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顺河北上,阳春三月的天气既暖又香,一片蝶舞蜂忙的景象,康三元在船上甚至闻到了岸上菜田里油菜花的香味,暖风熏人醉,绿水照花颜。这样的天气康三元像只胖胖的花猫,每日最喜欢坐在船舱外的大太阳底下,懒懒的享受那一份暖洋洋的春意。

    而景年则别有一番意气风春风得意的模样——一张脸再也不是每日冷冰冰,有了亲和之色……

    有时候他也会在暖阳下陪康三元一会儿,不过他陪康三元与人家陪老婆与众不同——他是负着手,满足又得意的看看河面,然后像一切心满意足闲得没事干的人一样,随意的在康三元的藤椅边溜达,转圈,那神情举止,颇像是猎获了珍贵小兽的射手,在欣赏捕获物的皮毛……

    康三元常常被他看的心烦,于是,景年换了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亲近和珍爱之情——比如偶尔上来替她盖上一件披风,或者见她对着某一处的景致呆,便命人小船上岸采了那些花花草草的献到康三元面前。

    后来,见康三元完全不是娇弱的或者悲春伤秋的女子,面对这些小殷勤她反而有嫌烦的意思,景年也就罢了——想:反正还有晚上,晚上……

    等康三元在那字据上画了押,上了船,离开锦夜城的时候,她渐渐觉得景年这厮做个父亲也定是个狠心的。

    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依着康三元的意思,景熙自然是跟自己睡的,奶不叫自己喂也就罢了,晚上睡觉总归要睡在一个房间,做妈的才放心嘛——奶娘什么的,总是没有亲妈尽心……

    但是景年不让,他早早的就指派了一间卧房,叫顾嫂带着孩子睡,而康三元的房间里,布置的温暖又舒适,一张大床两个人睡……

    康三元抗议过几次,景年却毫不让步,说:“我自小也是这么养起来的,教导儿子由做父亲的来做,教导女儿才是母亲的本分。至于服侍养育夜里照看这些琐事上,自然有家下人做,你就不要管了——”

    等等等等

    康三元细细咂摸了一下,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孩子我不仅喂不得养不得,还不能教导,那我这个当妈的要干什么呢?!

    景年回答的颇为邪恶,他攥着康三元马上要扑上来的两只胳膊,挑眉一笑道:“侍夫。”

    “娘子的心思自然要无时不放在我这个夫君身上,譬如现在——”

    说着,他已经将人揽到了怀里,并温柔的解开了她的衣带,宽下了她的外衫……

    船舱里这张特意做宽大了的床上,顿时翻滚成一团,最后,气喘吁吁的康三元被景年压在了身下……

    经过了这一番扭打死缠,身上人的呼吸也有些粗重——景年一双美目亮闪闪的,里面满满的是**和腹黑,他嘴角轻扬,毫不客气的将康三元剥了个干净,身子俯下来,唇吻便落在了康三元绸缎一般光滑细腻的肌肤上……

    张齐对锦夜城里新买来的丫鬟婆子们解释过:“我们侯爷和夫人呢,是患难相交,本是成过亲的。皆因为当时侯爷太落魄了,成亲的仓促,什么也没置办齐全,甚至连酒席也没摆上几桌……这事一直是夫人心中的一块心病,为此和侯爷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侯爷如今冤案平反,又建了大功,所以,要接夫人回京,风风光光的重新拜一次堂,一来补偿夫人;二来这才是咱们侯门的风范……诸位赶上好时候了,到了侯府要小心伺候,夫人高兴了侯爷才高兴,侯爷高兴了本管家我才高兴,我高兴了大家自然不会有坏处……”等等。

    张齐当管家当的很称职。

    康三元觉得,景年在床上的时候,才最能体现出他的将军特质——体力坚韧持久……结实的胸膛,线条流畅紧绷的腰身,笔直有力的大腿等等,康三元在体力上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

    有些人穿着衣服比脱了衣服好看,有些人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好看。

    景年显然不属于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类——他穿着衣服时看起来是俊雅飘逸的,脱了衣服则是宛若大卫雕塑一般的俊美身材,又兼有着干净光滑的肌肤,在红烛的光晕中微带着些蜜色,看起来十分的诱人。略带汗湿的丝贴在脸畔,衬得一张脸庞也魅惑的让人心旌摇荡,眼底有刀锋之气,唇角却是迷乱而沉醉的笑意,康三元感到他的汗滴在自己的颈上,引靡的让人沉沦,拥抱这样紧,又叫人无法呼吸……

    都说小别胜新婚,怀胎十月自然远远过小别,康三元在船上和景年厮缠的这第一夜,便开始考虑成亲后要不要以大老婆的身份,替他纳几个小妾?

