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跟傅之龙在望江楼喝酒,喝酒的结果如何姑且不论,反正就是热火朝天就是,那个傅之龙还真是感激涕零,就差忘掉自己的身份,拍着宋行的肩膀叫兄弟了。

    由于太想宋行的缘故,所以在回到成都的第一时间,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脸都来不及洗一把,便跑到张之善面前,跪在那儿哭诉衷情了。

    跟傅之龙的牛肉满面不同,张之善自始至终都是黑着脸的,双手青筋界暴起,就在傅之龙哭泣完后,突听“啪”的声响,手中的核桃随之碎裂。

    傅之龙在哭诉完后,恨声说道:“老爷,这个宋行仗着是金科状元,摆明要跟老爷做对,说是为蜀中蚕农讨个公道,其实是想给老爷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张之善的目光忽地变得异常阴冷,纵算是三伏天也不由人打出一个冷战,好半晌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他得有那个本事。”

    傅之龙见张之善的火气上来,随之进言道:“老爷,我看这宋行是想把钓鱼山、把合州城打造成铁桶一般,然后才来成都府上任,你看,咱们要不要找张大人,让他尽快来成都?”

    张之善缓缓地道:“说得对,鱼无水不活,他宋行一旦离开合州城的这潭水,我看他这条鱼还能蹦达几天。之龙,赶紧给我备礼备马,我这就去见张大人!”

    张之善是午时知府衙门的,直到申时才出来,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封信,一封八百里加急,穿过遂州,越过果州,然后到达合州。

    当宋行接到这封八百里加急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张方平行事,果然是雷厉风行,自己在成都府任的不过是个闲职,用得着如此这般吗?

    公文既下,宋行的行程终于提到倒计时,好在合州城的一切都比较顺利。

    高度酒、麻辣牛肉以及那个肥皂厂都已经初具规模,望江楼在蔫儿姑娘的精心打造下,也是风生水起,造船厂跟丝厂也步入正规。

    梁半城本身就是做生意的高手,合州城有他坐阵宋行放心,自己在钓鱼山、在合州城布局这么久,也算小有成效。

    是鱼就该入大海,是龙就该跃深渊,是时候离开合州城了,宋行将公文收好,随后又拿出一串铜钱塞到来吏的手上,说道:“你这就回复张大人吧,宋某三天后启程!”

    来吏接过铜钱,在谢过宋行便欢天喜地地回成都府复命去了。

    童大爷双眼含着泪水,不知为啥他这段时间总喜欢流泪,泪眼朦朦地看着宋行,好半晌才声带嘶哑地道:“娃呀,这是真的要走吗?”

    宋行点点头,望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想想自己刚到钓鱼山时一无所有,就是眼前这位老者,义无反顾地支持自己,这才有今天的宋行。

    听说要离开合州去成都府,二丫显得既兴奋又害怕,拉着宋行的衣袖,紧紧地依靠着宋行,就是不说话。

    宋行伸出右手,摸着二丫的头,对童大爷道:“大爷,借借你的牛车用用,咱回钓鱼山这么久,也没带二丫去合州城好好逛逛,趁这个机会给她买两件新衣!”

    二丫现在穿的衣服都是童三嫂一针一线亲自缝制的,以童三嫂的手艺还真是甩合州城那些普通裁缝八条街。

    但这是童三嫂的手艺,不是宋行的心意。

    没人会嫌自己的衣服多,二丫也不例外,更何况这还是宋行亲自带着她去买,心里显得特别的兴奋。

    宋行回头对穿得略显寒酸的小刀道:“小刀,你也带蔫儿姑娘去合州城置办些新衣服吧,咱们去成都府,不能显得太寒酸!”

    小刀向来对穿着不怎么讲究,而蔫儿姑娘自从离开醉香楼后也褪去了昔日的铅华,穿得是异常的朴素,她是在跟过去做一个割裂。

    听宋行这样说,蔫儿姑娘摇摇头道:“公子,我想过了,我不打算跟你们去成都。”

    “不去?”宋行感到有点发愣,大家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在宋行的心中,早就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如今蔫儿姑娘尽然说不去,的确让他感到特别的意外。

    蔫儿姑娘点点头,非常肯定地道:“公子,不但我不去,我也希望二丫也别去。这合州城,这钓鱼山,是公子的根,就让我跟二丫留在钓鱼山吧,我们要为公子守着这条根。以后,无论公子漂到哪里,心里都有一份牵挂,都有一份念想,都会被一条根牵着!”

    宋行看着蔫儿姑娘,眼里有点湿润,他是来自异世,蔫儿姑娘四处漂泊,说到底他们都是无根之人,都是寻根之人。

    跟宋行相处日久,童大爷早将宋行当作自己的娃,钓鱼山的娃,听蔫儿姑娘这样说,当即抹抹眼泪,道:“对对对,娃呀,蔫儿姑娘说得对,这钓鱼山就是你的根,我们都为你守住这条根,以后无论到哪里,都要记得你是钓鱼山的娃!”

    对蔫儿姑娘还有童大爷的话,二丫虽然不太懂,但她知道他们说的好像都在理,当即扬起她的小脸,看着宋行道:“哥,蔫儿姐姐让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吧!”

    离别的气氛总是伤感的,虽然还没到离别的时候,但在整个钓鱼山已经弥漫着这股伤感的气氛。

    宋行非常不习惯这种气氛,当即笑道:“好了好了,现在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大家都开心一点。再者,成都府离钓鱼山也不是很远,如果大家想我了,可以去成都府看我,如果我想大家了,也可以回钓鱼山小住。”

    童大爷将眼泪一抹,笑道:“娃说得对,娃说得对,娃去成都府是去高就的,咱得为娃高兴,得为娃高兴……”

    说到这儿,忽地回身,对着傻愣愣的童三就是一脚,“童三,你个龟儿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没听见娃要去合州城吗?还不快去备……备牛车?”

    童三傻傻地一笑,赶紧跑回去将牛车套好,拉到宋行的面前道:“兄弟,你去成都府后,可千万要想着咱钓鱼山呀!”

    宋行微微一笑,从童三的手中接过牛绳,蔫儿姑娘先是扶二丫坐上牛车,然后自己再坐上去。

    小刀原打算赶车的,但这次宋行说什么都是亲自赶,也只好由他。

    牛车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中巅箥,发出一串咯吱咯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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