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没人问。钓鱼山离合州城虽然有只十里路,但钓鱼山一直很穷,所以来钓鱼山最贵的贵客还是前年来的那个收税的衙役。

    前段时间梁爽跟柳青青虽然来过钓鱼山,但她们不是来做客的,一个是来买酒的,一个是来找茬的,贵倒是极贵,但却不是客。

    在钓鱼山宋行的话比圣旨管用,他说今天有贵客来那就一定有贵客来,没人质疑他的正确性,特别是童大爷,吃过早饭后啥事也没做,就一直守在山门口。

    相对钓鱼山的隆重,宋行则显得非常的淡然,早上起床先是在钓鱼台打套太极,再回来吃二丫做的早餐,随后到学堂上一个时辰的课,最后还跑到合州城说上一段书。

    整个上午他都非常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回到钓鱼山吃完午餐后,还爬到那架破床上睡一个午觉,这才嘛哈嘛哈地起身,算算时间对方也应该到了。

    对方的确是到了,因为整个钓鱼山都沸腾起来,所有的人都围绕着马车打着转,无论大人小孩都在那儿流口水,不知道的人只道是天降大雨。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既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而是一个长得异常肥胖的人,远远望去就像一瘫肉泥,在合州城胖子虽然不少,但像如此胖的人却只有一个!

    这个人就是梁半城!

    童大爷是钓鱼山的族长,在学堂没有建好前,他家就是钓鱼山最好的建筑,梁半城来到钓鱼山自然得到他家去做客。

    但梁半城没有去童大爷的家,因为他原本就不是冲着童大爷来的,他是来找宋行的,自然得到宋行那间低矮的茅草棚。

    屋里的陈设非常的简陋,屋中只有一张低矮的四方桌,还有两根缺掉半只脚的凳子,就这样的凳子宋行坐在上面就像是扎马步。

    以梁半城这种走一步就地动山摇的体形自然是不能坐的,吕凤先走到哪儿都带着一张桌子还有根凳子,身为家主的梁半城自然也不例外。

    吕凤先正想叫人去搬,却被梁半城制止住了,入乡随俗,他既然是来拜访宋行的,总得给这家主人的面子,更何况在他未发迹前也曾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还在合州城摆过地摊。

    用这种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来招呼梁半城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作为合州城首富,宋行也不想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当即让童三到外面搬进一块大石头。

    让梁半城坐石头虽然不雅观,但至少安全!

    眼见宋行如此怠慢梁半城,吕凤先的脸色有点变,要知道梁半城无论走到哪儿莫不是众星捧月,几曾受过如此怠慢?

    梁半城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对眼前的情况非但没有丝毫微词,反而非常泰然地坐上去,现在是七月天,坐在这冰凉冰凉的石块上挺好。

    宋行让二丫到厨房去烧点开火,而他自己则跑到外面的竹林里扯一大把竹叶芯回来,这种天气鬼火鬼火,用竹叶芯泡开水消暑。

    当宋行端上用竹叶芯泡的开水上来,吕凤先的脸色都绿了,这也太欺人太甚了,正想发火,却见梁半城非常淡然地端起那只破碗,轻轻地喝一口,笑道:“不错,有我小时候喝的味道!”

    梁半城都能喝他吕凤先自然不能再端架子,端起另只破碗,刚喝一口,只觉得一股极其苦涩的味道四处乱窜,差点没有喷出来,让他喝这种茶,还不如直接喝那个白开水。

    吕凤先虽然憋着一肚子火却找不到地方发作,他的心里知道这是宋行刻意这样做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报复当初去梁府时所受的冷遇。

    宋朝是个等级社会,在吕凤先的心里并不认为那样对待宋行有什么错,毕竟以宋行那时候的身份地位能让他进梁府就是给他莫大的恩惠了。

    但宋行却不这样认为,人不求人一般大,他当初去梁府时并不是去求他们的,而是去做交易的,虽然这个交易对梁半城来说没有半点好处甚至可以说是祸害无穷,但那毕竟是交易。

    梁半城来到钓鱼山不是来做交易的而是来做生意的,梁半城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更何况他做那么大的生意,也没时间去拐弯抹角,直接让吕凤先把那半包牛肉干拿出来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应该是千里贤侄的杰作吧?”

    千里是宋行的字,知道他这个字的人很少,算来算去除掉童大爷还有当初的那个上户籍的小吏知道外,其他人则很少知道,看来这梁半城来找自己前还是做足功课的。

    更何况他在千里后面还加一个贤侄,这种语调明显是站在梁爽的角度来称呼的了,虽然宋行跟梁爽不太对付,但毕竟是年轻人,打打闹闹都是很正常的事。

    宋行没有去反对这个称呼,毕竟以梁半城的年纪做他的长辈也完全不足为过,端起面前的破碗,咕噜噜地喝掉里面的茶水,这种茶的味道不错,至少接地气。

    用手抹掉嘴角的茶渍,微微笑道:“梁老爷,我想你弄错了,这个牛肉干不是我做的而是他们做的,你如果想谈牛肉干的事还是跟童大爷谈吧,如果想谈谈诗词,附附风雅宋行到是可以奉陪!”

    昨晚在七夕会上斗诗,宋行随便填两首词便甩吕孝贤百条街,这个结果就像传说般地在合州城传遍开来。

    吕凤先原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人才,完全没想竟然会败在眼前这个写字像狗刨的年轻小子手上,一张老脸原本就挂不住,此刻听到宋行要吟诗作对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就此钻下去。

    梁半城是商人并不是读书人,他的女儿梁爽虽然读过书却注定取不到功名,因此对宋行的话倒也没有啥感觉,只是淡淡地道:“千里贤侄就别说笑了,就梁某这点水平,别说吟诗作对,就算你写个一字,我也只认作扁担,就不献这个丑了!”

    说到这儿,拿起一块牛肉干丢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直到这块牛肉干完全落肚这才说道:“千里贤侄,咱们就别兜圈子,我这次来就是想要买你这个做牛肉干的方法,要多少钱你就开个价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宋行还是懂的,钓鱼山不缺鱼只缺渔,所以这做牛肉干的方法我相信钓鱼山的人是不会卖的!”宋行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我的眼中,鱼也好,渔也罢,都是商品,是商品总得有个价,渔鱼不同价,这点梁某还是懂的!”

    梁半城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吕凤先就抱上来一个箱子,摆在宋行面前,将那个箱盖一揭,顿时银光万丈,显得格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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