    这个打算景年不知道……

    他第二天搂着康三元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方放她起来,也不怕家下人笑话。

    其时小景熙正哇哇哭的响亮,景年一爬起来就忙忙的穿好衣服,扣了顶家常的帽子便忙忙的推门出去看儿子了。

    康三元也想起,但是浑身散了架一般的无力,等她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哭了,正趴在景年的胸口玩铃铛,顾嫂跪在一边擦眼泪。

    康三元疑惑的问怎么了,顾嫂不敢说话,问青布,青布说小侯爷那会儿哭的厉害,顾嫂就兑了些糖水喂小侯爷,结果呛着了,所以……

    景年一边摸着儿子的小胳膊,一边从眼角分出余光看了康三元一眼,只见她袅袅柔柔的一副小细腰,头随意的挽了上去,露出纤细圆润的脖子,一张小脸粉嫩之余带着些疲惫,长睫毛下的黑眼睛中却似带着些不满,看起来十分诱人,心中满足,便一抬手示意顾嫂下去。

    康三元过来接过小景熙,觉得自己的妈妈婶子们(上一世)总结的真是对:小孩子真是见风就长的——如今快三个月的儿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刚生下来时那副皱巴巴红通通的丑样子了,而真正的变成了一个粉嘟嘟的小肉团,怎么看怎么可爱。

    康三元十分爱怜的用棉手绢擦掉景熙嘟嘟冒出来的口水,端详了一番,这才对景年不满道:“顾嫂子是好心,你好意思叫人家为这点小事跪在这里么?!”

    景年丝毫没觉得自己过分,面带不悦的道:“养过孩子的人难道不知道如何照看婴孩吗?更何况婴孩的肠胃最娇弱,她是奶娘不喂奶倒来喂糖水,糖水吃多了孩子以后要落下病根的,难道连这些她都不知?叫张齐——叫他着人把她送回原籍!”

    景年火时,一般是冷静而冰冷的,此刻这艘船宛如从阳春三月驶入了数九寒冬,船上的大小众人俱不敢应声,一个小厮便去隔壁船上叫张齐。

    康三元觉得顾嫂虽然不够十分细心,比如本来拍着孩子睡觉的,有时候她自己先睡着了;带孩子出来晒太阳也不记得拿件挡风的衣裳;晚上孩子尿床要哭很久她才醒之类的……但顾嫂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又带了景熙这样长的时间,撵她回去还是太不对了,叫人家面上怎么下的来呢?所以她便道:“奶娘哪有常换的,顾嫂又很疼他,就是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提醒提醒她就行了,你这样叫人家以为咱们仗势欺人——”

    “咱们”二字听的景年浑身舒畅的一喜。于是又几番争论之后,景年让步,命顾嫂每日去听章大夫讲一个时辰的“育儿课”……结果,这“育儿课”康三元比任何人都有兴趣,不但自己领着顾嫂青布去听,后来渐渐展成船上所有的大丫鬟都来听了——对了,景年从锦夜城走时,不但采买了大宗的奢华之物,还购买了十几个漂亮的大小丫头,说什么“天下美人出锦贺”(锦夜城、贺州),要带回去使唤……

    康三元曾对他买的小丫头大小不一、甚至还有五六岁的尿床娃这样的,感到不解,问之,景年摸着景熙的头悠然而笑,道:“这几个么,是预备日后给景熙使唤的——”

    康三元不解。

    景年进一步解释道:“丫头么打小儿养起来的干净,人也好调教,铺床叠被什么的比现买来的好些——”

    康三元无语,是铺床还是暖床呢?

    这,这是一个当爹的该干的事么?!康三元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儿子在景年的培养和熏陶之下长成个什么样子了,不由得又气又恨。

    质问景年知不知道什么叫人,什么叫人权?

    景年一脸毫不羞愧的无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这些孩子在咱们家定然不会吃苦头,比起被她们家中的长辈卖到青楼妓馆里过活,要好许多。你说我说调教她们是不人道,这话理从何来?——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什么样的孩子从小长到大不需要大人调教?我说留她们给景熙使唤,铺床叠被总比酒楼卖唱吃糠咽菜要好许多吧……”等等。

