗着给他们打来了热水梳洗,那边东来顺的饭菜也送了过来。

    由阿森陪着杨玉成、金元宝等人用了膳,几个人连整理者各自的衣裳,边说着这些日子在各自身上发生的事。

    晚上赵凌回来,大家又热闹了一番。

    回到屋里,傅庭筠瞪大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凌喝了些酒,嘿嘿地笑:“原想让你高兴高兴……没想到他们提前来了。”然后抱住了傅庭筠,亲着她的嘴。

    傅庭筠闻着那酒味就不舒服,别过脸去,露出几分难受。

    赵凌忙道:“怎么了?”语气透着几分慌张。

    “闻不得这酒味。”傅庭筠道,“我去给你沏杯浓茶去。”

    “我去就是。”赵凌扶着她到一旁坐了,“今天你累了一天了,先歇会。”

    然后自己去沏了杯浓茶,喝了茶,还嚼了嚼茶叶,再凑近傅庭筠身边的时候,傅庭筠才觉得好受了些,问他:“你说陌毅几个可能初九要到家里做客的,可曾决定下来?”

    “决定下来了。”赵凌想着刚才杨玉成给自己敬酒的时候好像有两滴酒撒到衣裳上,一边和傅庭筠说话,一边脱了外衣,“初九皇上要去登玉鸣山,禁卫军要随性,大家约了初十来家里玩。”

    “来几个人?”

    “七八个的样子。”

    “那得提前准备。”傅庭筠沉吟道,“家里只有十坛金华酒了,恐怕有些不够,鸡鸭鱼肉之类的都好说,这螃蟹、黄花鱼之类的却是要提前预定才行……”

    “这不是还有几天吗?”赵凌笑着揽着傅庭筠的肩膀往内室去,“而且家里不是还有杨玉成和金元宝他们吗?反正他们要到九月下旬才去卫所备报,你有什么事趁他们这几天都闲着,该吩咐就吩咐,该支使就支使,谁让你是他们的嫂嫂呢?”

    傅庭筠汗颜,和赵凌在床边并肩坐下。

    赵凌蹲下去帮她脱了鞋:“快些睡吧?明天不是要把南房的两间书房改一改吗?还有那石桌石椅,也要安排人去买,还要派人领着他们去买几件衣裳……”又道,“当初我们散伙的时候,大家都分了银子,你不用担心账目的事。”

    傅庭筠苦笑不得,“既然是我派人领着他们去买衣裳,自然是我们出钱才是。”

    两人家长里短的说了半天,这才歇下。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赵凌就去了宫里,傅庭筠就在家里办着这些琐事。等到了初十,除了诸如陌毅、陶牧、林迟这样认识的人,就是不认识的几位卫所大人也来了,足足坐了两桌,还叫了唱小曲的来,吃吃喝喝,直到宵禁,有几个明天一大早就要进宫出差,一行人这才散了。

    她有开始帮着杨玉成、金元宝等人置办行头,送他们去任上。

    等到回到家里,傅庭筠感觉很累,躺着不想起来。

    赵凌摸摸她的额头,急忙吩咐雨薇去请个大夫来家里瞧瞧。

    傅庭筠握住赵凌的手:“我就是觉得浑身没劲,身子也不发烧,九爷别这样紧张,闹得我也跟着害怕起来。”

    赵凌可不想让妻子难受。笑着应了,并约定:“要是明天还这样,你记得跟我说,怎么要去大夫那里瞧瞧。”心里却暗暗下决心,回到羽林卫就问问那些老北京的人最好的药铺在哪里。

    谁是最好的坐诊大夫。

    傅庭筠点头。

    次日醒来,她身子依旧有些绵软。

    “有没有做什么?怎么会这样?”她小声嘀咕,送了赵凌,她吩咐雨薇去请个大夫来,“不痛不痒的,可就是觉得不舒服。”

    “大夫看看也好。”雨薇笑道,去请了个大夫上门瞅病。

    那大夫见这庭院整洁,花木茂盛,外院由小厮陪着,正院由未留头的小丫头带路,一派大家风范,理科收拾了怠慢之色,眼观鼻,鼻观眼地进了内室。

    大红色帷帐轻垂,伸在帷帐外的手搭了快湖绿色的杭锻帕子,露出一小段欺霜赛雪的手腕来。

    大夫没敢多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锦杌上诊脉。

    诊完左手诊右手,诊完右手诊左手,半晌才道:“你们家可有长辈在?”

