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目阳米明媚,时逢四月。春夏之交,和风煦煦。真凰忻行人有了几分微醉,懒洋洋的不愿走动,直想躺在竹席之上,迎着暖融融的日光打盹小憩,然而,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郊外,一行人悠悠的朝着海边方向走去。

    “楚知县,你这是要带本官前往何处啊?”半响,张方平忍不住问了起来,自然,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与楚质保持一定的疏离。

    “知州昨日不是问下官,衙中仓库为何多了笔巨额钱粮吗。”楚质微笑起来,有些微得意之色:“耳听为虚,还是劳知州亲自目睹,免的以为下官虚言欺瞒。”

    “行,本官倒是要看你在弄什么玄虚。”张方平抚须说道,嘴角绽出一缕笑容,嫡亲外甥的待遇自然不同,换成是其他官员敢在他面前卖关子,恐怕早就怒目圆瞪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一行人终于来到目的地的前方,与起初时相比,这里的戒备更加的森严,不仅有县衙差役,连城中的驻军也派来几百兵士在这镇守。

    慢步往里面而去,通往层层哨卡守卫,张方平受到这里安静气息影响,不由低声问道:“楚知县,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居然防范得如此周严。

    “就在眼前,知州一看便知。”楚质笑道,却不是存心捏拿,主要是没有亲眼看见之前,就是说了。旁人也心有疑虑,当初范仲淹等人也是这样,非要亲来此地,目睹了日产万斤盐粒的壮观场面,才相信楚质所言无虚。

    果然,望着十几亩大小的盐田之上,辅着厚厚的一层,如同雪花的。白茫茫的盐块,张方平失态了。嘴巴久久没有合拢上来。良久,反应过来,张方平揉搓着眼睛,一把抓住楚质,顾不上掩饰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急声说道:“质儿,这可是真的?”

    “这是自然,知州亲眼所见。岂能有假。”楚质笑着说道:“若是还不放心,尽管留在此地观察几日,便知我等是否在弄虚作假。”

    “好,太好了,真是朝廷之福。百姓之幸。”张方平兴奋不已,如同小孩,弯身于地,捞起成片盐粒,挥散不已。只要脑子不笨,谁都会算一笔帐。烧柴煮盐,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柴炭。而且产量非常的低下,不像现在,只要有海水和阳光,要多少盐就有多少,源源不断。成本之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张方平的认知中,盐利几占天下财赋近半,只要在沿海州县都开辟出这种盐田,仅此一项,每年不知可以为朝廷增加多少税收,更加不用说盐是由朝廷专营,买卖的利润也归于国库之中,最终获利多少,恐怕难以计算。

    突然,张方平回头问道:“这是办法谁想出来的,可是范希文?”

    楚质摇头,有点害羞,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下官见到盐户劳作,突然想到这个主意,胡乱试验了下,没有想到居然可以成功。”

    “你,真的是你!”张方平似乎有些激动,紧抓住楚质手腕,丘中呢喃:“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见到楚质一脸的莫明其妙,张方平深吸口气,平复激动心情,欢喜说道:“质儿,凭此功劳,二十年。不十五年之内,莫说三司、枢密。就是参知宰执,你都能担得。”

    谁不了解朝廷如今的情况,范仲淹为什么要改革,说白了就是国库缺钱,还是为了钱闹心,他想帮皇帝节流,可问题在于,国库没钱,大家心里也急啊,但总不能把自己应的的夺去吧,所以新政自然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大家都觉得,改革,变法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保持原状为好,可谁也不好意思明说,所以只有搬出古,祖宗之法不可变啊。变了会出大问题的,这是圣人说的。有前车之鉴,你看上古时候,民风多少纯朴啊,可是后来,什么都变了,人心不古,这不正说明变革的坏处,至于管仲、商鞍?那是谁啊,不认识。

    然而,楚质改进的是煮盐办法,变是变了,但这可是开源之策,不触动大伙的利益,反到有许多好处。谁会反对,巴不得楚质丹变下,直接把海水变成盐算了。

    冷静下来,张方平又问道:“对了。你将此法上奏朝廷了吧。”

    “已经呈报了。”楚质说道:“本来我还拖几日的,待将常平惠民仓补足之后再行上奏,但是范公却认为此事宜急不宜缓,便差人疾报朝廷。”

