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终于有人站出来。
“微臣斗胆,陛下或许非有福之人!”
“放肆!”陶太后厉声呵斥,气得脸颊都在颤抖。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
更多的朝臣站出来。
“启禀太后娘娘,细数陛下登基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可有一件吉兆?”
“先皇最后一两年,朝廷同样艰难,甚至还出现从北到南罕见的大旱,粮食绝收,反贼闹腾,西戎南下……天灾人祸接连发生,不得消停。即便如此,先皇那时候也是平稳度过,大败西戎,灾情缓解。”
“可是自从陛下登基,朝廷整日忙碌不休,事情却不见好转,坏事反而一件接着一件。北军大败,反贼依旧没被剿灭,少府叫苦连天,偏偏又在战事最关键的时候凉州刺史病重,崔大人不得不放弃已经收回的土地……”
“坏事一件件一桩桩,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如今京城又因为严寒天气,每日不下百人冻饿而死。衙役们每天成车成车拉着尸首出城掩埋。”
“这些都是凶兆啊!”
“可见陛下的确不是有福之人。”
“只怕陛下乃是天上孤星,一日坐在龙椅上,大魏江山就会天灾人祸不断!”
“闭嘴,统统都闭嘴!”
陶太后听不下去了,厉声打断朝臣们的议论。
她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这些话都是谁传出来的?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说!”
“太后娘娘误会,没有人造谣生事,这些都是臣等发自肺腑之言。请太后娘娘明鉴!”
陶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说这些话,有何目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陛下已经如此艰难,难道你们要将他逼疯吗?”
“请太后娘娘做主!”
“做什么主?你们倒是说清楚啊,做什么主?”
陶太后气得直接砸了茶壶。
大殿内发出巨响,将大殿外的宫人都吓了一跳。
朝臣们见陶太后如此动怒,不由得彼此看了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微臣斗胆,请太后娘娘收回陛下手中印玺,朝政暂时由太后娘娘做主!”
“放屁!”
陶太后顾不得身份,直接开骂。
她指着在场所有朝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到底清不清楚?你们这是在逼宫,是在造反,是乱臣贼子!是在陷害本宫,离间本宫和陛下的母子之情。
来人,将陛下请来!另外将平亲王,宗室几位族老都请来。今儿当着宗亲的面,你们敢不敢将之前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敢不敢?”
“别说当着宗亲的面,即便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臣等也要实话实说。陛下他就不是有福之人,他乃是孤星,他只会祸害大魏江山,祸害整个天下啊!”
“请太后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黎民百姓为重!”
“太后娘娘肯定不想做大魏江山的罪人!恳请太后娘娘做出正确的决定。”
陶太后指着说话的朝臣,“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不得好死啊!什么是正确的决定?你们是在逼迫本宫废帝,知不知道?陛下乃是先皇钦点的继承人,你们是要推翻先皇的决定吗?你们这是在造反,是要出乱子的。”
“先皇很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且,臣等并不是要求废帝,只是恳请太后娘娘收回陛下手中的印玺,替陛下处理朝政。”
“你们让本宫冲在前头,架空陛下,这不是废帝是什么?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来人,都耳聋了吗?赶紧去将陛下请来,将宗亲请来。让禁军戒严,金吾卫上街巡视!”
陶太后当机立断,几乎没有迟疑。
朝臣们面面相觑,虽然对陶太后的反应有些失望,却无半分惧怕。
这是一群狂人!
一群疯子!
胆大妄为,狂妄得连姓什么都忘了。
皇宫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太宁帝萧成义脸色铁青的赶到长乐宫。
来之前,他已经得知长乐宫具体谈话内容。
诛心!
朝臣们分明是在诛心!
想要用言语杀死他!
太宁帝萧成义满腔怒火,眼中满是杀意。
他想杀了这群乱臣贼子,不仅要杀了他们,还要诛九族。
他的到来,朝臣们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反而对堂堂皇帝怒目而视!
似乎一切的灾祸,都是因为皇帝而起!