    听得傅庭筠心中一颤,道:“大夫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我们家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

    大夫听了,沉吟道:“太太没什么大碍,恐怕是这些日子累着了。待我开些补气养血的药太太吃吃,等过了十天,我再来复诊。”

    自己什么时候这样的弱不禁风了?

    傅庭筠沉思着,雨薇已送了大夫出去。

    家里飘出药香来,赵凌闻之变色,闯进内室:“出了什么事?”他脸色有些苍白,“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也不安心给我去报个信?”

    “没事!”傅庭筠安抚他道,“大夫说我是累了,休息些日子就没事了。”

    赵凌不放心,托陌毅帮着找个御医来看看,只是御医和他们一样,多在宫里当差,没有特旨,只能抽空来给傅庭筠看看,结果御医没有等到,却等来了那复诊的大夫,大夫依旧开原来的药方,说了十日后再来复诊。

    出门的时候却遇到了赵凌……

    而傅庭筠拿着药方却迟迟没有交给雨薇。

    雨薇柔声地问她:“您这是怎么了?”

    “我瞧着这大夫好像医术一般,你看,要不要换个大夫。”傅庭筠迟疑道,“我近来不仅常常感到累,而且还总想睡觉……”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帘子一响,赵凌走了进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信不过,等下次那大夫来,我来问问他。”说着,拿过傅庭筠手中的药方递给雨薇,“这药先吃着——最多也不过十天。”

    雨薇笑着应声而出。

    傅庭筠勉强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赵凌小心翼翼地喂药给她喝,她不想喝的时候,会像哄小孩一样地哄着她,还特意买了丝糖回来给药后用,而且晚上也不闹腾她了,她略一动,他立刻惊醒,她怎么了,好像她是那易碎的瓷器,捧在手里握碎了,放在桌上怕碰了……

    傅庭筠不由起了疑心,揪住他的衣襟问他:“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疾,时日无多……”

    “胡说八道。”赵凌语带宠溺地喝道,“你除了精神不济,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或是有通疼不适?”

    傅庭筠仔细想想:“好像没有……”

    “那不就结了。”赵凌立刻道,“要是有什么隐疾,你还能这样轻松么?”

    傅庭筠讪讪地笑。

    赵凌爱惜地吻了吻她的面颊:“或者犯了秋困,这些日子我当差有的时候都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有时候只好洗个冷水脸。”

    是自己晚上睡得不安稳吵着他了吧?

    傅庭筠心中刹那间充满了愧疚。

    “别胡思乱想了,”赵凌把她搂在怀里,“快歇了吧,我明天又要到宫里去值夜,这几天让雨薇服侍你。她自小就是跟着你的,你用起来一来也顺手些。”又道,“这两天胃口如何?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别顾忌这,顾忌那,苦了自己。”

    傅庭筠只盼着他早点歇息,道:“郑三娘做的饭菜还是挺顺我胃口的,”然后催他,“你快睡吧,别操心这些了,我也要睡觉了。”

    赵凌果然不再做声,不一会发出绵长而匀称的呼吸声,她这才长长地舒松了口气。

    大夫再来复诊的时候,赵凌请了一天的假。因为有大夫陪着,傅庭筠只放了里面的销纱帕子。

    赵凌站在床前,他虽然神色温和,可傅庭筠怎么看怎么看觉得他很紧张似的。等到那大夫仔细给诊完脉,朝着赵凌微微点头的时候,赵凌已掩饰不住激动,一下子就握住傅庭筠的手。

    “阿筠,你怀了身孕,我们,我们要做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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