    “奏折写了什么内容,你可知道?”张方平追问,好像有点急虑。

    “折子是我写的,就是开辟盐田的条陈,还有晒盐的详细步骤。”明白张方平的顾虑,楚质笑凶:,最后由范公代旱,直接报予官普通官员自然有上书皇帝的权力。可是要经过逐级上传,到了朝廷。还要给政事堂大臣审核,哪个环节掉了链子,那奏折或许就不知所踪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对某些事情全然不知的原因。

    正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生。所以宋朝州府监军一级的官员,都可以通过特殊的渠道,将奏折直接呈报皇帝,不须经过中间的环节当然。只仅限重大事情,如果上报的是鸡毛蒜皮的问题,你就等着挨刮吧。

    脸色有些不自然,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嘲一笑,张方平说道:“想来也是如此,如果连范希文都不能相信,那天下就真没有操节之士了。

    楚质笑了笑。不准备接下话茬,没想张方平却感叹说道:“当初吕相也曾经感叹,见过世间人物,从未有操守二字者,而范希文对答。天下确有操守之士,只是吕相以这种想法待天下士人,操守之士自然不来,我却也是如此。”

    “你可知道,若是范希文据此功劳。回朝为相怕是轻而易举,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此名节操守,怎不令人服气。”微微侧身,张方平说道:“就是你,如果不是年纪太资历不足的话,直接提你做个三司副使,想必朝中上下却无人反对。”

    啊,楚质惊讶不已,虽然知道进献晒盐之法应该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可是功劳到底有多大,却没有个明确概念,只是模糊的觉得,皇帝就是给自己加官,应该不会很高,提个通判或许还行,知州之类的就不用妄想了。

    毕竟楚质的低啊,从八品的小知县,就是连升三级,才正七品而已,与从五品的知州相比,还差好几级呢。最多是在荣誉和物质方面赏赐补回而已。“不过你却是可以放心,资历就是熬出来的,功劳却是不会改变。”张方平笑着安慰道:“只耍时间够了,谁也不能阻拦你上位

    这倒是没错,仁宗一朝,基本的赏罚分明还是可以做到的,况且,以楚质的背景、人脉,只要不犯浑,参与什么谋逆大案,谁能抹杀他的功劳,这也间接说明了宋朝国库紧缺的情况,自然,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十几年后那么严重,到了那个时候,谁有办法为朝廷赚钱。谁就可以升官,哪怕是直接为相也不成问题。

    此时,东京福宁殿西阁,赵祯强忍心中激动,声音却是有点儿颤:“若水,核实了,此法真是有效?”

    “陛下,千真万确,是由奴婢亲自尝验,绝对无假。”邓若水肯定说道,斩钉截铁,也是一脸的欣喜。

    “牵甚,联就知道范卿为人诚实。绝不欺君。”赵祯笑容满面,真是龙颜大悦,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开怀畅笑了。

    不要以为做皇帝很轻松,江山社稷。天下万民,繁琐细碎,事无巨细,都由皇帝决策,这倒也就罢了,赵祯也算勤政,可以应付得来,可是还有十几万的官吏,百多万的兵将。都靠朝廷,确切的说,是指望皇帝养活,烦恼啊。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皇族、外戚、功臣等等的后代,在恩萌法的庇估下,人数呈几何级数上升,加上辽国、西夏的岁赐,就是赋税再多,也经常入不敷出,赤字连年,无奈之下。赵祯只好动用自己的内常补上。

    偶尔也就罢了,年年如此,内帮金银日少,就是贵为天子也会心痛的。所以赵祯平日才会如此节俭,厌恶浪费奢侈,想来这都是被逼的,自然,也说明他不是昏庸帝王,不然只顾享受即可,何必考虑许多。

    虽然不想扫皇帝兴致,但是那若水不得不小心提醒句:“陛下,既然此法证明行之有效同,那何不推行天下,以恩泽万民。还有,钱塘知县楚质进献此法,有功于朝廷。却不知该如何赏赐?”

    如果是换成宋太祖、太宗在位,听到那若水进言,才不管你说得是否正确,直接拖下去技毙了,一个太监想干预政事,肯定是活腻了。

    而赵祯相对宽容,加之心情还不错,没有留意邓若水的犯忌,注意力马上转移,寻思片刻,皱眉说道:“推行天下,还需要与各位宰相商议再作决定,至于楚质查询江南诸府州,看哪里有空缺的通判。使他补上就是

    忽然察觉自己情急之下,不慎犯了忌讳,那若水本应就止沉默,但到底年轻,闻言不由惊讶道:“楚质立下大功,陛下如此微赏,却是不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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