平亲王萧成文,以及宗亲们也都陆续到达。
整个长乐宫被禁军包围得严严实实。
宫人全都被控制起来,确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后宫嫔妃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皇后仲书韵赶紧派人去找父亲仲驸马进宫,不料,宫人在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没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今日,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定是出事了!出了天大的事情。”
仲书韵身为皇后,具备基本的政治素养。
眼下这个情况一看,就知道肯定出了天大的事情。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不在兴庆宫,此刻所有人都在长乐宫。长乐宫被禁军包围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仲书韵顿感天昏地暗。
“派人盯着长乐宫,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即刻禀报本宫。”
“诺!”
……
长乐宫内,气氛紧张且凝重。
空气仿佛在发烫,每个人都在冒冷汗。
这群朝臣,何等胆大包天。
竟然胆敢斥责陛下是孤星,非有福之人,祸害了大魏江山。
“荒谬透顶!”
“尔等是要造反吗?”
“你们居心何为?眼中可有君父?”
“请太后娘娘下旨,诛杀这群乱臣贼子,决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长乐宫!”
宗亲们义愤填膺,替皇帝出头,厉声呵斥朝臣。
朝臣们呵呵冷笑。
“就算今日我等性命不保,我们也不会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尔等仔细想想,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大魏江山可谓是多灾多难。原本已经好转的局势,转眼之间就会急转直下!这不是凶兆,难道是吉兆吗?”
“诸位宗亲,不要再自欺欺人!本官就不相信,你们私下里没有嘀咕过这一两年发生的种种天灾人祸,就没有想过可能陛下八字同大魏江山国运相克!”
“胡说八道!只听过克家人,克亲朋好友,从未听说过克国运。堂堂大魏江山国运,岂能因一人而改变。”
“别人不行,但是陛下可以!陛下乃是大魏江山的天子,他一人足以影响天下大局,左右天下局势,影响大魏国运。”
“荒谬不堪!”
陶太后厉声怒斥。
太宁帝萧成义用着干哑的嗓子质问,“朕自问登基以来,殚精竭虑,一日不敢懈怠,算是勤勤恳恳。你们口口声声说朕祸害江山社稷,可有实证?朕做的哪一个决定是错误的?朕可曾耽于享受?朕可曾听信谗言?尔等分明就是胡搅蛮缠,是要逼宫,是要造反!尔等统统都该死!”
“臣等该死,难道陛下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天意吗?天灾人祸不断,局面总是在好转的时候急转直下,这真的是天意吗?”
“不是天意,难道是人为吗?是朕在祸害大魏江山社稷吗?放肆!”、
太宁帝萧成义捂着咽喉,疼痛难忍。
他赶紧端起一杯茶水滋润咽喉,才觉着好了些。
“陛下是天子,天子就是国运。陛下登基以来,不曾平安顺遂过一天,这和国运何其相似。这两年,大魏国运颓势明显,陛下难道就没有反省过吗?”
“你该死!”太宁帝萧成义指着说话的臣子,“你会被诛九族!”
“就算诛杀微臣九族,微臣也要将话说完!陛下难道就没想过,可能就是你的运势影响了大魏国运?陛下是孤星,就不该染指朝政,不该对天下指手画脚!”
“朕要杀你,朕……”
陶太后死死地压住太宁帝萧成义的手,提醒他不可失态。
他眼眶通红,看着陶太后。
陶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身体不适,不宜开口说话。陛下不妨听听大家都怎么说!”
他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好!”
陶太后端坐上位,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说吧,这些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是谁在造谣生事,编排陛下的闲话,说陛下是孤星?到底是谁?都不说是吗,本宫自有办法查出来。”
“没有人编排陛下的闲话,更无人造谣生事。陛下乃是孤星,此乃臣等共同的想法,请娘娘明鉴。”
“荒唐!”
陶太后目光一扫,盯着萧成文。
“平亲王,你为何不说话?”
萧成文轻咳一声,轻声说道:“编造谣言,逼宫造反,该死,诛九族!说陛下是孤星,此乃无中生有,分明是有人心野心勃勃,妄想动摇大魏根基,更是该死!“
陶太后连连点头,“言之有理!尔等统统该死!”
“平亲王怎知孤星一事,乃是无中生有?难道平亲王请人测算过国运?”朝臣质问。
萧成文冷冷一笑,“本王当然没有测算过国运。敢问,天下何人有本事测算国运?天下何人又敢测算国运?堂堂国运,关乎万千子民性命,岂是凡人能够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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