    景年活学活用,从此将“咱们家”挂在了嘴边,此刻竟将自己蓄养家奴的行为化解成了救世主的善行……

    这一次关于人权的争辩差点促使康三元撕毁契约,就地遁走。

    不过景年与她争辩从来都是适可而止的,看她真怒了,他便让步,等她怒气过去了,他依然照旧……所以,康三元在他的委婉解劝下,还是跟他上了船。

    此时,船已经将进京都。

    这天船在墨州地面的岸头停靠,北方的气候比锦夜城要低,街上的行人穿棉的穿夹的的都有,土地也才刚刚变的松软,远望有三五成簇的野菜春芽,再远望则见一处缓坡上,有一片巨大的桃树林,此刻桃花正在怒放,红白一片锦锦重重,灼灼耀目。

    康三元便要上岸走,景年陪同,抱着小景熙,用狐裘大氅裹着。其他人等在后面跟随着先在街上逛了逛。

    康三元看中了几样油炸的面食,景年一手抱着孩子,亲掏碎银子买了。小厮上来拎着。又看到了几个精扎的小笼子小风铃之类的玩意儿,景年又一次掏银子,买了,后面的人识相的上来拎着……一条街走下来,景年临出前从张齐手里要来的碎银子袋子空了,跟随的两个小厮并青布两手拎的满满的先回了船上,康三元见顾嫂一只手里拎着一大包糖葫芦,另一手拿着景熙的衣服包暖茶篮子之类的,也颇累赘,便叫她也先回去了。

    她想去那个桃花林看看。

    于是景年锦袍玉冠的拎着衣服包,一手抱着毛团景熙,奉陪康三元去赏桃花。

    桃花林总是叫康三元感到亲切,其一是因为她上一世的家里,也有这样巨大的一片桃树林,春天开花的时候,那种颜色,那种气味,都是她所熟悉的,亲切又懒洋洋,让人留恋和怀念。其二……其二也许有很多原因……

    当站在这粉红嫩白的桃花丛里的时候,景年将景熙换了一下胳膊,合在自己怀里轻轻抚着,望着正在四处查看花枝的康三元,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很愿意同你在这种地方像普通百姓那样终老一生……只不过,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而已…你知道,当男子爱他的夫人的时候,他愿意让她过最尊荣的生活,甚至…想让她成为国母,母仪天下……”

    这最后的一句话将康三元吓了一大跳,她听景年忽然深沉的表白,正由惊诧到不好意思,结果结尾听了这么一句,不由得疑心顿生,脸上的一点红潮忽的退去,她略带紧张的望着他道:“洪度,这样的话可不要乱说,你,你要真去争天下我现在就带景熙走——”

    景年先见她紧张,本来眼中泛上笑意的,末了听她说要带景熙走,明显是怕被自己连累,不由得内心长叹了一声,心道:“她还是没把我放在心里……”

    眼中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嘴里却安慰康三元道:“不要怕,我只是打个比方。定然不会是真的的——”

    康三元细想了想景年的成长历史(一半道听途说的,一半听景年自己讲的),也觉得景年不会选现在造反,要造反的最佳时机应该是他复出那会儿,或者西北大战那会儿。

    现在么,造反的条件和理由应该是一件也不具备的,所以,她又放了心,道:“不是就好,祸从口出,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如此随便的说出来——”说完给了他一记白眼。

    却见趴在景年脖子处的景熙动了动,哇哇哭起来,原来是尿了……

    两个人便在桃花树下,笨手笨脚的替景熙换尿布……景年抖开披风遮着风,康三元解开狐裘解开小锦包,捉着景熙两条粉嫩的小肉腿开始换。景年看着康三元低垂着的白皙的脖子,忍不住俯身过来啄了一口,康三元正手忙脚乱的换尿布,任他啄了。

    景年心满意足,伸手帮康三元将新垫上去的尿布塞结实了,道:“三元,明年咱们再生个女儿吧——”

    陷阱条约中的阴谋在景年情不自禁的时候暴露了——一年生一个孩子,那么两年之后,康三元带着三个姓景的孩子,还能休夫么?

    对此,康三元早有对策,她早从锦夜城里的药铺内抓了古代版的“避孕药”,按时服食,以防万一……因此,她头也不抬的道:“不可能!”

    康三元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景年不禁起了疑心:同床共枕如许天,怎么会不可能呢?

    当天晚上,景年便到了隔壁船上,与章大夫细细的探讨了一番。

    完了黑着脸回了大船,后,康三元的药依然按时吃,但,孩子却是一年一个的生……这是后话……

    进京之后,景年带康三元先到了他在京中的别院安歇,让她养足精神预备拜堂,拜堂还是要在景府拜的,景府如今收拾齐备,焕然一新,林夫人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贴贴贴~~抱歉这周更的比较慢,放假之后我会快起来滴

    下章就是成亲后了,再温馨几章就是结局了,康三元的结局,一个穿越者的一生……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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